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之前說的可不是這麼回事啊？」
朱棣也忍不住附和起來。
之前方世玉可是說火耗歸公的，老大還以為先生這是要與民爭利。
自己當時可是听的清清楚楚，還因為老大誤會先生，自己在心里狠狠的鄙視了一下老大。
因此朱棣對這件事的印象十分深刻。
不只是朱棣，剩下的人，也是一臉的問號，想看看方世玉到底要怎麼解釋這前後矛盾的問題。
「很好！這起碼證明老祝頭你跟祝老四兩個人有用心听講。」
方世玉拍了拍朱元璋的肩膀，又拍了拍朱棣的肩膀，表達了贊賞。
這態度也很明確，好像在告訴大家，你們看咱們班最掉鏈子的兩個學生，也因為本公子的教，如今變得好學起來了。
雖然進步的速度不是很快，但是這個態度是值得鼓勵的。
方世玉心里的想法，那就是，如此一來，距離自己帶著這群人跑路南洋更進一步了。
「切！」
朱元璋扭過頭，一臉的傲嬌！
朱棣卻是笑逐顏開，先生這應該是第一次當眾表揚俺吧？
「方小子，你倒是趕緊說說，這到底咋回事啊？你就不能直截了當嗎？這麼磨磨唧唧的作甚？」
藍玉忍不住催促起來。
這小子哪都好，就是實在是太能磨磨唧唧了，好好一句話，硬是要吊足了胃口，他才肯講！
「行，那我就直截了當告訴你們！簡而言之，這火耗歸公，實際上是對火耗截流的一種補充，當然了，你們也可以理解為，之所以要執行火耗歸公，目的就是為了這火耗截流！」
啥？
話音落地，所有人都懵圈了。
既然如此，何必整的這麼復雜？
你直接搞個火耗截流不就行了？
這不是月兌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先生，這是不是有點畫蛇添足的味道啊？」
「既然如此，你直接搞個截流不就行了？何必還要多走一步棋呢？」
小二百五常茂，率先問到。
剩下的人，也紛紛點頭，表示自己也有同樣的疑惑。
這些人自然也是想問的，但又怕被方世玉打臉，所以就等著不怕打臉的人來問。
常茂很顯然，就是這個最合適的人選。
「不錯不錯。問到點子上了，你們還記得之前我講火耗歸公的時候，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麼嗎？」
方世玉緩緩問到。
常茂瞬間就被問住了，一臉問號。
「方公子，要是老夫沒記錯的話，重點就是公開、透明、規範化！」
老劉淡淡笑著回到。
老劉作為朱標之下，最好學的人，那小本本上可是記了不少方世玉的話，因此方世玉一問，他就知道答案了。
「很對！」
方世玉點了點頭，這才繼續說了起來。
「火耗歸公這步棋是必須要走的，不能省也不能越過，只有這樣做，才能讓各種損耗，變得有跡可循，下面的官員才不會中飽私囊貪贓枉法。」
「當然了，這個損耗的數額也是非常巨大的，若是直接收歸朝廷，再讓戶部按額分配的話，顯然弊大于利。」
「這會造成二次損耗，還要浪費不少時間，而且各地的州府也實在是不太好操作。」
「所以這個時候就需要第二步棋，火耗截流了，按一定的額度，直接讓各地州府留下來，充當經費使用。」
方世玉之所以要分成兩步棋來下，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二十一世紀的稅收，也分為了國稅以及地稅兩種，基本上是異曲同工之妙。
「這就不對了，為啥還要給地方州府留一部分？全都收歸朝廷，放進國庫，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朱元璋不解的問到。
這就關乎到洪武大帝的性格了，在洪武大帝眼里，事無巨細，方方面面，那是都要在他的掌控之中的。
如今要是按照方世玉的辦法來搞，那就意味著有一部分銀子，是不需要經過他洪武大帝的手，直接就被下面的官員用了，洪武大帝自然不能忍。
「這個也沒那麼復雜，俗話說天高皇帝遠，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你們應該听過吧？」
方世玉緩緩問到。
「听過。」
朱元璋簡潔的回到，依然是一臉的問號。
封建社會，通訊基本靠吼，就算是八百里加急，那也是要不少時間的，可是戰場上的形勢變化，又是分秒必爭。
所以這領兵打仗的人，如果凡事都得等到皇帝的命令才能開干，那是不現實的。
作為皇帝，甭管是秦朝，還是如今的明朝，幾千年來，都是深知這個道理的。
因此在大軍開撥之前，往往都會先制定一個比較大的作戰方針以及作戰目標，除此之外，領軍的將士基本都是擁有極高的自主權，不會出現越級指揮這種事！
「當然了，不只是行軍打仗要面對瞬息萬變的突發狀況，實際上各地的州府，也會經常遇到這種突發狀況。」
「如果萬事都要按照流程來辦，上奏折，等皇帝批示，再由戶部撥款，等到款項到地方州府的時候，墳頭草都幾米高了！」
方世玉緩緩解釋到。
而封建社會的現狀就是，那些地方州府遇到的緊急事件，並不會比領兵的將士要少，甚至更加繁瑣，更加緊急。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天災人禍，這地方州府要是發生洪水了，官員必須第一時間去疏散災民，安頓好他們。
距離京城比較近的地方還好辦，這要是距離京城比較遠的地方，按照流程，一走就得小半年，等朝廷的糧草撥下來了，那些災民的墳頭草估計真的已經好幾米高了！
「我誤悟了！可是方公子，留下來的那一部分損耗，除了應急之外，還有別的作用嗎？」
劉伯溫再次問了起來，一臉虛心請教的模樣。
「當然有用，有用的地方多了去了。」
「這銀子自然是不嫌多的，各地的州府也好，天下黎民百姓也罷，手里的銀子不夠，那就很難把事給辦好！」
「因此除了應急之外，還有兩個最重要的作用。」
「本公子之前也講過了，那就是讓下面的官員配置齊全，不能讓一個人干十個人的工作，副手助手啥的，就可以用這一部分銀子去招聘。」
「剩下一個重要的用途，那就是一旦攤丁入畝執行之後，老百姓除了要服役之外，各地州府要是有別的事情需要用人，那就的雇佣，這部分銀子就可以當作報酬，來支付給老百姓。」
方世玉耐心解釋起來。
「那方公子，這火耗到底要如何劃分額度呢？多少留在各地州府，多少收歸朝廷呢？」
老李問出了最終那個問題。
「最麻煩的就是這個了，需要好好花點時間劃分一下。」
「先確定火耗歸公的比例，才能確定截流的比例，當今陛下可以在確定第一個的時候，按照各地州府日常辦公經費支出的多少，來指定一個大概的額度，每年根據不同的實際情況，略微做點調整就行了。」
方世玉緩緩說到。
「那是不是，只要大明照著這些嚴格執行，天下就不會再有貪官污吏了？」
朱元璋緩緩問到，這是他最大的心結。
這段時間，困擾朱元璋最大的兩個問題，第一個就是郭桓案，但是郭桓案已經被方世玉解決了。
第二個，就是如何讓天下的官員不在貪贓枉法中飽私囊。
當朱元璋問及第二個問題的時候，怎麼也沒想到，方世玉竟然說都是被他逼的！
為了證實他的觀點，方世玉甚至還距離說明了什麼官員也是人，甚至還畫了個什麼層次需求出來了。
說了好幾天，最後滿篇只有兩個字！
銀子！
朕忍了也就算了，朕也可以從諫如流，按照你個小王八蛋的辦法來執行，但朕這麼做，是不是就可以杜絕貪污的出現？
「本公子這五步棋，只要陛下嚴格執行的話，那麼地方州府以及六部，就不會再出現捉襟見肘的窘態，起碼是不缺銀子的。」
「朝廷再適當的提高一下俸祿，官員們也不用擔心填不飽肚子，再把各地州府衙門的費用，公私分明，不混在一起。給他們配齊人手，不讓一個人干十個人的工作。」
「另外再給合理的休假時間，讓他們有時間可以一家團聚，用全新的記賬法，用大寫的漢字來記賬，並派專員給老百姓講解，如此一來，效果必然十分顯著！」
「最後，不能忘了，有傷就有罰，這相對應的刑法也是必不可少的。」
「大明不要學大宋，朝廷養了那麼多廢物官員，朝廷養著官員，那是要為老百姓服務的。」
「如此一來，若是還有官員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貪贓枉法中飽私囊，到時候再砍了也不為過！」
方世玉點了點頭，總結了一下這些天的觀點。
只是，方世玉沒說完一句話，住朱元璋的臉就要抽抽一次！
這列舉的每一條方案，字里行間都只有兩個字！
銀子！
對于洪武大帝來說，這簡直就是要了他的親命啊！
唯獨當方世玉最後說到刑法砍人的時候，朱元璋才眼前一亮！
這才對嘛！
老子給你們銀子，那是讓你們為老百姓服務的，你們拿了銀子不辦事，老子不砍了你還留著你過年啊？
朕忍忍也就過去了，到時候這些方案推廣執行下去後，朕一定加派三法司跟錦衣衛的人手，讓他們二十四小時給朕盯緊這群官員！
朕要讓天下官員清楚，朕的銀子，不是那麼好掙的！
「先生，你還是沒回答問題啊，是不是這麼做，天下就沒人再貪贓枉法中飽私囊了？」
朱棣見方世玉沒有回答他爹的問題，當即十分識趣的替他爹再次問了一遍。
「天真了不是？」
方世玉鄙夷的笑了笑。
「你就是拿出金山銀山，也杜絕不了貪贓枉法中飽私囊的事情發生，任何時候，任何辦法，都杜絕不了！」
「按照本公子的方針政策去辦，只是能最大限度的降低官員貪贓枉法中飽私囊的情況發生，至于杜絕，那是不可能的，這個世界上，被利欲燻心的人，永遠都不會缺！」
「只是如此一來，如果還有官員再敢貪贓枉法中飽私囊，那就是他們對不起朝廷了，而不是朝廷對不起他們。」
「這個時候，朝廷砍了他們的腦袋，抄家誅九族，那就是他們罪有應得了！」
方世玉緩緩說到。
至于貪污，像杜絕，那是門都沒有的。
別說封建時期，就是到了二十一世紀，也一樣無法杜絕。
「妙！妙！妙！有了這些方針政策，陛下的疑慮定然迎刃而解！這丹書鐵券，穩了！」
朱元璋聞言，頓時站起身來，一臉笑意的說到。
從郭桓案到現在，朱元璋的心情一直不咋好，如今終于是撥開烏雲見日出了！
方世玉這些方針政策，不僅可以讓大明的稅收大幅度提高，還能極大程度的減少官員貪污的現象發生。
雖然自己要多出不少銀子，實在是心疼的很！
但銀子就要這麼花！
洪武大帝那是身具中華傳統美德，勤儉節約，怎麼能叫摳門呢？
那些讀書人的特權，洪武大帝可是沒少給！
「行了，咱就不在這打擾你了，咱要趕緊回去給陛下上奏折！咱先撤了！」
朱元璋心事一了，當即率先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其余人自然也只得起身跟了上去。
朱棣下意識模了模自己現在還生疼的，今天自己表現應該不錯，老爹心情好像也不錯，今天應該不會再挨揍了吧？
眾人才走出去沒多遠，就看見了以太子朱標為首，身後跟著徐達、吳琳以及吳元年三個人，一臉焦急的迎面而來。
眾人愣了一下，朱元璋頓時眉頭一皺。
朱標行事想來以沉穩著名，這般焦急的模樣，便是朱元璋也沒見過！
何況你看看朱標身後那幾個人，那可都是京城如今能維持最低運轉的幾個人啊！
竟然全都被太子帶了出來！
顯而易見，應該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難道是黃河又決堤了？
「標兒，何故如此驚慌？」
「慢慢說，不要急！」
朱元璋當即迎了上去，緩緩問到。
「父皇，大明叛賊趙全德投降北元，如今正帶著北元韃子攻打北平！」
「我北平軍民，死傷無數，北平將領張玉以及朱能，八百里加急軍報，北平即將城破人亡，懇請陛下念在他們為國捐軀的情分上，派人去給他們收尸！」
朱標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這才趕緊回到。
「你說什麼？」
「北平即將城破人亡？」
「那些韃子能攻破北平？」
「這怎麼可能？他們哪有那個本事？」
「趙全德這個漢奸狗賊！能有這麼大的本事？」
「張玉跟朱能，怎麼可能如此廢物？本王不在北平，北平就不堪一擊了嗎？」
「父皇，兒臣請命，請讓兒臣立即返回北平！」
「兒臣誓要殺光那些韃子，砍下漢奸狗賊趙全德的項上人頭，撫慰我北平犧牲的軍民！」
朱元璋還沒說話，朱棣已經暴走了！
北平那是他燕王朱棣的地盤啊！
不久前，朱棣才剛剛吹完牛逼，說北平如今在他的布置之下，固若金湯！
即便是北元的韃子皇帝御駕親征，也不可能攻破北平！
但誰知道，這才多久啊，北平就快城破人亡了？
趙全德這個漢奸狗賊，壓根就沒有任何行軍經驗，他帶頭都能攻破北平？
張玉、朱能，都是飯桶不成？
不只是朱棣，就連藍玉跟常茂，也傻眼了！
他們跟北元韃子可是交手很多次了，這北元韃子何時變得如此利害了？
北平可是最雄偉的大城池啊！
這都能攻破？
成吉思汗還魂了不成？
唯獨劉伯溫十分沉著冷靜！
八百里加急的軍報，只是讓陛下派人給他們收尸，對于支援，卻是只字未提。
這實在是太不合理了，恐怕還有蹊蹺啊！
果不其然！
朱棣話音落地，朱標頓時就臉色巨變！
「四弟此時萬不可趕回北平！」
「那些韃子不知用了什麼齷齪手段！」
「如今北平內外，天花肆虐！」
「你現在趕回北平，也是九死一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