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雲扶月打發走,寧不孤這才帶著氣呼呼的小雲團去往仙人府邸。
狐狸瞧見寧不孤,朝她笑眯眯的招了招手。
「尊者在屋後的竹林中等著你呢。」
它說完瞧了瞧氣成一團球的小雲團,笑眯眯的把小雲團抓在手中,尖尖的爪子一戳,將雲團中的氣放出。
小雲團嚶嚶嚶的拉著老狐狸的手告狀。
寧不孤也不理會他,徑直去往屋後的竹林。
竹林中,仙人靜靜的垂手而立。
微風揚起他的發絲。
仙人微微仰頭,似在感受竹林間流竄的風。
寧不孤遠遠的看著他,仙人忽然轉頭,那雙被白綾覆住的眼楮朝她看來。
「仙人哥哥。」
仙人微微頷首,淡淡道︰「出劍吧。」
寧不孤以煞氣凝成劍,直直朝仙人刺去。
只見仙人微微一偏,劍氣撩動了仙人的發絲,仙人那依舊沒什麼感情的聲音道︰「太急了。」
寧不孤眼楮微眯,趁著仙人躲閃的瞬間,將煞氣化作千百把劍,直直朝仙人刺去。
仙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微微一拂袖,一陣金光將那數千道紫色的劍氣盡數包容進去。
「煞氣控制太差。」
寧不孤也不服輸,她自身化為一道煞氣,直逼仙人。
仙人微微蹙眉,身子往右一偏,躲過那道煞氣,左手卻虛空一抓。
只見下一秒,一個滿臉錯愕的少女被他從一團紫氣中拉出,仙人握住少女的皓腕,語氣依舊清淡︰「這招不錯,但不熟練。」
仙人松開寧不孤的手腕,手指輕輕在寧不孤眉間的朱砂一點,縈繞在寧不孤周身的烏黑之氣便盡數消散。
「你若控制不好自身的煞氣,便會引來這周圍的污濁之氣。」
「輕則自傷,重則走火入魔。」
「你還是太過心急。」
仙人點評一番後,道︰「今日的試煉到此結束。」
寧不孤有些挫敗。
她前世自負,還未蘇醒魔神之力時,便輕易打敗眾魔君,坐上了魔尊之位。
天下間無人是她的對手,就連自負仙門第一的白洛音的都抵不住她霸道的魔功。
可眼前的人連劍都不出,就能輕易化解了自己的招數。
連濃重的魔氣都化解的干干淨淨。
仙人看著寧不孤臉上的失落之情,臉上依舊沒有什麼情緒起伏,他手一翻,掌心上便出現了兩顆圓潤的充滿魔氣的紅色珠子。
「這是……凶獸內丹?」寧不孤有些詫異的看了眼面前的仙人。
仙人點頭。
「仙人哥哥,這是給我的?」
仙人不語,又點了點頭。
寧不孤接過內丹,仔細打量了一番,這凶獸的內丹魔氣最是濃郁,對于魔修來說乃是比極品靈藥更助于修煉的寶物。
但凶獸內丹魔氣重,煞氣更重,若使用不當會導致體內魔氣暴亂,致使走火入魔。若想使用凶獸內丹,定要將它至于煉丹爐中,以純正的魔氣煉化數日,直至煞氣散盡。
世人皆知,凶獸內丹的煞氣霸道,最難根除,就算是魔界的大能,也不能保證能夠使內丹煉化的一絲煞氣都沒有。
可眼前的兩顆內丹卻干干淨淨,一絲煞氣都感受不到。
寧不孤心中詫異,卻听仙人淡淡道︰「你的修為遲遲無法突破金丹,可以借助凶獸內丹一試。」
看著寧不孤看著那兩顆凶獸內丹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仙人道︰
「這內丹是我用煉丹爐隨便煉的,有問題嗎?」
隨便……煉的。
寧不孤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搖了搖頭道︰「沒有問題。」
「謝謝仙人哥哥。」
仙人點了點頭,若是換做平日,他說完定是抬腳便走。
今日他卻未走,他垂首,那白綾後的眼楮將寧不孤望著。五年來,寧不孤第一次听見仙人毫無情感的聲音有了一絲起伏。
「你的守山期,滿了?」
寧不孤微微一愣後點了點頭。
「什麼時候走。」
「約莫是明日。」
仙人遲疑了半晌,手抬了起來,像給鴿子順毛一般,模了模寧不孤的腦袋,他的聲音又恢復了那樣古井一般的平靜。
「好好照顧自己,莫要,給人欺負了。」
寧不孤握緊了手中的妖丹,心念一動,抬頭看著仙人問道︰「仙人哥哥之所以一直陪我練功,是怕我被人欺負?」
仙人鄭重的點點頭。
寧不孤看著仙人認真的表情,忽然覺得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她練的是魔功,就算被欺負了,又怎會在仙門面前暴露自己呢?
看著寧不孤抿嘴微笑,仙人將目光放到了寧不孤的臉上。
好不容易養的圓潤了……
「好好吃飯,不要,瘦了。」
寧不孤一愣。
她活了兩世,從未有人在意她胖了還是瘦了。她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情緒,那情緒中有一種她沒有察覺的別扭與……暖意。
寧不孤眼神不知該往什麼地方放,悄然落在了仙人被鎖鎖鏈捆住的雙手上,那鏈子長長的拖拽在地,只一段後,便沒了蹤影。
縛仙索不限制仙人的行動,卻限制住了仙人一生的自由。
他到死,都只能困于這小小的後山中。
許是寧不孤看著鎖鏈的目光太過炙熱,仙人用袖子掩住了手腕上的縛仙索,他安撫的拍了拍寧不孤的腦袋,道︰「走吧,狐狸,在等,我們。」
狐狸翹首以待的站在竹林口,看見仙人和寧不孤的一同歸來的身影後,笑彎了一雙狐狸眼。
它笑著招呼他們去吃飯。
得知寧不孤明日就離開後山,狐狸笑眯眯的道︰「孤孤,要記著得空來看看我們這一雙孤寡的老伙計啊。」
寧不孤下意識看了眼旁邊的仙人,竟從他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瞧出了一絲希冀。
寧不孤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狐狸笑彎了一雙狐狸眼。小雲團也開心的歡呼。
吃完飯後,狐狸與仙人送寧不孤回去。
小雲團一路上都在和狐狸嘰嘰喳喳,寧不孤卻心情復雜。
寧不孤猜忌了仙人五年,不知他為何救自己,為何費心費力的教導自己,陪自己練功。
直到離開時,寧不孤也猜不透仙人為何要幫她。
她站在小木屋前,忍不住回頭看,只見那白衣青年站在一片霧氣中。
記憶中的仙人臉上總是沒有什麼表情,像一尊俊美的石雕一般。
可就在寧不孤回首的那一瞬間,她似乎看見仙人微微笑了。
那一笑暖似冰雪消融的春光,柔似撥開雲霧傾斜而下的月華。
寧不孤呆愣在原地,卻听他第一次喚了她的名字。
「咕咕,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