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就是傳說中的懂王?

作者︰小耳朵是只貓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老祝頭,你倒是說說看,咱大明除了商稅,還有啥稅?」

方世玉沒有直接回答朱元璋的問題,反而率先發問起來。

「咱大明實際上分為稅跟役,這是兩部分,稅分為本色以及折色,役也分為均役跟雜役。」

「除掉被當今陛下廢掉的丁稅以外,再除掉剛才說過的商稅,余下的稅收也還有十四種。」

「當然了,這是朝廷頒布的正稅,擺在明面上的。」

「至于地方州府的雜稅、攤派以及其余的徭役,那就不得而知了。」

朱元璋還沒說話,李善長就搶答了。

這里面的稅之所以分成本色跟折色,實際上還是因為古人的思維受到了極大的限制,收稅也分為實物以及銀子兩種。

本色稅就是根據當地不同的情況收取不同的實物特產一類的稅收。

折色稅則為收取銀子的稅收。

均徭是明代三大徭役之一。因按戶等人丁編排,均輸徭役,故稱「均徭」。明初,徭役包括里甲正役和雜役。雜役是供地方官府役使的差役,由里按戶等派遣。

比如維持當地的治安、修建河堤等這些差事就屬于正役。

而雜役則並不固定,會根據朝廷的需要,做出靈活的調整。

比如修橋修路,應對天災人禍等。

這些政策的指定依然是李善長本人,雖然李善長如今已經基本不參與朝政,大多賦閑在家,但對朝政的關心依然是跟以前一樣。

因此對于大明的一些政策,李善長甚至比朱元璋更加熟悉。

「不錯不錯,說的很對!」

「既然你們都很清楚大明的稅收種類繁多,但你們清楚這麼做帶來的惡果嗎?」

方世玉依舊是一臉笑意的看著這群古人,緩緩問到。

「惡果?這能有啥惡果?所有朝代不都是這麼做的嗎?」

李善長眉頭一皺,頓時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當初按照朱元璋的意思,制定這些政策時候,他可是翻閱了不少朝代的稅收政策,最終才取長補短制定出來的。

大明的這些政策,幾乎就是來自前朝的樣板。

照葫蘆畫瓢,把名字改了一下罷了。

有些連名字都懶得改,直接就照搬了。

「看你們的樣子也不清楚,那本公子就跟你們說道說道。」

方世玉再次淡淡一笑。

「這些稅收如此復雜繁多,所帶來的惡果,那就是會不斷加重老百姓的負擔,朝廷官員則多了很多魚肉百姓的機會。」

「你說啥?」

「咱大明的這些政策會讓老百姓負擔變重?會讓朝廷官員貪贓枉法?魚肉百姓?」

方世玉話音落地,朱元璋頓時就臉色一變!

雖然這些都是出自李善長之手,但最後拍板的還是朱元璋,那麼多朝代都這麼做,也沒見出啥問題啊?

咋到了咱大明,就不行了?

這個小王八蛋是不是故意跟朕過不去?啥帽子都要扣在朕的腦袋上?

「方公子,不至于吧?漢朝唐朝等哪個朝代不是這麼做的?」

「也沒見出啥問題啊?為啥到了咱大明就不行了啊?」

一直沒有說話的朱棣,此時也忍不住問了起來。

原本十分郁悶的朱棣,自從昨天看見了比他還慘,被李善長揍成了豬頭的李祺,朱棣才幡然醒悟。

原來當爹的都一個樣,被方公子懟了,又不能對著方公子撒氣,最後只能拿自己兒子當出氣筒了。

至于是進屋的時候哪只腳先邁進去的,北平那些當官的貪污與否,跟他們被老爹暴揍,壓根就沒有半毛錢關系!

他們就是活成了聖人,該挨揍的時候,一樣跑不掉!

誰讓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呢?

所以呀,還是趕緊順著老爹,別讓老爹又被方先生懟了,回頭自己又少不了一頓胖揍。

該說不說,老爹下手也忒重了點,俺就算是砍了半輩子的韃子,那也頂不住啊!

「祝老四,膚淺了不是?」

「別的朝代用了,就代表沒有問題嗎?當今陛下是不清楚會帶來什麼惡果,否則一定不會就這麼照搬以前那些朝代的法子。」

「以當今陛下的性情,怎麼會允許魚肉百姓這種事情發生呢?所有會導致增加百姓負擔的政策,當今陛下一定都會扼殺在搖籃之中!」

話音落地,朱元璋終于露出了會心的笑意。

這個小王八蛋,今兒個倒是挺順眼!

還知道說朕的好話。

「那方公子,到底會帶來什麼惡果啊?咱大明應該如何改進啊?」

只有老劉,一臉認真的問出了關鍵問題。

「老祝頭,剛才你說朝廷的稅沒多收一分,那些商賈就會把價格提高十分,最終還是老百姓來買單!」

「你想過沒有,朝廷的稅每多一個,地方的州府就會多出十個?」

「稅一旦變得越來越多,那些州府的官吏接觸本色跟折色的幾率也就越來越多了,他們貪贓枉法的幾率也就越來越高了?」

「你說這算不算惡果?」

方世玉收起了玩味的笑容,嚴肅認真的緩緩問到。

實際上歷朝歷代,哪怕二十一世紀也罷,貪官們貪污的手段,無非也就那麼幾種。

最常見的就是大興土木,搞大工程。

只要有了大工程,承包的商賈能不能賺到錢不一定,但是那些負責的官員肯定一個個都是賺的盆滿缽滿的。

你看二十一世紀那些修路的工程,前面剛修好,還沒來得及通車,後面立馬就扒了重修!

短短幾里路,他能給你修個一年半載!

如今的大明,基本也是一個道理。

大明的工程雖然沒有二十一世紀那麼多,修個路也不敢修上一年半載的,但是這些官吏完全可以通過種類繁多的稅收雜役,讓自己貪個盆滿缽滿。

就大明這個均徭制度,到了明朝中期的時候,就因里長徇私作弊,徭役負擔不均。朝政腐敗,官吏里胥因緣為奸,基本作廢了。

「方公子,你剛才不是說了,朝廷要告訴老百姓收的都是什麼稅,都要收多少嗎?」

「只要朝廷這麼做了,那些官員也就沒辦法再貪污了吧?」

「這可都是你提出來的,難道你都不記得了?」

李善長再次問到。

「當然記得,這只能避免那些貪官污吏巧立名目,魚肉百姓。」

「可是如今的大明,正稅就有十幾種之多,老百姓啥也不用干了,每天的時間都用來交稅了,」

「關鍵是老百姓除了要交銀子,還得交糧食,交藥材,交布匹等等等等五花八門的東西。」

「你覺得老百姓的負擔在這種情況下,能輕得了嗎?」

「朝廷就算再透明,再嚴苛,難道還能二十四小時盯著下面得那些官吏,他們魚肉百姓得機會多的是!」

話音落地,朱元璋等人瞬間就無話可說了。

這下他們自己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大明得稅收實在是種類繁多,而且亂七八糟得。

銀子也收,實物也收,甚至有些州府,收的稅里還包括咸魚這種東西。

最重要的問題是,這些種類繁多的稅收,並非是一群人一起交,而是落在了每個老百姓的頭上,每個老百姓都要交這麼多種類的稅。

這里就要分為本稅跟副稅了。

比如按照季節來劃分的稅收,老百姓要在糧食秋收之後,先把糧食的稅交了,這就是本稅。

交完了本稅,老百姓還得去賣掉糊口以外的糧食,賣到的銀子要再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折色稅,交完折色稅,再用另外一部分去買布匹,再去交副稅。

當然了,要是嫌麻煩的話,老百姓也可以拿著糧食去找專門織布的用糧食來換取布匹,然後直接交稅也可以。

只是這個辦法基本上走不通,因為布匹在大明屬于硬通貨,還沒生產出來,就被商賈提前預定了。

做布匹生意的跟做糧食生意的基本又是一伙人。

老百姓哪里玩的過這群商賈?

因此,又復雜繁瑣,又極其耗費時間,而且交稅的過程中,還會出現不必要的損耗。

所有的事情,最終還得老百姓自己承擔著。

而且正是因為這種情況,那些奸商知道老百姓不買布匹不行,不賣糧食也不行,因此直接把糧食的價格壓到極低,把布匹的價格抬到極高。

這一通操作下來,老百姓直接就掉了一層皮。

要是趕上天災人禍啥的,這些老百姓就實在是無計可施,化身流民了,對于各地的治安也存在了極大的隱患。

反而是那些奸商以及士紳門閥,一個個賺的盆滿缽滿,肥的流油。

這還只是正稅,你再看看徭役。

這條路雖然不至于像是二十一世紀那些官商勾結做做樣子,給你修個三年五載的,但是大明的路就算是修上兩三個月,對于老百姓來說,一年的收成就泡湯了!

就算是當地的官吏是個兩袖清風的清官,但是人家過來辦公修路,你不能讓人家餓著吧?老百姓一頓飯總的管吧?

這無形之中又增加了老百姓的負擔。

因此,方世玉才有剛才那番言論。

「那你說,到底應該咋改進吧?」

朱元璋一臉郁悶的問到。

要不是方世玉說,他怎麼也想不到,照葫蘆畫瓢,學著前輩的辦法來,竟然還有如此之多的弊端!

可是著歷朝歷代,從秦朝到元朝,這麼多皇帝前輩,愣是沒一個人察覺?

唯獨方世玉這小兔崽子發現了?

你就是傳說中的懂王?

「我已經說過改進的辦法了,那就是一條鞭法!」

方世玉轉身,把一條鞭寫了下來。

「簡而言之,就是化繁為簡,稅收徭役合二為一!」

「以後,大明的稅收,不分本色還是折色,也不分均徭還是雜役,只有本稅以及兵役,其余的一概廢除!」

「至于地方州府需要修路也好建橋也罷,那就拿出真金白銀來,雇佣當地民眾,凡敢攤派的一律問罪便是!」

方世玉也不廢話,緩緩解釋起來。

按照後面首輔大人張居正的思路來說,那就是把能免除的都免除掉!

只收本稅,只服兵役就行了。

短時間來看,十幾種稅混合到一起,老百姓的稅變高了,但是卻大大節省了老百姓的時間成本,再去掉被奸商惡意賺取的差價,老百姓並不吃虧。

至于差役,除了兵役之外,老百姓不用服任何差役,州府要是需要人,那就得用真金白銀來雇佣。

如此一來,因為修路建橋等浪費的時間,導致老百姓顆粒無收的情況,完全就可以避免了,至少老百姓可以賺取一定的報酬,不至于成為流民了。

兩全其美。

若是沒有張居正這個法子,大明也許壓根就撐不到崇禎時期,早就土崩瓦解了。

這一招直接開創了萬歷中興年代,讓大明續了一條命。

只是此時方世玉在張居正的一條鞭法上,稍微做了一點修改。

因為張居正的一條鞭法,是只要銀子,不要別的。

這樣做也有弊端,那就是奸商依然可以薅老百姓的羊毛。

方世玉的改良版變成了,按照你的戶籍來交稅,比如你是種地的農民,那你只要交糧食就行了。

你是打鐵的,你就交鐵具好了,你是養豬的,你交豬就行了等等等等。

簡而言之,就是稅由當地州府直接征收,沒有中間商,也就不存在差價了。

比張居正的一條鞭法,更加附和時代的特色。

話音落地,別說朱元璋等人了,就是大小二百五跟朱棣,似乎都听明白了,紛紛點起頭來。

這三個人雖然只會砍人,但也都是性情中人,對于方世玉這種化繁為簡的做法,自然是很喜歡的。

唯獨老劉,聞言卻是皺起了眉頭。

因為他覺得,方世玉這種做法,還是有弊端的。

「方公子,如果按照你得方法去征稅,那應該征收多少才合適呢?」

老李再次開口問到。

大明的稅收種類不僅繁多,而且算法極其復雜。

不僅有按照人口數量來征收的,還有按照商品的市場價來征收的,也有按照田地畝數來征收的。

當然了,絕大多數還是按照人口數量來收的,這樣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簡單明了,大家都方便。

你家里的人有幾口,你就交對應的稅,具體下來,就是按照人口數量的不同,交的糧食、布匹、銀子等數量也不一樣。

朱元璋雖然廢除了丁稅,但是丁稅這個策略卻沒有做出任何改變。

方世玉一下子全都廢除了,那怎麼收收多少就成了一個大問題了。

不只是朱元璋,其余人頓時也是一臉的好奇。

「簡單,生產資料的多少,決定了交稅的多少。」

方世玉一邊說,一邊寫。

「生產資料?那是啥玩意?」

老劉一邊照抄到自己的小本本上,一邊緩緩問到。

「顧名思義,就是可以生產出產品的東西。」

「舉個例子,你們就明白了。」

「對于農民來說,生產資料就是田地,對于商人來說,生產資料就是商品,對于牧民來說,生產資料就是牲畜。」

「所以執行一條鞭法之後,征稅就按照這些人手里的生產資料來就行了,佔的生產資料越多,征收就可以相應提高,反之亦然。」

「當然了,這個詞比較生僻,估計你們很難理解,大明的稅收主要是田稅,當今陛下又廢除了丁稅,那就換成攤丁入畝吧。」

方世玉順著話頭,進行到了下一步棋。

話音落地,眾人不由得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方公子今兒個咋這麼爽快?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這手法,也太雷厲風行了吧?

「方公子,你知不知道,如果執行攤丁入畝,朝廷的工作量會增加多少,多少人會因此被得罪?」

「老李說的對,一旦執行攤丁入畝,到時候你就不怕那些士紳門閥都記恨你嗎?」

老劉跟老李,率先發問。

顯而易見,要是執行攤丁入畝的話,首當其沖的就是要查清楚天下的田地數量。

盡管如今大明在洪武大帝治下,算是清廉的了,但是在場的古人,幾乎都是心知肚明,那些士紳門閥一定還有隱而不報的土地以及人口。

方世玉這種策略,完全就是殺雞儆猴啊!

俗話說,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

你看看自秦朝以來,那些變法的人,哪個有好下場?

商鞅變法,讓大秦得以一統六國,但結果呢?

那些士紳門閥的利益被損害了,他得到的就是被處以極刑的下場!

對于大秦來說,商鞅就是最大的功臣啊!

商鞅的下場都如此淒慘,方世玉就更不用說了!

大明的士紳門閥雖然遠不如大秦那麼有實力,可是勝在基數很大啊!

其中一個,也許對方公子構不成威脅!

但若是全天下的士紳門閥集合起來呢?

即便是當今陛下護佑著他,但老虎也還有打盹的時候啊!

到時候方公子的下場,也不見得就比商鞅好到那哪里去!

老李跟老劉雖然很喜歡跟方世玉互懟,可是這麼久以來,隨著對方世玉越來越熟悉,他們也真的是把方世玉當成了忘年之交的好朋友了!

自然不想看見方世玉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

老劉跟老李話音落地,一邊的朱元璋跟朱棣父子,頓時也是面色一變!

很明顯,他們也意識到了,一旦執行攤丁入畝,方世玉的處境將會有多危險!

「啊哈哈哈哈!」

豈料,方世玉不僅絲毫不擔憂自己的安危,也沒有因為老劉跟老劉的關切而感動,反而看著兩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我說你們兩個,是不是想岔了?」

「難道應該擔心的人,不是你們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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