喬知語啞然。
她確實是不甘心的,如果蘇茗秀不說出當年的真相,那他外公身上的污名就永遠無法洗清。
想起蘇家人認定外公是幫凶的態度,她就氣悶不已。
霍寧茵側過頭沖她溫和笑道︰「很多人說,活人永遠比死人重要,但我卻不這麼認為,對人來說,區別親疏的永遠不是生死,而是感情,你外公對你很好,你想還他清白是人之常情,剛剛那個柳醫生也說了,只要做好準備,你外婆就不會出事,所以,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我只是擔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就算柳知庭說不會有事,可誰又敢真的拍著胸脯打包票?
「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風險的。」霍寧茵開解道,「你也不要覺得讓你外婆記起當年的事就是自私,她能在被精神折磨了五十多年後,僅憑一則采訪就認出你,可見對你母親是何等重視,如果不是薛錦蘭做下手腳,以她的堅韌,怎麼會沒有面對現實的勇氣?」
喬知語微涼的四肢在霍寧茵的開導下漸漸回暖︰「……謝謝媽,是我鑽牛角尖了。」
由于蘇茗秀的治療時間推後,喬知語一下子就閑了下來,祁湛行為了讓她少操點心,直接把喬氏的事也接管了過去,現在葉文博連報告情況都是越過喬知語直接去跟祁湛行溝通。
喬知語起先還有些不習慣,整個人閑的渾身長毛,可沒過多久,她就認命了。
沒辦法,肚子越來越大,她自己看著都膽戰心驚,更別說是別人了。
霍寧茵美滋滋的把剛買回來的小衣服疊了又疊︰「回頭得先洗一次,免得我的小孫孫被衣服磨壞的皮膚。」
「……」這場景喬知語平均每三天都要看到一次,從最初的受寵若驚,到現在的無語無奈,僅僅只用了一個月時間。
任憑誰看到祁宅嬰兒房里那半屋子兒童衣物,估計都得無語。
「……媽,您這都買了大幾百身衣服了,小孩子長的又快,他就是有分身術也穿不完啊。」
霍寧茵渾不在意的擺擺手︰「這里面有一半衣服都是用不上的,我還嫌備少了呢。」
喬知語至今沒有去查過性別,祁湛行對孩子是男是女也不在意,所以霍寧茵買的玩具衣服都是按照男女準備兩份。
等孩子一出生,不符合性別的那份就得立刻去吃灰。
喬知語無奈至極,偏偏還攔不住。
這段時間祁父和祁大伯也會偶爾過來,來的時候都是大包小包,除了給喬知語的禮物和營養品,剩下全是小孩子的東西,兒童房都快堆的沒地方下腳了。
她猜到祁家長輩會對這孩子十分溺愛,但真沒想到會溺愛成這樣!!!
喬知語捂住額頭,莫名有種祁家會寵出個混世魔王的預感。
「離預產期不到一個月了,再過幾天就去醫院住著吧。」霍寧茵看著喬知語高聳的肚皮,擰著眉擔憂地說道。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總覺得喬知語這肚子大的不正常,可拍出來的片子又沒什麼問題。
難不成真是補過頭了?
喬知語沉默許久,搖頭道︰「媽,我不打算去醫院生。」
婦產科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她要是住了院,那祁湛行就別想靠近一步,以那個男人的脾氣,還不知道得擔心成什麼樣子。
最重要的是,她怕祁湛行會自責。
霍寧茵嘆了口氣︰「知語,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
「媽,家里該準備的都準備了,比醫院也不差什麼。」喬知語撫著隆起的月復部,神色黯然,「而且我自己也不想在醫院生。」
只要一想到要躺到手術台上,她就克制不住的會回想起前世的畫面,喬知語不願意在那種情緒里生下她和祁湛行的孩子。
看她打定了主意,霍寧茵也不好再多勸,只是吃晚飯時惡狠狠地甩了祁湛行幾十記眼刀。
祁湛行︰「……」
喬知語憋著笑,適時給祁湛行解圍︰「之後我恐怕沒辦法經常去研究院了,我明天想再過去一趟跟外婆打聲招呼。」
蘇茗秀如今情況穩定,除了在心智上表現的有些欠缺外,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攻擊別人或者自我傷害的情況了,所以霍寧茵也不怎麼擔心。
「行啊,媽媽明天陪你一起去。」
祁湛行皺了皺眉︰「我也去。」
「你明天早上不是有個視頻會議嗎?」喬知語瞥了他一眼,「想開天窗啊?」
祁湛行隨口道︰「推後。」
喬知語︰「……」她要是瑞寧的員工,恐怕早就哭死了。
老板從不露面就算了,還三天兩頭放鴿子,簡直有毒。
霍寧茵白了自家兒子一眼︰「你還是省省吧,去了也是在外面等著,還得知語擔心你。」
「……」祁湛行被親媽戳中痛處,整張臉都黑了。
喬知語忍俊不禁,動作遲緩地轉過身戳了戳祁湛行胳膊。
「放心好啦,我很快就回來。」
第二天一早,喬知語就和霍寧茵趕去了研究院,蘇茗秀正被護工扶著散步,乍一見喬知語就亮了雙眼,如同孩童一般,朝她伸出雙手。
喬知語連忙上前握住蘇茗秀的手,冷眼看向旁邊的護工︰「怎麼回事?誰讓你們帶我外婆出來的?」
護工連忙解釋道︰「喬小姐,柳醫生說多讓蘇女士出來轉轉對病情有利。」
喬知語這才松了口氣,正要扶著人去旁邊坐下,就見蘇茗秀神色茫然地看著她的月復部。
「肚子……肚子大了……」
喬知語怔愣片刻,倏地睜大了雙眼。
自從第一次見面後,蘇茗秀雖然一直表現的很溫順,但卻鮮少開口說話,偶爾說幾句也是含糊不清,意味不明的。
像這樣吐字清晰,且表達明確的話,還是第一次!
喬知語禁不住面露喜色,按捺著激動的情緒道︰「嗯,外婆,我懷孕了,你要快點好起來,這樣才能早點看到……」
「懷孕!」蘇茗秀猛地抽回胳膊,雙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月復部。
「要生了,我要生了……錦蘭,錦蘭,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