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王位覬覦者(上)

船程第三天……

「羅賓船長!一件如此簡單的事您到底要我交待幾遍才能夠執行??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已經是我第四次提醒您了!在廁間安裝個‘便桶椅’就那麼難麼?是您的理解能力有問題還是您根本就無意拿出對我應有的尊重!?」

航程第四天……

「船長公爵,記得我曾數次告之您了,在我如廁的時候,我都會掛一條金色絲帶在門框上方。為何您和您的屬下直到現在仍然每次都是拉下褲子亮出凶器對著我的臉直闖進來?你們這是要輪流和我比大小嗎?您該知道這對我已構成了羞辱!嚴重的羞辱!!再有下次,我將不得不提議用劍來解決問題!」

航程第六天……

「羅賓陛下,這可是在茫茫的海上啊!除了海鷗和信天翁還有誰會看到我的臉?哪有什麼暴露身份的危險?我也是個人哪!我也需要每天曬曬陽光吹吹海風啊!您的職責是保護我而不是限制我囚禁我甚至殘害我!」

航程第七天……

「羅賓大爺,您確定這就是偉大的天主賞賜給我們人類賴以生存的食物?這兩條在面包上興奮地賽跑的小蟲子和您一定很熟吧?否則它們為嬸魔會辣麼稱您心意地跑來惡心我呢?還有這杯水……里面這堆綠色的藻類是您特意從桅桿上刮下來添加到我杯子里的某種營養品嗎?」

航程第八天晚上,一個暗夜幽靈吱扭一聲推開艙門,腳步輕輕地飄進了詹姆斯先生的小艙間……

在忽明忽暗的微弱燈光里,詹姆斯先生臉色慘白,瞪著一雙驚恐的眼楮,听那個魔鬼船長用講鬼故事般的聲音幽幽地低訴著……

「尊敬的密使大人,卑職將不得不遺憾地向您通報,啟航前因為漏算了您的食量,現在船上已經徹底斷糧啦!從明天開始,咱們將不得不以船蛆為食。我想您一定會愛上那種高蛋白高營養的肥美大蟲子噠。它可比您今晚吃到的象鼻蟲和綠頭蛆牛鼻多啦!嚼在嘴里……哎呀沃去那味道……嘖嘖……」

詹姆斯恐懼地盯著那個魔鬼的手做波浪起伏狀,模擬著船蛆爬行的樣子……他緊緊地抿著嘴,兩腮卻不由地主地鼓脹了起來!

「如果船蛆也吃光了,那我們還剩最後一招——抽簽定生死!誰抽到了‘死’字簽,大伙就會一擁而上把他的假發扯掉斗蓬撕碎然後扒光剃毛再用開水煮……出鍋前再加點辣椒大蒜啥地就中。可鑒于船上的材料嚴重短缺,所以我們只做了一根簽。又鑒于您是位享有一切優先權的貴族,所以大伙的意思是,屆時必須由您先抽……您得有個思想準備。那麼……晚安吧詹姆斯先生,做個好夢……」

暗夜幽靈又輕飄飄地消失在艙門口……門剛關上的瞬間,詹姆斯先生立刻丟掉手中那本馬基亞維利的《君主論》,從吊床上猛地探出頭去,「哇啊哇啊哇啊……」搜腸刮肚般吐了一地!

與此同時,魔鬼船長捂著嘴飛奔到船尾,趴在船欄上 「嗚哇嗚哇……」地大吐起來!

媽的!估計俺描述的船蛆百分百能把給他整吐嘍!哼!拼著同歸于盡俺也非得扒下你這條貴族的裝逼大褲衩子來!

航程第九天早上……

「羅賓上帝!我……我不去牙買加啦……我要回家啊啊……我要回家……我想我白發親娘啦……」

嘿嘿,上面這段話當然是羅賓船長自己歪歪的。那位虎死不倒架的詹姆斯先生還不至于說出這麼磕磣的話來。雖然他原話的意思也是不去牙買加了,要求返航法蘭西堡。

航程第九天下午……

兩位決斗者站在甲板中央四目相對,周圍是一群抱著膀子笑嘻嘻地看熱鬧的吃瓜水手。

「哎哎?你們說,這廝這次又會出什麼陰招兒啊?」螺絲腿兒興奮地問大伙兒。

「誰知道去?那家伙的腦子和咱們根本不是一個構造的!」切里搖搖頭。

「羅賓這也太……我知道他根本不會用劍的,我們聊過。何況他連把決斗劍也沒有。」梅里爾有點憂心忡忡,他今天是羅賓的決斗助手。

「放心啦。你們見過這小子吃虧?我剛才都瞅見他抿著嘴角偷偷樂了。」老德克則表示毫無壓力。所以他剛才挺痛快地答應了做詹姆斯先生的決斗助手。

「我最後再問一次,您真的只用這把匕首?雖然它看起來的確不凡,但我還是不得不提醒……」

「放——馬——過——來!」

滿船人都羞臊地低下頭去……咱們船長這是啥台詞兒啊?就算你不是一位貴族,那也得顧及點決斗時的體面吧?

詹姆斯先生卻不急不躁。只見他收月復挺胸,雙腳呈丁字站立。雙目平視羅賓船長,屏息斂氣表情平靜。執劍手臂緩緩揚起,劍尖指天,劍身貼著鼻尖,朝對方致禮。之後手臂緩緩下落,劍尖斜指地面……

再看那邊廂的羅賓船長……雙腳居然在大大咧咧地跨立著!臥渠吧……你咋不來個大劈叉一字馬呢?那身姿豈不更風騷更驚悚?

他居然還帶著輕蔑的神情舉起了瘋狗刀,刀尖極度失禮地對著人家……全船的臉都被他一個人徹底糟踐了!雖然你明顯不是一位紳士,那也請遵守些決斗時的禮儀好嗎?

「姍……二……姨……愛克嬸!」主裁判貝格倒數完畢。

詹姆斯緩緩向前遞劍,劍尖斜指上方,這是在按規則與對方輕輕磕踫一下武器試劍……

可一支銅管燧發槍的槍口忽然指向了他的面門!

「大人,時代變啦……」羅賓船長居然還恬不知恥地大聲念著台詞兒!

所有人都崩潰了!估計大伙心中不約而同想的都是︰這麼不要臉的船長咋被我攤上了呢?

可被槍口指著腦袋的詹姆斯先生卻冷靜如初,他淡然一笑……

「羅賓船長,這是劍術大師‘米夏爾?亨特’那本《劍術一百招》中的最後那一招吧?嗯,學得還蠻像。」

「嗯哼!」看來羅賓船長對自己的這個創意相當得意。

「那您覺得,這樣做公平嗎?」

「那我也想請問詹姆斯先生,在您的觀念里,何謂公平?噢,一個練過十幾二十年劍技的人,隨便找個茬兒,就大大方方地利用自己的特長,用長劍把另一個從沒模過劍柄的人公開謀殺了!這就是你們歐洲人嘴里所謂的公平唄?」

眾人聞言一愣……包括詹姆斯。

「好的,羅賓船長。既然您這麼說,那我們就改用手槍好了。我是無所謂的,我想要的不過是一場公平的決斗罷了。」

「中!大叔,給他支槍!」

老德克遲疑了一下,看了看羅賓漫不在乎的架式,還是從胸前的武裝帶里抽出一支手槍遞了過去。

詹姆斯先生明顯精擅各種決斗武器和殺人技巧。槍一入手,他迅速查看了一下「密克萊特式」擊發機構。嫻熟地檢查了銅質引藥蓋和扳機,把胡桃木槍柄握在手中掂了掂,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自信地抬起頭望向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對手……

噶哈呀?他這是要噶哈呀?他還敢更無恥一點兒嗎?滿船的人都呆住了!

只見臭不要臉的羅賓船長已經站在船舷邊上,雙手握著青銅回旋炮尾兩端的把手,3呎長的炮管緩緩左轉,漆黑的炮口正對著詹姆斯先生的腦袋,羅賓船長拿下一根叼在嘴里的粗大雪茄,正無恥地把煙頭往藥捻上湊著……

「羅賓先生,難道您從不知羞恥為何物嗎?」詹姆斯先生毫無懼色,反而迎著炮口挺起了胸膛,連語調都與先前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同。不過,原本站在他旁邊的吃瓜觀眾們,現在呼啦一下子都跑到他對面去了。

「羞恥?好啊,那咱們現在就來談談關于羞恥心的問題吧。」

「洗耳恭听。」

「你們歐洲人可真逗哈,我是該用野蠻落後來評價呢?還是該用愚蠢可笑來評價呢?您更喜歡哪個?」

「你……史密斯?」

「看看你們那奇葩的決斗類型吧!還尼瑪司法決斗?還誰贏了就是上帝站在誰一邊,所以他就是正義噠?我真想吐他一臉濃痰!通常最後都是懦弱無能的善良者變成了冰冷的尸體好嗎?通常都是惡棍人渣們反倒洋洋得意地證明了作惡有理好嗎?!我就納了千古大悶了!司法都能決斗?那正義是啥?那公理在哪?那還要法律干屁?那還要法官干雞毛?你們的法官都是傻逼和弱智雜交出來的吧?對了,還得加上個隔壁老王——懶豬!絲毫不用動腦!根本不用查案!誰贏了誰是上帝那邊兒的?是法官的傻逼爹弱智媽教他的?還是上帝他老人家托夢告訴他的?審判都用決斗代替了還要他干啥?他咋不去死呢?嘎巴一下瘟死他人間是不是能多出大量的正義來!?」

一番石破天驚之論……眾皆瞠目無語!

「還女敕釀的榮譽決斗?榮譽個大雞脖啊?瞅瞅那些閑出屁來的貴族老梆子和少爺羔子們干的磕磣事兒吧!在戲院里為個婊子爭座位——決斗!誰不小心踩他舞伴的腳了——決斗!一次無聊的吵架拌嘴——決斗!還裝逼說這是勇敢?勇敢你馬鼻啊?為了正義公理時咋不見你們勇敢了呢?搶救落水兒童時咋不見你們挺身而出呢?國家危難時咋不見你們奉獻犧牲了呢?不就是想在社交場中矯情耍賤地博名嗎?不就是為了騙騙那些淺薄俗氣的貴婦們水汪汪的眼神兒嗎?他們的榮譽都是拴在女人胯間那條帶血的月經帶上的吧?為一丁點兒雞毛卵皮的破事兒,既不尊重別人的生命權也不愛惜自己的生命權,這種欠抽的二貨還恬個逼臉談雞毛的榮譽??」

二番辣嘴毒舌的痛罵……眾皆驚詫愕然!

「我宣布!此刻起直到永遠,在德克兄弟公司的船上,誰錯誰對自有公共規則來懲處!敢私下挑起決斗者,我把你綁上加農彈扔海里跟波塞冬先生決斗去!就看不上你們歐洲人這愚蠢的自得勁兒!雞毛勇敢?真要勇敢跟我玩兒了命地殺那些惡棍人渣去!傷了我給你治!殘了我養你!死了,我撫恤你紀念你!每個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是要用來做有意義的事情!你們的上帝從來就沒告訴過你們可以隨便殺死一個罪不至死的人!把那些下賤的習慣和愚蠢的觀念都他媽給我夾緊嘍!自己晚上偷偷貓被窩里自模去!那我管不著!散會!」

就這樣,一場決斗鬧劇,最後被這臭不要臉的羅賓船長生生給神轉折成一場道德法制教育課了。

梅里爾沉思著點頭︰「我覺得羅賓說的挺有道理的……其實英女王伊麗莎白一世,法蘭西路易十三和路易十四陛下都曾明令禁止決斗,應該也就是羅賓所說的原因。可1526年時,法王弗朗索瓦一世曾經向西班牙國王查理五世提出公開決斗。國王們尚且如此,貴族們的風氣從那時起就被徹底帶壞了。所以歐洲決斗之風至今屢禁不絕。」

「嗯,羅賓說的倒是沒錯,就是嘴太毒了!而且他之前的表現也太磕磣了吧?丟死人了!」螺絲很佩服地表達著不滿。

航程第十一天的黃昏。

詹姆斯先生緩緩走到後甲板的船舷邊,也不顧忌形像地盤腿坐了下來。

「羅賓船長,咱倆……和解吧。」

「咱倆有仇嗎?」

「做朋友不好嗎?」

「暴意思!高攀不上!」

「那你起碼別往我飯里放象鼻蟲往我水杯里扔苔蘚了行嗎?」

「誰呀?啥呀?咋地啦?」

「呵呵……」

「羅賓,其實你人不錯。而且這兩天我也想了很多以前沒想過的問題。」

「啥呀?咋地啦?」

「其實我可能是習慣了,對你們有些失禮……」

「你錯了密使大人。你與任何人說話從來都是‘您’啊‘請’啊的,你不是失禮,你是打骨子里從來就不懂得平等和尊重。任何人在你們這種人眼里,不過都是些毫無情感,不值得顧慮感受的石塊,棋子,或者工具而已。」

「嗯……或許吧。這可能是貴族們的通病。」

「毛病就在貴族的這個‘貴’字上!密使大人,在無際的宇宙和茫茫的時間空間之中,我們都是渺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微塵。沒有誰比誰更‘貴’些!如果我指著你飯里的一條象鼻蟲告訴你︰嗨,別再抱怨了密使大人,因為這是一條象鼻蟲里的貴族……你就會馬上覺得不惡心了嗎?如果你走在街上踩到一泡屎剛要罵街,我卻告訴你︰嗨,別罵了密使大人,因為這是一泡貴族拉的屎所以它是屎中的貴族……你就會立刻覺得不臭了嗎?」

「哈哈!我有點喜歡上你說話的風格了,羅賓船長。」

「所以啊密使大人,這世上從來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高貴身份,但你卻可以選擇掤有高貴的靈魂。」

詹姆斯低下頭緩緩地點著,沉思了好一會兒……

「羅賓,別再叫我什麼密使大人了。」

「那咋稱呼你?」

詹姆斯先生回身左右看了看,輕聲說︰「我的全名是——詹姆斯?弗朗西斯?愛德華?斯圖亞特,要是你願意,以後就叫我詹姆斯吧。」

「噢……詹姆斯……啥?斯圖亞特?你……就是那位英格蘭的前少東家?」

「對,是我。我的父親是一位國王,我的兩個姐姐和一個姐夫都是國王,可我卻是個流浪漢!哈哈……羅賓,我就是那個倒霉的詹姆斯,那些人口中的‘王位覬覦者’。」

「嘿嘿,幸會啊殿下。」

「噓……不用叫殿下,我求你別再往我飯碗里放蟲子就行啦。放那些東西時你自己就不惡心?」

「咋不惡心呢?都偷偷吐好幾回了!容易嗎我?為了治你這貴族病……唉!我啥也不說了,醫者父母心哪……」

「終于承認是你放的了吧?」

「嘿嘿,以後不放了。倒不因為你是啥殿下陛下的,而是你現在能和我平等地說話了。」

「真的?你保證?而且水里也不放綠苔了?」

「真不放了,我保證!詹姆斯,咱們現在是朋友了嘛。」

「謝謝你羅賓!謝謝你能拿我當朋友!」

航程第十三天。

正午的陽光照耀著繁華喧鬧的金斯敦港,幾十艘大大小小的各色船只停泊在碼頭邊,隨微風和水波輕輕起伏著。遠遠近近的,還有十幾艘船在進港和出港。碼頭上海灘上人來人往,到處都是大聲談笑和爭吵喝罵聲。這是一派充滿了活力與生機的人間碼頭的繁華景象。

又回到金斯敦了。六個人站在船尾,帶著無限的感慨朝西南邊望去……那里是德克幫夢開始的地方。在那片靠近查爾斯要塞的水面之下,曾深藏著一個巨大的,足以改變許多人命運的秘密。現在的德克幫就已經被它深刻地改變了。

船到碼頭,詹姆斯卻沒上岸,而是等在船上。這是他們之前商定的方案。

詹姆斯此次來金斯敦,是為了密見牙買加總督「阿奇博爾德?漢密爾頓」勛爵。至于他的目的,這不該榮兵問,而且不用問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吧。這位對英國王位一直耿耿于懷的流浪國王,無懼萬里風濤不惜數月時光自法國而來,無非是為了密謀和串連之類的唄。

「詹姆斯,你確定漢密爾頓總督不會翻臉抓你?」榮兵疑惑地問。

「嗯,確定。他是我們的人。」詹姆斯的話一听就不是盲目自信,是確實有把握的。

這話讓榮兵暗暗心驚!他想起老德克偷偷告訴他的,他們這些人是有一黨的——詹姆斯黨。可誰也想不到,原來堂堂的大不列顛王國牙買加總督漢密爾頓勛爵,另一個秘密身份居然是詹姆斯黨人!這可真是一場波譎雲詭的英國「潛伏」大戲啊!

按照計劃,船一到港,嚴令所有人不許下船。先派了切里貝格帶上三個水手上岸,迅速購置了回航所需的全部補給品。一切就緒後,「買只狗」又恢復到隨時可以拔錨啟航的狀態。時近黃昏,梅里爾和小雷特歐才帶著詹姆斯給漢密爾頓的秘密口信悄悄上了岸,朝總督府方向匆匆走去。

懷表的指針指向了七點半……八點半……九點半……

直到德克幫的人全都坐不住了!老德克剛要帶人上岸去找,小梅子和雷特歐才出現在棧橋上,快步朝船上走來。

「大叔,詹姆斯先生,漢密爾頓總督出事了!」

小梅子簡明扼要地講述了他們打探到的消息。他和雷特歐趕到總督府後剛對衛兵說要找漢密爾頓總督,就遭到了嚴厲的盤問!梅里爾的撒謊技巧和應變能力簡直弱到姥姥家了,幸虧跟著個小雷特歐。他馬上用急得快哭出來的腔調問︰「那個啥啥總督他出事啦?這可咋辦啊?他家廚房還欠著俺們一筐牛油果和上尖兒的兩大籃子金星果錢吶!這位大哥,要不你幫我們問……」然後他們就被不耐煩地轟走了。

兩人趕快跑到金斯敦議會左前方那橦仿「倫巴羅曼式」小樓前,試探著一打听治安官大人,果然不再是達利歐?摩昂了。

兩人又跑到了「德雷舍斯」酒館,找老板側面一打听,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牙買加確實出事了,出大事了!

一個月前,金斯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變!漢密爾頓總督在7月27日突然被捕!前來緝拿他的特使來頭大極了,手持大不列顛喬治國王親自簽發的逮捕令!

漢密爾頓當天下午就被絲毫不留情面地鎖上鐵鏈,押上了皇家海軍的「冒險」號小型護衛艦,駛往倫敦接受審判去了。他的政敵「山謬?佩吉」議員現暫代總督一職。

山謬?佩吉首先宣布總督幫幫主詹寧斯為首的一眾船主的私掠許可證全部作廢!同時迅速搜集漢密爾頓與私掠船主之間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勾當。但詹寧斯相當警覺,早就帶著他的手下跑到拿騷去了。

現在山謬?佩吉正命令議員海伍德親自帶人還在全城到處搜捕漢密爾頓的那只白手套——他的遠房表弟「吉歐哲?摩迪奧」以及他的爪牙「達利歐?摩昂」。

梅里爾他們帶回的這些壞消息,對詹姆斯陛下來說絕對是重創級別的!但榮兵卻見他神色如常,並無半點異樣。看來這位流浪的國王還真不是個草包王族。就這心理素質加上榮兵一路觀察得到的綜合評價,命運要是給了這位機會,沒準兒他還真能把後世的歷史教材全給改得面目全非呢!

船艙里異常安靜,大家都在等陛下做出決定。他也沒讓大家等太久,環視了一下,見船艙里沒有外人,就誠懇地開口了︰「德克大叔,羅賓兄弟,各位,斯圖亞特家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在此向大家表達謝意和歉意。」

說完就站起身來以手撫胸,朝眾人深鞠一躬……

大伙都有點不知所措。朝夕相處了這麼多天,大家彼此都挺熟稔的了,可現在這位仍然被好幾個國家公認為大不列顛真正國王的人忽然這樣鄭重地施以大禮,一下子把大伙整地都不會玩兒了。

「我們中國有句話——禮下于人必有所求。說吧詹姆斯,你的所求是什麼?」

「還真是,羅賓。有件對你們來說無比艱難危險的事,我不知該怎麼開口。」詹姆斯的毛病改了好多,現在他對大伙的態度很隨和也很誠懇。

「說說看,陛下。」老德克說。

「我有極為重要的事情必須馬上去一趟新普羅維登斯島!可你們都知道,那里是英國海盜盤踞之處,這對于你們這樣一條法國私掠船來說就太……」

「哈哈……呵呵呵……嘎嘎……」詹姆斯的話惹來了一陣並無惡意的笑聲。

老德克笑著說︰「陛下多慮了。我們曾在拿騷混過好久呢。」

詹姆斯驚奇地問︰「你們?那你們以前都是海盜?」

「你才是海盜呢!你全家袓上八輩兒都是海盜!」現在榮兵心目中的海盜可不再是那些光芒四射的英雄人物了,而多是像「達斯?拉皮德奧」那等猥瑣之徒。

「嗯……也沒有八輩吧?如果從都鐸王朝的伊麗莎白女王算起的話,到我父親算是五輩吧。」詹姆斯想了一下,很認真地回答。

靠!榮兵等于一腳踢了個空還差點把自己腰給閃了。他可真糊涂了!在人家英國人的眼中,尤其是在王室的觀念里,海盜根本就不是貶義詞好嗎?正相反,從伊麗莎白女王女王開始,海盜就是代表著勇敢、忠誠、為國奉獻、打擊敵國、還有和王室分贓呢……所以是和英雄劃等號的。

艙門忽然被推開了,在外警戒的小雷特歐探頭進來語氣急促地說︰「嗨!棧橋那邊有人悄悄模過來啦!天太黑,看不清人數和身份。」

船艙里立刻響起一片操刀拔槍之聲!眾人熄了馬燈悄悄走出船艙,蹲在船舷後面眯起眼楮朝棧橋上仔細看過去……

黑暗中,的確有幾個身影向「買只狗」這邊慢慢接近著。應該是三個人,都穿著深色的衣服戴著風帽,在這樣的夜里根本看不清是什麼人。但從他們這鬼鬼祟祟的行跡來看,恐怕不是什嘛好東西。

那三條人影快模到棧橋盡頭時,船舷邊忽然站起一群人!馬燈瞬間大亮,十幾只長槍短銃一齊指著他們的腦袋!

「隊長!別開槍!是我……」

「噢?是你小子?」

馬燈映照著三張慘白驚恐的臉,左邊是張陌生面孔,右邊竟然是湯臣!那中間的自然就是大流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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