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舍黑著一張臉奪去她手中的匕首。「好!好!好得很!我倒要看看你能扛到什麼時候!」
「你明明知道那是個火坑為什麼還要讓我去!你這樣對得起娘嗎!」沈明月哭道。
沈舍渾身一震怒道「你懂什麼!他已經是你能夠上的最好的人了,你還不知足!非要去沾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東西!」
「不許你這樣說他!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沈明月急切地辯駁著可脖子上隱隱的抽痛卻讓她皺起眉毛。
「溫二就是個出了名的公子,滿溧陽就沒有他沒去過的煙花地,這種人能是什麼好東西!」沈舍氣得肝疼,只覺得溫家的人一早就盯上了他們,悔不當初,早知那時候就不應該去!
沈明月道「就算是萬花叢中過也有片葉不沾身的!你不必這樣看輕他!」
「我看輕他?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一介商戶也敢來攀親事!真是貪心!」沈舍怒極反笑,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根本不明白自己什麼地方做錯的女兒。「你好好反省反省,這種機會不會再有第二次!」
楚王的這場宴席沈明月沒去可算是錯過了一出大戲,真不知她若親眼看見會是什麼心情。
溫如意滿心忐忑地跟在姐姐身邊,生怕一松手就找不到她。這里的人都穿得大同小異,都是一水的白衣裳黃裙子,怎麼看怎麼像侍女。
「阿姐,我們為什麼要來?」
這樣的場合該只有那些官家女子來才對,她們就算來了大概也落不到什麼好處。
「你不是想要把香包賣給那些深閨里的女孩子嗎?再沒有什麼場合能比今天來的人更多,更全了。」溫晚意拉著妹妹的手將自己認識的人一一介紹給她,到了這個時候溫如意才真正的意識到阿姐這些年究竟結交了多少貴女。
有新貴也有世家,不論暗地里究竟是什麼心思,明面上大家都客客氣氣的,說起話來也很動听。
「單說香料確實讓人心動,可我們實在不便出門,只怕」
「這沒什麼的,我們可以上門調香。」溫如意道。
「只怕不妥吧?我听說調香師傅都是男子,如何能進內宅。」
真沒想到這竟然也能成為優勢,溫如意笑道「說來也巧我家的調香師傅是個女子。」
困擾了大家許久的問題瞬間迎刃而解,紛紛說定了要照顧生意。
「噤聲!王爺到!」
高亢的聲音驟然響起,大家都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左右看看,默契地按照各自的身份站定,默然垂頭等著發話。
年輕女子們聚集的場所總是彌漫著脂粉的香氣,然而在人群之中魏展遲卻奇異地一眼看見試圖把自己藏起來的人,她總是這樣,總是做出他預料之外的事。
年輕的王爺具體說了什麼並沒有人注意,可這並不妨礙女孩子們躍躍欲試的好奇。誰都沒有見過王府,不知道在里面生活會是什麼樣子。
若是嫁給王爺就成了和皇家沾親帶故的人,真是幾輩子也沒有這樣的福分。
溫晚意察覺到火熱的目光,微微抬眼對上坐在高座上的人,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這個笑容讓魏展遲眯起眼楮,半天沒有說話。
身邊的人催促了幾遍他才若有所思道「你們這里有沒有人善歌舞?」
在閨中的時候多數人家都是學過歌舞的,可那不過是怡情的玩意,如何能當眾演示,以色示人,與伎人何異?
眾人面露難色誰也不敢應答,紛紛小聲議論起來。
魏展遲定定地看著藏在人群中的溫晚意,支著下頜好整以暇地沖她勾了勾唇角。大有如果她不站出來自己馬上就要點她的架勢。
「阿姐,你在看什麼?」
溫晚意收回眼神,低聲道「沒什麼。」
堂上無人應聲,氣氛逐漸變得詭異,就在魏展遲坐直身子打算叫人的時候卻突然有人站了出來,自報家門過後便咬牙跳了起來。
不得不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話不管放到什麼時候都有幾分道理,王妃的位置實在太吸引人,至于這種小小的面子自然不重要。
重新窩回椅子里的魏展遲似笑非笑地看著面色漸漸緋紅的女子,不由地想,若此刻站在這里跳舞的人是她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奈何天公不作美,一舞未盡便驟然落下瓢潑大雨,別人躲得快,至多打濕衣袖裙擺,只那獻舞的女子躲閃不及,竟被澆成落湯雞。
眾人本就不恥她自甘墮落,此時更是議論紛紛,直將那女子說得臉色慘白不敢言語。女子狼狽地抱緊自己,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不遠處的王爺,卻只見對方淡淡地瞥了一眼,輕皺雙眉和身邊的人說了什麼。
正當她以為自己前程可期的時候,卻听見來人冷冰冰的話語。「小姐當眾失儀,還請回吧。」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王爺,若不是他要看人跳舞,自己又怎麼會這麼大膽。
「還請小姐自行離去。」冷漠的催促聲讓她渾身發抖,來人甚至連傘都不願給她。所有人就這樣袖手旁觀她的狼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
溫如意從未見過這樣的事情,很為那女子打抱不平。「下這麼大的雨難道王府里就連一把傘都沒有嗎?」
「王府里的傘可不是誰都能用的。」溫晚意低聲道。
周圍的人听了這話紛紛暗自點頭,王府就是個小號的皇宮,處處都是規矩,容不得一丁點錯。
即便這里只不過是王爺暫時下榻的地方,可規矩絕不會少。方才那女子當眾失儀,怕是再沒有辦法在溧陽抬頭做人了。
因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魏展遲頓時沒了興致,心里雖然想著留她卻又怕真的惹惱了她,一時竟有些躊躇。
程寧見狀低聲道「王爺若真想留溫小姐用飯,不如把家世相當的女孩子多留幾個,就當作是陪客。只要溫小姐在里頭不顯眼,自然不會推拒。」
這倒是個法子。魏展遲滿意道「你什麼時候學會這一套的?」
他倒是不想,可成天看著他們兩個你來我往地操練,這等推拉之術他也算耳濡目染了。
只一听留下來的人溫晚意就直覺不對勁,等听見自己和妹妹的名字之後更是不滿,奈何身邊的人都滿臉喜色,她實在不好表露出來,只能跟著附和。
即便隔著好幾丈魏展遲都能看見她臉上的表情,眼角眉梢的不耐煩讓他的嘴角從一開始就彎得能掛二斤醬油。
這一次他就不信她還能逃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