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知語坐在馬桶蓋上,掰著手指頭數了一遍又一遍,越數腦門越涼,冷汗涔涔地往外冒。
她的經期推遲一周了。
最近事情一直很多,她全程處于神經緊繃狀態,哪怕祁湛行在床上活像個泰迪轉世,喬知語也愣是沒往懷孕上面想。
直到今天早上祁湛行讓謝融給她另外擬定食譜,提前調理身體備孕,喬知語才忽然意識到了不對。
如果……真懷孕了,她該怎麼辦?
在拿祁湛行單純當個交易對象時,喬知語可以咬牙生了孩子,從此抽身,再無瓜葛。
現在呢?
她還能做得到嗎?
想起祁湛行提出讓她備孕時的冷漠神情,喬知語心口微痛,甚至忍不住猜測那個男人是不是覺得煩了,膩了,所以才想讓她盡早懷孕,結束合約。
衛生間門被人從外面叩響,不等喬知語反應,對方就推開門走了進來。
祁湛行看著端端正正坐在馬桶蓋上的喬知語︰「……」
喬知語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現在的姿勢不大對頭︰「……」
兩人木著臉對視兩秒,祁湛行繃直的薄唇微微一勾,迅速別過頭去,啞聲問道︰「一個小時了,吃飽了嗎?」
「吃什……」喬知語一噎,蹭的跳了起來,「祁、湛、行!」
她在衛生間里待了一個小時,能吃什麼?吃什麼能吃飽了?!
祁湛行眉梢一挑,微微側了側身,喬知語撲了個空,拖鞋的裝飾掛到了推拉門上,她腳底下一拐,悶頭就栽了下去。
眼看要臉著地,喬知語嚇得說話都結巴了。
「救救救救救……」
祁湛行屈尊紆貴的伸出手指勾住喬知語後領,把人拎了起來︰「啾什麼啾?人話都不會說了?」
「……」喬知語羞憤欲絕,恨不得當場吞兩片墮胎藥讓祁湛行痛失愛子。
……如果這個‘愛子’真的存在的話。
祁湛行松開手,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到底怎麼了?」
喬知語眼神飄忽,東邊看一眼,西邊看一眼的磨蹭半天,最後還是被男人涼嗖嗖的眼神盯麻了頭皮。
「我那什麼……推遲了。」
祁湛行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喬知語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能是什麼?總不能是大姨夫!」
祁湛行怔愣了一瞬,這是喬知語第一次在這個男人臉上看到類似于錯愕的神情,心里竟然詭異的冒出股成就感。
她扯了下唇角,干巴巴道︰「恭喜你啊祁先生,如果真是懷孕了,十個月後,合約就可以解除了。」
祁湛行的脊骨倏地一僵,看向喬知語的目光轉瞬就冷了下去。
「只恭喜我?」男人的語氣喜怒難辨。
見他不否認,喬知語的心頭不知道怎麼得就躥起一股邪火,她咬著後槽牙高仰起頭,那心里那點不知名的苦澀盡數咽了回去。
「當然也得恭喜我自己,合約結束,回歸自由人。」
祁湛行沒說話,只是眼神冷到了極致,深邃黝黑的瞳孔看起來竟然有些駭人,帶著股仿佛下一秒就會直接對喬知語動手的凶狠和怒意。
喬知語本能地瑟縮一下,隨即又梗起了脖子。
「怎麼?我說錯了?」
祁湛行定定看了她幾秒,驀地笑了。
笑容里帶著點嘲意,也不知道是覺得誰比較諷刺。
他收斂了情緒,眉目疏離。
「我去叫謝融過來。」
半個小時後,穿著一身花襯衫,活像東北二流子似的謝融被提溜到了喬知語面前。
祁湛行冷著臉坐在旁邊,一句話都不用說,就直接把謝融嚇成了鵪鶉。
從酒吧被唐馳抓過來的謝融險些表演個當場崩潰︰「到底怎麼了?誰有病?」
「……」喬知語懷疑他在借題發揮,順便罵人,不情不願的伸出胳膊,「我。」
謝融盯著她白生生的手腕,呆呆道︰「你把胳膊給我干什麼?」
祁湛行皺著眉,涼涼地提醒︰「謝融,你在看什麼?」
謝融︰「……」看看胳膊都要被警告?
而且這是喬知語自個遞過來的,又不是他要看的!
謝融狠狠地揉了揉太陽穴,識趣的把腦袋別到一邊︰「喬小姐哪里不舒服?先說下癥狀吧。」
喬知語一臉麻木︰「經期推遲一周,找你來看看是不是懷孕了。」
「哦,懷孕啊……」謝融隨口接了一句,緊跟著就瞪大了眼楮,聲音都劈叉了,「懷什麼?」
喬知語差點被他這不著調的反應氣笑了。
「應該是懷了個人吧,不過也有可能是個狗崽子,畢竟他爹是個狗男人。」
「……」狗男人祁湛行怒極反笑。
謝融縮了縮脖子,被驚成漿糊的腦子總算歸位了。
「所以你剛剛伸胳膊是想讓我替你把脈?」
喬知語皺眉︰「對,有什麼問題嗎?」
「……這問題可說來話長。」謝融一臉沉重,「至少要從我高三那年選專業開始說起,畢竟我選了西醫。」
喬知語︰「……」
喬家因為她外公的緣故,一直偏好看中醫,除非急癥,去醫院的時候都很少,以至于她在慌神的時候,下意識的就忘了這茬。
也直到此刻,喬知語才意識到她到底有多慌亂……
「抱歉,我好像太緊張了。」喬知語無力的按住額頭,「我之後會自己去醫院檢查,麻煩你白跑一趟了。」
謝融在她和祁湛行兩人之間來回看了看︰「不管是不是,保持好的心情都很重要,你倆……注意點。」
喬知語苦笑︰「嗯,我知道的。」
知道歸知道,但情緒來了,哪有那麼容易控制,更何況還有那麼多糟心事。
她無意識的將手撫上小月復。
……雖然這麼想很不合適,但喬知語並不希望這個孩子來的太早。
謝融離開後,喬知語正準備回房休息,卻突然被祁湛行叫住。
男人神色復雜︰「你要自己去醫院檢查?」
喬知語諷刺的笑了笑︰「不然呢?你願意陪我去?」
祁湛行張了張嘴。
他想說可以把器材買來,直接在家里做檢查。
但想起喬知語先前那些類似于慶幸解月兌的話,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半晌,祁湛行沙啞著嗓音吐出兩個字。
「隨你。」
喬知語的心就此沉進了深不見底的冰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