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起居注

範老聞言一怔。

他久居深宮修煉,對陸白的認知只限于傳說中。

在傳說中,陸白的師門來自仙劍派,似乎同傳說中三寶太監所去的島是同一地方。

對于這個傳說,範老起初是不以為然的。

三寶太監早已作古,留下的只是傳說,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沒人見過從那島上回來,因此範老是不信陸白口中勞什子仙劍派是三寶太監所去之地。

他覺得陸白是故弄玄虛。

然而,現在見這玄武當真怕了似的不出來,他心里不由得信了。

他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伴著他停手,別的人也都停了手,深深的忌憚著陸白和他身後的師門。

從方才的動手就看得出來,陸白背後站著許多高人。

他們今兒打算讓陸白墮面子的計劃怕是要失敗了。

陸白很滿意他們的忌憚。

他整了整衣袖,伸手輕輕一彈,把準備拍自己肩膀的黃供奉給彈走,「老白,現在我可以抓人了吧?」

白大太監神色復雜的看了看陸白,然後點了點頭。

陸白于是又點起了名字。

不得不說,東廠廠公為了活命挺努力的,供出了六十多個名單,更體現他求生欲的是在客卿、長老和老祖宗這些名字竟然一個都沒提。

他供出的那些太監當過食兒魔他信,偶爾走了邪路他也信,但讓陸白信譚德嗣那莊園里的皚皚白骨全被這些人給吃了,而那些老祖宗們全不知情,陸白不信。

陸白還不信的是,皇上會不知道他這後宮太監在吃人!

這宮里的人都沒救了。

陸白面無表情,心里卻在暗暗這麼想,他覺得或許是該加快他的計劃了。

「行了,差不多就這些人了。」

陸白把名單合上,「老白,我先回去審著,若有什麼發現再與你溝通。」

白大太監強顏歡笑的應了,並沒有打算送陸白的意思。

陸白也沒在意,他招了招手,讓方才退到門口的錦衣衛都進來,把這些太監全部押走。

太監們起初不讓位子,目光都盯著範老。

範老看了看陸白身後的二先生,最後默言不語,于是太監們懂了,自覺的讓開一條路。

錦衣衛浩浩蕩蕩的出了宮,正踫見幾位官員入宮門。

這些官員在見到陸白的錦衣衛竟然押送著三、四十位內書堂的公公們,不由地目瞪口呆,有些人還抬起頭看太陽,心想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從來都是兩廠的人約束錦衣衛,今兒錦衣衛押送太監還是頭一遭。

他們疑惑的望著陸白,陸白卻只是與幾個相熟的點了點頭,領著人快速回到了錦衣衛。

他現在急著查案子呢。

東廠廠公又被他押了回來,似乎雙方都把他忽視了,陸白沒有把他交出去,白大太監也沒想著把東廠廠公要回來。

至于東廠胖廠公,他現在最不希望回內書堂。

他為了活命,把許多地位舉足輕重的太監都供了出來,這要是回到內書堂,少不得被剝皮抽筋不得好死。

但在錦衣衛帶著,身陷囹圄,這似乎也不是長久之計。

胖廠公覺得自己現在很尷尬。

不過,陸白對他還是很重視的,一回到南鎮撫司就讓親信把東廠廠公嚴加看管,順便給了自己二先生一個差事︰盯住了這位胖廠公。

胖廠公對此受寵若驚,一驚自己性命無憂,二驚陸白竟然對他這麼重視,「這,這我何德何能?」

陸白讓他不要太謙虛。

他抖了抖懷里的名單,「這上面一個老祖宗都沒有,足見你還沒寫完呢,我看好你,你一定會想起更多的。」

他朝胖廠公笑了笑。

胖廠公卻渾身打哆嗦,莫說老祖宗了,就是客卿、長老供出來一兩個,胖廠公就死無葬身之地。

話又說回來,胖廠公苦求道︰「陸侯爺,這客卿往上的,我,我真不知道啊。」

他雖然是東廠廠公,但並沒有進入內書堂,能夠寫出這份名單已經不錯了。

陸白不听他的辯駁,揮手讓人把他帶了下去。

「蕭同知!」

陸白又招呼候在旁邊的蕭斬。

蕭斬沒有同陸白去皇宮,現在見陸白當真把這些太監押了回來,他對陸白只有「佩服」兩個字。

這種佩服不是陸白竟真敢對內書堂動手那種佩服,而是陸白竟然是為了食兒魔這無頭公案而對陸白動手的佩服。

他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為了一些孩子竟然不惜得罪內書堂。

「老蕭?」陸白又叫一聲。

蕭斬回過神,忙應了一聲,「在!」

「發什麼呆呢?」陸白莫名其妙的瞅他一眼,然後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把錦衣衛里擅長拷問的錦衣衛都照過來,這幾天咱們有的忙了。」

「啊?」蕭斬長大了嘴巴。

這意思是還要對這些公公們動刑?

「啊什麼啊,快去。」陸白催促道。

「是,是。」

蕭斬急匆匆的去了。

陸白則又轉過身,吩咐錦衣衛們,「把他們身上所有的東西都給我搜出來,最好月兌光衣服檢查一下,我不希望他們無緣無故死在了昭獄里。」

一個人死很簡單,一閉眼一豁出去就完了,想要經受住錦衣衛的拷打卻很難,因此陸白必須保證他們在昭獄里不會無緣無故的死去。

他相信,這些人既然經手了食兒魔,或者有吃人的前科,那麼就必定可以攀咬出更多的同僚來,如此一來,陸白才能把宮里吃人的畜生連根拔起。

至于外面的幕後黑手,陸白暫時不準備理會他。

他相信,只要把根拔了,必定會拔起蘿卜帶出泥,把那幕後黑手也揪出來。

錦衣衛領命,各自收起了太監們的衣服。

這些太監有些還曾修行,心高氣傲的,錦衣衛剛動他們的身子,他們就激烈的掙扎和反抗起來,那尖銳的嗓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南鎮撫司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呢。

然而,有陸白和二先生坐鎮,太監們的掙扎只是徒勞。

他們輕易的就鎮壓了。

這些反抗的太監中,掙扎最狠的是一位瘦弱的公公。

他個子矮小,目光怯怯,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樣子,然而反抗起來動靜最大,死活不肯讓錦衣衛把他衣服剝了。

他境界看起來還挺高,幾個錦衣衛合伙上去都壓不住他。

「讓我來!」

陸白走過去,腰間的繡春刀瞬間出鞘搭在瘦太監的肩膀上。

「就搜你個身,你激動個甚,莫不是沒有淨身?」陸白狐疑的問。

他朝身後錦衣衛揮了揮手。

錦衣衛們見瘦太監在陸白的刀下一動不敢動,一起涌了上來剝起了瘦太監的衣服。

左面的錦衣衛為了驗證陸白的話,還真伸手去掏了一把。

結果——

那錦衣衛手停在了胯下,回頭看著陸白。

「我去,不會真有東西吧?」陸白被錦衣衛這眼神給嚇住了,心想這太監難道真有那活兒?

錦衣衛點了點頭,「大人,是有東西。」

陸白這下茫然了。

我靠!

這是查出了了不得的東西啊。

這麼一個東西放在後宮,那皇上的頭上豈不是可以跑馬了?

陸白為他默哀幾秒。

這時別的錦衣衛也都停下來望著這邊,顯然他們也被查出了了不得的東西給嚇住了。

這萬一要是傳出去,皇上怎麼做人啊。

「皇上不會被滅口吧?」錦衣衛們接著想到了這個問題。

那伸手去掏的錦衣衛還沒覺出空氣中的異樣,他只是手托著太監的胯下,對陸白說道︰「我把這東西取出來。」

陸白神情復雜的看了瘦太監一眼,心想這太監若是書中主角的話,這本事現在一定恨不正經。

他又看了看試圖動手的錦衣衛,心想這錦衣衛也是個狠角色。

這太監好不容易逃過一劫,他現在竟然想給人們補上這一劫難,本事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

錦衣衛見陸白不說話徑直動起手來。

他解開瘦太監的腰帶,伸手往褲襠里一抓。

「哎,你這也太粗魯了吧?」陸白忍不住說。

這是要親手捏爆蛋啊,這也太殘忍了。

「什麼?」

錦衣衛疑惑地看著陸白,順便把伸進去的手拿出來,「侯爺,就這個東西。」

他把一本小冊子遞給陸白。

「呃——」

陸白呆立在原地,等嫌棄的接過這尚有余溫的冊子以後,他問道︰「你說的是這麼一個東西?」

「對呀。」錦衣衛很坦然的說。

這下陸白都不知道是他自己思想齷齪,還是錦衣衛表達有誤了。

陸白讓錦衣衛繼續搜這瘦太監,他則翻開小冊子,等看見冊子前面的名字以後他略微一怔。

這時一本起居注。

起居注,顧名思義,這是一本記錄皇上起居的冊子,一般而言在記錄完一本以後就會封存起來束之高閣,以便後續編史或者看皇上臨幸了誰,懷的孩子是不是皇帝之類的用途。

陸白詫異,待什麼東西也沒了以後,他抬起頭問瘦太監,「奇了怪了,別個兒掙扎莫不是因為身上帶來不少財物,你這倒好,帶了一個起居注你掙扎個什麼勁兒?」

他順手又翻了翻,見這本起居注是舊的起居注,上面記錄的皇帝日常非現在皇帝的日常,而是太上皇昔日的起居。

按理說,太上皇去了一秋山莊以後,這起居注就應該封存了。

他奇怪的看著瘦太監,「你帶著這麼一本起居注是什麼意思?」

瘦太監被錦衣衛們壓著,懦弱的沒有回答。

「這本起居注從哪兒弄到的?」陸白又問。

他還想著順便查一樁起居注失竊案,再撈一次抽獎機會的。

然而,這瘦太監什麼話也不說。

陸白只能擺了擺手,讓錦衣衛逼供的時候重點對瘦弱的太監照顧。

錦衣衛們領命,押著這瘦弱的太監就下了昭獄。

太監都是苦命人。

他們大都是從小被閹割送進宮的,這樣的小孩子被閹割,顯然是父母同意的,等這些太監長大了,心中難免不會懷有恨意。

而太監又是最孤獨的人。

他們父母不親,即便親昵也一天見不了幾面。

他們沒有妻兒,因此無牽無掛,唯一需要珍惜的只有自己的身子和地位。

因此這些沒有什麼人值得去珍惜和忠心保護的太監,一旦經受皮肉之苦,很容易就會招了,給了逼供著想要的答案。

陸白現在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這本起居注是一份原本,在幾十年前寫就後,有一位太監私自扣留了下來,然後謄寫了另外一本起居注交給了庫內封存,從那以後,這本起居注就在宮內流傳起來。」錦衣衛說。

太監們之所以私藏和暗中流傳這本起居注,倒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窺視欲。

至少對于這個瘦弱的太監是的。

他作為太監不能人道,而這本起居注偏有寫的十分之詳細,不止記錄了皇上睡了什麼人,還記錄了什麼體位,是不是容易受孕的體位,是否曾用手段排出等。

這縝密的記錄,讓瘦弱的太監把這起居注當打架的小人書看,一窺男女世界的秘密。

「就因為個這?」陸白都無語了。

錦衣衛點頭,「就因為個這。」

「行吧。」

陸白長嘆一口氣,他一時間竟然覺得太監挺可憐的,又對自己挺狠的——看打架的書卻不能打架,這世上有比這還殘忍的嗎?

他都有心把這事兒瞞下去,不往上報了,畢竟不是什麼大事兒。

當然,主要是他也想看。

陸白隨手就翻開了起居注,讀了上面一段。

文是文言文,讀起來很是拗口,大致寫了在大觀十三年辛丑日,聖上于御花園飲酒,移駕回鳳棲宮時,翠蓮在前打燈籠,走路是一扭一扭的,在燈光下搖曳生姿引起了皇上的性趣,于是在假山之上皇上同

陸白長嘆一口氣,他一時間竟然覺得太監挺可憐的,又對自己挺狠的——看打架的書卻不能打架,這世上有比這還殘忍的嗎?

他都有心把這事兒瞞下去,不往上報了,畢竟不是什麼大事兒。

當然,主要是他也想看。

陸白隨手就翻開了起居注,讀了上面一段。

文是文言文,讀起來很是拗口,大致寫了在大觀十三年辛丑日,聖上于御花園飲酒,移駕回鳳棲宮時,翠蓮在前打燈籠,走路是一扭一扭的,在燈光下搖曳生姿引起了皇上的性趣,于是在假山之上皇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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