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意在花園里等了很久都沒有等來林喬松。
下人來說,他昨天喝多了,今天起不來。叫她自己練。
她多坐了片刻才決定離開,想著今天閑來無事,不如去花園賞花。
這是她來了景州重新培養的習慣。
程疏晏出城前收到母親的消息,說林喬松不是靠譜的人,讓他自己小心,別被人算計了。
他想起林喬松看她的眼神忽然明白過來,原來是調虎離山。
頓時對溫如意產生了好奇,決定再去看她一眼。
魏展遲今天不在,听說有什麼要務得出城幾天,王妃還沒醒,家里只溫如意一個能算得上主子的人。
禮教大防不可輕視,程疏晏進來後徑直去了花園中,說是練武其實只是閑逛。
兩人在樹下相遇,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溫如意率先醒悟過來,匆忙見過禮就要躲開。
她如今是待嫁之身,雖然心里知道這人多半就是自己未來的夫君,這時候卻不肯與他私自接近。
程疏晏知道自己需要一個得力的妻子才能在這里站穩腳跟,或許這就是個機會。
他走上前攔住溫如意,「你看見林公子了嗎?」
其實他早知道林喬松今天沒來,不過是想听她說話,探一探她的性情。
溫如意小聲說,「林公子喝醉了,今天沒來。」
按理說林喬松是負責人,他沒來別的事情都不好開展。
所幸園中還算寬敞,溫如意便叫人取了書來,兩人坐在亭中靜靜地翻看著和祭典有關的書籍。
其實這書十分無趣。只看了兩行就叫人犯困。
溫如意的眼神掠過書看向坐在對面的他,看起來不苟言笑,好像很嚴肅。
生得這樣高大,若再配個暴戾的性情自己的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可他生得好看,又叫人有些不舍。
她的臉微微紅了恰被男主看在眼中,覺得這人十分有趣。
做著全城最膽大妄為的事情,卻這樣容易害羞。
景州的姑娘總是端著架子高高在上不肯與人說笑,仿佛只要笑了便自甘輕賤。
這樣的人固然端莊守禮,卻不是他喜歡的樣子。
他在城外住了多年,比起嬌艷柔弱的月季,更愛山谷里的野百合生命力旺盛嬌而不妖。
下人們帶來許多點心,溫如意只顧著吃,一不留神便觸踫到溫熱的東西,原來竟是他的手。
程疏晏將盤子往她面前推。「姑娘,請用。」
她羞怯得臉頰通紅,咬住嘴唇問他。「你今天為什麼來?」
他看著她含羞帶怯的樣子一點都不想騙她,輕輕地說。「我想來見見你。他們都說你生的好看,是個性情和善的姑娘,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溫如意跟著笑了。「我听說你身份尊貴,家里烏煙瘴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程疏晏十分誠懇的點頭。「都是真的。」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等王妃醒來時,兩人已經聊了半個多時辰,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雖然中途有些插曲不過對王妃而言,這結果也算得上完美。
男未婚女為嫁終究不能久待,程疏晏很快就走了。
只是臨走前對她說。「三日後有花宴,你來嗎?」
花宴的事情她听姐姐說過,還沒有拿定主意究竟去不去。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微妙,不是什麼樣的場合都能理直氣壯的去。
自己雖然好奇卻也不想姐姐為難,因而並不敢答應他。只含糊的說,「到時候再看。」
程疏晏知道她有自己的難處,看著她的眼楮認真的說。「到時候我會去的,你若去了,就更好了。」
這話說得曖昧,溫如意嗔了兩句叫他離開。
哪知就在走的時候恰好撞見魏展遲回來,魏展遲見他在這里覺得有些詫異,不是說林喬松今天不來嗎?「你怎麼來了?」
程疏晏模了模鼻子「我見庫房里有許多東西來瞧瞧有沒有用得上的。」
他神色有些尷尬,讓魏展遲感覺得一定與女子有關,王府里適齡的女子不多,不必多猜就知道怎麼回事。
雖然並不很喜歡齊國公府,他也不得不承認這門親事算不上差。
只得先提醒他家中有嬌客,往來時要小心些。
程疏晏心里明鏡似的,笑著一拱手出門便騎馬走了。
他仍舊出了城,照著林喬松給的法子練功。
說來也怪竟不覺得很苦,反而覺得渾身上下的筋骨都松快了。
黃昏時他才進城。路過元寶巷時突然放慢了腳步。
不知她喜歡什麼樣的料子,喜歡什麼樣的首飾。
要是能討她歡心就好了。
他並未回王府,而是回到自己住的那方小院。
院子不過三進,並不十分大。可他一個人住顯得十分空曠。
他提筆想要寫些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腦海中只有她嬌俏的身影反復來去。
原來這就是牽掛一個人的滋味。
他從前不知時並不覺得什麼,如今知道了便再也睡不著。
也不知她那樣的小身板將來行不行?
自己儼然是個孤星的命格,若再叫她受苦,卻有些于心不忍。
更不知這門親事到底能不能成。
思前想後覺得還是過了明路更妥當,不然將來若帶累了她實在內心有愧。
書房里的燈亮了一整晚,明日要說的話打了四五遍月復稿總覺得不妥。
廢紙團了一地,不必問也知道他心煩。
大概這就是為情所困之人都會有的煩腦。
只是這時候程疏晏還不知道自己這樁婚事注定不會像自己希望的那樣順利。
他一門心思地覺得自己雖然命不好,但萬幸有個響當當的爹,大概還是能夠為自己的親事助力的。
空寂許久的小院也跟著主人的心思在夜里悄悄地染上了讓人臉紅心跳的顏色,真不知將來那小娘子搬進來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只要一想到這個程疏晏就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林喬松若真動了心思可不是個能輕視的對手,景州人多多少少都受過林家的恩惠。
比起自己這個聲不顯,名不揚的人,林喬松顯然更容易被認可。
他知道當日去王府做客就是為了被相看,可當天林喬松也在,不知誰是主客,誰是陪客。
自己若想要更進一步就不得不想些法子,否則還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程疏晏已經很久沒有為了一個人一件事這麼上心,直到天明時分才胡亂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