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缺德三人組(上)

1714年六七月份的時候,羅索城里忽然出現了一位來自奧地利的佔星師。據說此公是為了采風和度假,才來到了美麗的多米尼克島上。

沒過多久,城里的人們都開始私下里哄傳,說這位佔星師還是一位神通廣大的魔法師。當這位身材瘦小卻氣度不凡的佔星師在不經意間隨便顯露出了幾手神乎其神的絕技——「人神對話」、「本命星盤能量采集」、「藍焰魔法蠟燭」、「空盆召喚響尾蛇」時,每一項絕技都足以令人掩口驚怖,三觀顛覆,腦筋變短,膝蓋變軟……

接著,他在百般推托未遂之後,勉為其難地為城里幾位上至貴族議員,下至普通士兵和政府文員進行了幾次「卜卦佔星」和「醫藥佔星」,結果竟然是令人震驚的準確率百分之一百三!因為還有另外三成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但人家卻知道的事兒。

一時間,整個羅索城轟動了!甚至整個多米尼克島上的貴族、議員、軍官、種植園主、大商人們紛紛趨之若鶩地擁到這位佔星師租住的小樓外面,與他帶來的那位叫托馬斯的小修士盤交情套近乎,不惜奉上重金只求能得到佔星師召見一次,聊上數語。以期能夠從大師這里獲得命運攸關的某些預測警示或啟迪告誡。

可這些有錢人也太想當然了。人家大師是一位真正的高潔之士,無論奉上何等數額的金錢,他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木有。更不會為錢去俯就任何顯貴巨賈。反倒有時會主動拉著一位貧苦的洗衣大嬸溫言聊上好久,還主動為對方查看星運命格,並對以後的人生中該選擇什麼回避什麼,給出了明晰中肯的建議。

于是,佔星大師神奇的本領加上高潔的品格和率性的風範,使他聲名的光芒和熱度在羅索城甚至一度超過了熱帶六月的太陽。

從這時起,幾乎每天都有城中的顯貴巨富們或直率地表達或委婉地暗示,總之都想得到邀請大師來自己府上作客的殊榮。要不是總督大人去聖多明克島交涉公務去了,恐怕他會第一個把這位佔星師請到總督府作客吧。

結果幸運地拔得頭籌的,是羅索城里學識第一、財產第一、助國慈善第一的士紳——「呂莫奧茲?烏戈威」男爵。

烏戈威男爵親自去拜望了佔星大師,並誠惶誠恐地提出想請大師屈尊到自己莊園里作客的請求。結果這次,幸運的烏戈威爵爺又佔了個第一,即——羅索城第一位能夠榮幸地邀請到大師入府作客的士紳名流。

當晚,在規模很大的城郊莊園主樓里,志得意滿的烏戈威男爵攜家人盛宴款待佔星師,並于席間請大師為自己及家人做「卜卦佔星」。大師從見面以來,就與男爵彼此欽敬相談甚歡。顯然對于學識淵博,能夠隨口就恰當地引用哲理名言的男爵非常欣賞,所以很爽快地給了男爵別人重金都難求的面子。

出于女士優先原則,大師先請爵爺的太太坐于近前,自己也莊重地凝神端坐,開始為「冉妮丹?烏戈威」 男爵夫人察測星運命格……

不過片時,大師微眯的雙眼陡然睜大臉色突變!吃驚地盯著烏戈威夫人仔細看了半天,似乎有些緊張和狐疑地扭頭又看了看男爵。只是,他猶豫著沉吟良久,似乎有什麼問題令他難以啟齒或是不確定。所以只是搖了搖頭,沒有開口。

接著大師又望向男爵的女兒「貝內格拉娜」小姐,誰知只看了一眼,他的臉色瞬間就變得鐵青!忽地起身,一言不發快步朝客廳大門疾走而去!

烏戈威當時只覺得身子骨一軟腦瓜子一暈,立馬就癱靠在沙發上……血壓蹦著高地噌噌往上猛躥!他此時雖已頭暈目眩,但心下可全明白了——壞了!完了!一定是大師看出自己的家人會有什麼極度恐怖不祥之事啦!

驀地,烏戈威用破了音的嗓子嚎叫著讓管家趕緊關門放狗!萬萬不能讓大師離開!同時自己從沙發上掙扎起來,連滾帶爬地猛撲過去抱住了大師的雙腿,帶著哭腔哀告︰「大師,您到底看到什麼啦?看在天主的份上求您告訴我吧!我……我……我會勇敢面對噠!因為我們都應該記得培根曾說過——幸運最能發現罪惡;而厄運最易發現美德啊大師!」

佔星師搖首良久復又仰天長嘆,無言地潸然淚下……

烏戈威男爵現在心下已經不只是驚慌而是近乎于崩潰了!他死死抱住大師的雙腿,額頭「   」地在大師腳下的地面上猛磕!

「大師啊,求您慈悲吧!因為我們都應該記得西塞羅曾說過——仁慈是最受人歡迎的啊大師!」

大師此時面現無奈與悲憫之色,緊閉雙眼緩緩搖頭,幾顆晶瑩的淚珠順著他的眼角慢慢滑落……

「男爵閣下,可是您不記得西塞羅也說過——對好人仁慈比對富人仁慈更有益嗎?更何況聖經上說——快樂至極,則生愁苦。唉!我又能奈何呢?」

「大師啊,可是我們都應該記得聖經亦有雲——拯救一人就是拯救全世界呀大師!。」

「那聖經上不是也說——人人都有一死,死後且有審判嗎?!一切……噢買糕噠……現在一切都已經太晚啦!」

「啊啊啊……大師啊!求您別嚇我啊!您這話讓我心里沒底呀!哪怕您親口說出我的死法也中啊大師……因為我們都應該記得亞里士多德曾說過——人生終極價值在于覺醒而非生存啊大師!」

「男爵大人,整件事已完全超出我能力之外!唉……說又何益呢?聖經上不是說——多言多語難免有過︰禁止嘴唇方為智慧嗎?」

「不會的啊大師!因為歐洲有句名諺——大慈大悲的人不會失掉什麼啊大師!。」

「好吧好吧,既然你這麼有誠意地看著我,那俺就破次例拼著損耗個百八十年的功力幫你破破吧。但俺可是有言在先滴,俺問到你啥,嗯……汝需誠實作答,如同面對天父之質詢。大人能做到否?因為西塞羅說過——坦白是使人心地輕松的妙藥啊。」

「必須地啊大師!因為我們都應該記得莎士比亞也曾說過——誠實最能打動人心啊大師!」

「得了得了真雞脖煩!你這缺德玩意兒光是小嘴兒巴巴地有個鳥用?!忘了聖經說過嗎——知識只會使人傲慢自大,愛德才能立人!現在你必須看著我的眼楮簡單而誠實回答我提出的每個問題!」

「好!」

「尊夫人的花蕊處兩側是否有黑痣三顆,左一右二?」

「……是……」

「知道那叫什麼痣嗎?‘警示痣’!是萬能的神用來警示凡人切切不可作惡的!可你注意到這三顆痣在最近這些年里,依次從左至右越變越黑了嗎?」

「……沒……」

「是啊,你每次當然只關注三顆痣中間那塊地兒,哪還有心思細瞧這三顆痣的變化呢?我沒說錯吧?」

「……是。」

「令嬡的酥胸左峰上近來是否有生出一塊發青的印跡且顏色愈來愈黑?」

「……啥?」

「噢對了,做為父親,你是關注不到此處的。知道那塊發黑的霉斑意味著什麼又是怎麼來的嗎?」

「不……」

「哼!聖經上說——惡人必被自己的罪孽捉住,他必被自己的罪惡如繩索纏繞!」

「……哇?!」

「你往前想,你可勁想。最近這些年,都干過哪些損人利已銀人妻女巧取豪奪傷天害理的事兒?」

「……呃……」

「你既然身為一只貴族,怎麼可能沒有?你敢說你沒干過?你敢說???!!!」

「……嗯……大師,你懂的,這一點對于任何一只貴族來說,都是不言而喻噠。因為我們都應該記得莎士比亞曾說過——人世間的 赫光榮,往往產生在罪惡之中……」

「對頭!病根找到了!」

「……啥?」

「就是你這些年壞心眼兒用得太多,久而久之慢慢用心靈毒汁把良心泡得壞死月兌落,然後沿著你下面的排泄管道在作游戲的時間不斷注入尊夫人那疙瘩,所以那三顆‘警示痣’被黑色的毒汁越泡越黑,現在已然華麗變身為‘三災星痣’啦!」

「啊???!!!」

「此三顆災星痣各有其名,有分教,一曰‘克夫星痣’——你老婆的老公絕對會死地老慘了哎呀媽呀你就可勁兒地發揮想像力往死里腦補去吧反正我這麼善良的人是不忍心說出來噠!」

「……神呀!!!」

「二曰‘敗家星痣’——廣廈萬間良田千頃金山銀山富貴榮華……頃刻間劈嚓啪嚓大廈傾轉瞬時烏漆嘛黑燈將盡……哎呀我去老嚇人啦真地我是絕對形容不出來啦你懂噠……」

「……天那!!!」

「三曰‘絕嗣星痣’——顧名思義大人學識貫通古今這個就不用我多解釋了吧?我只能友情劇透一點點,整個過程慘烈異常慘不忍睹慘絕人寰啊!」

「……主哇!!!」

「唉!真如聖經曾警示過我們的那樣——即使賺了全世界,卻失去了自己,又有何用呢?啊!看到了……我全看到啦!造物主那令人震恐的懲罰喲,它將如霹靂閃電般到來!!唰唰唰……」

大師瞪起驚恐的眼楮,三根手指捏在一起,比劃著閃電的形態,嘴里帶著象聲詞朝男爵臉上迅疾點動!

「嘎兒」一聲,烏戈威男爵兩眼一翻白就抽了過去……

……良久,在男爵死乞白賴地哀告之下,在男爵答應向大師所代表的主懺悔所有犯過的罪惡並寫下「一封呈奉天主的懺悔書」,並承諾會簽名蓋章發毒誓之後,大師才終于被男爵立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誠摯態度所打動,答應將用魔法、通靈術、以及現代醫藥學相結合,給「呂莫奧茲?烏戈威」 男爵全家量身定制一個叫做「祛邪扶正離災遠厄健康發財幸運快樂全家福」的終極大套餐。

當男爵猶猶豫豫地開口問及套餐價格時,大師出離憤怒了!

「住口!請您住口!您居然要用那些浸透著良善者血淚的骯髒金屬來玷污我虔誠聖潔的心靈嗎!?您可真令我痛心!難道您到現在還不明白,您將要遭受的厄運,就是因為聖經中的那句話——良心既然喪盡,就放縱私欲,貪行種種的污穢嗎?」

男爵嚇得汗毛直豎!他訥訥地小聲問︰「大師,那我要怎樣做才能得到救贖呢?」

「答案就在聖經上——不要為自己積攢財寶在地上,地上有蟲子咬,能銹壞,有賊挖窟窿來偷;只要寄存財寶在天上,天上無蟲咬,無銹蝕,無賊盜。汝之財寶在彼處,汝心也必在彼處。」

「那麼請教大師,我等凡夫俗子又如何將財寶寄存在天上呢?」

「隨存隨取安全便捷無需煩惱。汝將所積存之財寶交付予吾,吾代為轉存至天主處保管。然後由天主的使徒‘稅吏馬太’給汝開具存單,上有天主之印章及馬太本神簽名。汝用種種罪惡手段積累之錢財也會由天主親自用‘離惡袪孽’之法幫你清洗干淨。待貴府災消厄去之日,汝只需持存單為憑,馬太先生自會將所有洗白後的財產自天主手中取回交付予汝。」

「洗錢?這……這……能安全嗎?」

「走啦!傷自尊了!!」大師憤然拂袖欲去!拽都拽不住。

「不要走啊大師!您是我們全家苟活的唯一指望啦!啊啊啊……」男爵全家幾乎都嚇昏了過去,全體上陣抱住大師極盡哀婉之各種含淚求懇。

「大師呀!您一定要理解我的心情啊,這些錢可是我的命啊!萬一它們要是有個閃失,那我活著還有啥意義呢?不如索性一起去了算啦!」

「你想什麼呢?!嗯?!你這只沒見過啥世面的老土鱉!你說這話等于同時冒犯了三尊神——天主、馬太、還有我!吃罪得起嗎你?!」

「啊啊啊……我錯啦……我真地錯啦!我烏戈威可以給三尊神磕頭賠罪,但您也要理解,我真地是怕我那些好不容易才積攢下來的錢都……因為我們都應該記得莎士比亞曾說過——金錢是個好兵士,有了它才能夠使人勇氣百倍啊大師!」

「你怕個屁呀?!你怕個鳥兒啊?!你听我說完了嗎你就怕怕?你以為我們神祉們做業務會像你們凡間那麼麻煩嗎?」

「怎麼說?」

「我有一個‘贖罪洗銀箱’,那是教皇英諾森三世在1213年親贈與我的。汝等凡俗之人只需將帶有罪惡的金錢財物置于其中,並由罪人坦誠無隱地親筆給天主寫下一封記錄他所犯一切罪惡的懺悔書,由罪人簽名蓋章按手印之後一並放入箱中,由罪人親手鎖好並妥善保管鑰匙。罪人將此箱貼上封條置于家里客廳正中。待十二日罪人家中災消厄去之後,箱中的罪惡金錢也經天主親手洗白了,罪人親自開啟‘贖罪洗銀箱’,把洗過的錢財取出即可。」

「這……怎麼听著……還是……」

「馬幣啊!整個過程中,箱子一直在你家客廳里!客廳一直在你家樓里!樓房一直在你莊園里!莊園一直有警衛巡邏值守!你親手上鎖親自保管鑰匙!親手貼上封條每天親自檢查封條是否完好!你居然還敢不放心??你……你簡直就是在嚴重侮辱天主馬太俺們爺仨的慈悲!我走了!這回真走了!太麼傷自尊啦!」

「大師別走別別走!」呂莫奧茲?烏戈威魂飛魄散……

「大師萬萬不能走喲……」男爵夫人冉妮丹驚懼萬分……

「大師哎……您表走嘛……」貝內格拉娜小姐花容失色……

一家三口齊出,各施絕學,將佔星大師團團圍在垓心用肉身直接將身材瘦小的大師緊緊鎖死!

後來,善良的大師終于還是被男爵夫人以及貝內格拉娜小姐緊緊的纏抱,感人至深的淚水,和鶯嬌燕泣的軟語哀求觸動了仁慈之心。他緊摟著趴在他懷中的這一對母女花,踢了正爬在地上把臉緊貼在他小腿上死死抱住的「呂莫奧茲?烏戈威」一腳,長嘆一聲……

「唉……本座終是改不了這心太軟心太軟的毛病啊!好吧,出于聖主教導我們的仁愛之心,我也只好拼上老命勉力一搏罷了!我今夜先與師兄做個‘夢靈通傳’,看能否說動他下山相助。我師兄此時正在阿爾卑斯山勃朗峰鎖星洞中參悟靈修。如無他相助,似此等巨災奇厄,吾獨自斷斷不能破解!」

「啥?還有高手相助?這下可有救啦!听听——阿爾卑斯山勃朗峰鎖星洞耶!雖然不大明白,但一听就很厲害的樣紙哎……」男爵一家臉上愁雲漸散,忽如一輪燦爛的暖陽照進心田……

第二天下午,當那位身材高大須發皆白,身著一件破舊的苦修士黑斗蓬,兜帽遮住了多半張老臉的修行者,以「瞬息馭空術」自阿爾卑斯山抵達多米尼克島,施施然走進男爵莊園大門的一刻,烏戈威男爵合府上下都立時為老者的氣勢所攝!簡直拿出了迎接上帝的熱忱和謙卑。但老者絲毫不為所動……

他在男爵一家三口的臉上挨個注目觀瞧片刻之後,也像當初佔星大師那樣,一言不發返身便走!

「速速鎖之!若無師兄相助,大勢去矣!!」大師驚慌的叫聲中都帶著明顯的抖音了!

「啊啊啊……」烏戈威一家三口配合嫻熟地猛撲過去!然後駕輕就熟地布下了昨天那個「肉鎖大陣」!

呂莫奧茲?烏戈威撅著肥爬在地上死死抱住老者的右腿,臉頰緊緊貼在老者的腳踝上。一副「您踹死我我也絕不放手」的堅貞不屈勁頭兒!而他的夫人「冉妮丹」和女兒「貝內格拉娜」仍舊是一個抱腰一個摟脖子趴在老者的懷里哭得是梨花帶雨肝腸寸斷的……

或許是被烏戈威夫人和女兒那頂在胸前的某種柔軟給軟化了,善良的老修士終于也顫抖地伸出慈愛的雙臂,緊緊擁抱著兩位女士的身體不停地撫模著以示安慰……

佔星師走將上來正容問道︰「師兄,如何?親身感受到這一家人如此強烈的悔過向善之情,是否真的令人很難拒絕呢?」

老者緊抱著母女雙姝頹然頓足而嘆︰「唉……師弟誤我!師弟誤我呀!此一番必致損我二百五十年之修為啊!師弟,此時此刻,我只想問一句,你圖的是神魔?!」

「師兄問得好!」佔星師滿面凜然之氣擲地有聲地大吼︰「圖的是嬸磨?圖的是良知!圖的是上帝對我們修行者始終如一的教導與告誡!那就是——仁愛!!」

「好!!!」不但「呂莫奧茲?烏戈威」一家三口,連同站在這里迎候的管家、僕人、女佣、馬伕、花匠、廚子……所有人都一起熱烈鼓掌轟然喝彩!

「唉!可聖經有訓——撒罪孽的,必收災禍。這又豈是你我所應干涉的?師弟,你總是心太軟啊心太軟。我記得就為這個弱點,僅僅在762那一年里,丕平三世就接連對你批評三次!言猶在耳,不過才區區九百余年,難道你就忘記了嗎?難道你真的都忘記了嗎?」

「師兄啊!我又何曾忘記?但教皇格列高利二世不是也曾在728年時頗有微詞地對別人評價過你‘過于剛直則不近人情’嗎?難道你都忘記了嗎?而且你懷中這兩位楚楚可憐的女士是無辜的呀!」

「沒人是無辜的!師弟,人生而帶著原罪!更何況,她們吃的喝的穿的戴的享用的一切不都是罪惡所得嗎?這樣的人何談無辜?!」老者一邊義正嚴辭地駁斥著師弟的謬誤,一邊卻又充滿愛心地把嚇得花容失色的一對母女花摟得更緊撫模得更慈愛了……

「呂莫奧茲?烏戈威」仰起流滿淚水的臉,絕望地沖老者喃喃道︰「上師啊!難道……難道我們真的要因為那些所有貴族們都會犯的錯就在劫難逃嗎?可我們都應該記得塞內加曾說過——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許多人並未因罪惡而受罰,相反,還因此得到好處的啊上師!」

「不!這是上帝的旨意!因為聖經有雲——恆心為義的,必得生命;追求邪惡的,必致死亡!」老者的話大義凜然擲地有聲!

「噢……那算啦。反正一死唄?愛咋咋地!因為我們都應該記得莎士比亞曾說過——在命運的顛沛中,最容易看出一個人的氣節。」烏戈威邊說邊爬起身來,拍拍衣褲上的灰塵,一副破罐子破摔無所謂了的樣兒。

老者見狀一怔,登時語塞……佔星師卻大手一揮及時頂上︰「且慢!男爵大人,您這種慨然赴死的勇敢精神和貴族範兒,真的有點感動我和師兄了……畢竟塞內加曾說過——勇氣通往天堂,而怯懦通向地獄!對吧師兄?」

老者趕忙點頭︰「沒錯,感動了感動了!嗯……真的好感動……」

一見忽然又有了活命的機會,男爵的勇氣瞬間又被抽空,他肥胖的軀體立馬重新臥倒,死死抱住老者的大腿聲淚俱下︰「上師和大師救命吧……我以後必將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尊老愛幼虔誠信主樂善好施扶老人過馬路給小孩發糖果啊上師……」

「師兄,我能證明,烏戈威爵士的確已經虔心悔過了。他昨晚已就所犯的全部罪惡給天主寫下了懺悔信,並簽字畫押。我當時在場作中保,我親眼看到男爵寫就懺悔信之後,馬上封存好,並與他那些沾染了罪惡之血污的錢財一並放入‘贖罪箱’。據我估計,現在萬能的主應該已經撥冗讀過那封信了。所以,現在該輪到咱倆本著仁愛之心,拼卻犧牲自己二百五十年修為的代價,也定要拯救男爵一家人了!」

「噢……原來已經給主寫過懺悔信了啊,你們咋不早說呢?這扯不扯!那麼現在,來吧,記得聖經以賽亞書中的那句話嗎——你們當就近我來,側耳而听,就必得活……」

烏戈威立馬松開上師的腿爬了起來,馴順地躬腰附耳過去……

「這……」听完老者一番附耳低語之後,男爵面現尷尬之色……

「她們畢竟是女子……這樣出內……內種部位來治療……這幾乎與失貞無異啊上師!而我們都應該記得塞萬提斯曾說過——貞操才是身心最美的德行啊!」

佔星大師冷冷地接口︰「那就隨您大小便吧。反正尊夫人那里的‘三災星痣’如不盡快移除,厄運就會像被導航了一樣,自動搜索著直奔這三顆痣打上門來!而令嬡身上此刻附體的,被您親手刀捅左胸慘死的那個黑奴的惡靈如不趕快驅除,那麼用不了多久,那個惡靈就會完全控制住‘貝內格拉娜’小姐。令嬡會在某個無星無月的深夜,忽然臉色慘白地從床上靜靜坐起來……悄悄拿出藏在枕頭下面那把雪亮的剔骨尖刀,輕輕推開您和尊夫人臥室的房門……躡手躡腳地……」

「啊啊啊!!我求您別再說啦大師!我全听您噠!求您現在就快點對她們施展神通吧!我求求您大發慈悲吧!」

「唉……好吧。鑒于您如此急切的懇求,那我和師兄將為您全家奉獻巨大的犧牲。記住!把你的主樓騰空,作法期間任何人嚴禁入內!非經我師兄允許,不許任何人靠近主樓!府中每日無需供應飲食。作法期間我與師兄的所需的法器及飲食都非常特殊,必須由我帶來的那個小修士托馬斯用‘聖西門’遺留下來的那個陶罐密封後送來,任何凡俗之人不得踫觸與窺見!上述規定如有違反,則法術失敗大禍臨頭!勿謂言之不預也!

「是是是都記清了!」烏戈威小雞啄米一樣高頻次點頭︰「上師和大師還有別的吩咐嗎?」

「晚八點讓男爵夫人和貝內格拉娜小姐沐浴燻香準時進入二樓。我和師兄將無懼艱辛不辭勞苦地為她們施行‘災星移除術’和‘驅魔術’。」

「遵命大師!內個……謝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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