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請神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

陸白同白大太監坐在涼亭下,賞景聊天,等待著天黑。

不一會兒,鳳棲宮的宮女送來幾盤菜肴,是皇後讓御膳房烹制的,特意犒勞陸白的。

陸白謝過,同白大太監邊吃邊聊。

白大太監飲盡一盅酒,問陸白在內庫查出什麼來了。

陸白搖了搖頭,「太匪夷所思了,在大內之中,內書堂諸位高手保護之下,這些銀子竟然不翼而飛,這我還真查不出多少東西。」

白大太監長嘆一口氣,「連陸大人都難住了,那看來這案子很難啊。」

他一臉憂愁,「皇上昨兒氣的一夜沒睡,後來還是急宣紅姑娘入宮,這才把皇上安撫下來,這些銀子若是找不到——」

白大太監沒有說話,而是心有余悸的長吁短嘆。

皇上愛財如命。

現在銀子沒了,許多人要掉腦袋不說,皇上指不定以後還要生出多少搜刮民脂民膏的主意呢,到時候不知道又要被逼死多少人。

陸白飲一杯酒,心里也在打這些銀子的主意。

失竊的是皇上的內庫路,皇上愛財,這內庫里的銀子估計海了去了,陸白覺得他若得到的話——算了,不要太貪心,能得到一半就挺好,那陸白不說富甲天下,至少在發揚光大門派的時候,不會捉襟見肘了。

陸白現在的浩氣門還在草創階段,而且有私鹽生意和鹽礦做支撐,即便如此,陸白就已經覺得有些吃力了。

旁的不說,單說修煉的藥酒,每天釀造藥酒的草藥就耗去陸白不少銀子。

有時也難怪八大派要在朝中建立世俗勢力,若沒有這些銀子支撐的話,恐怕八大派成不了現在繁榮的局面。

但修行就只有壓榨百姓,搜刮民脂民膏這一途徑嗎?

陸白覺得是的,只有這一個途徑。

在一個有仙人,有修行的世界,剝削肯定是會長久存在的。但不同之處在于,剝削也分方式和方法,現在完全可以沒有中間商賺差價,同時想出更多的掙錢法子來。

陸白手中酒入喉,有些涼了,他這才驚醒,覺得自己想遠了。

他現在重要的還是把案子給破了。

在閑聊之中,天漸漸黑下來,待宮內上了燈以後,陸白站起來,喝了腰間酒葫蘆里一口酒後,伸了個懶腰,「行了,我開始抓捕凶手了。」

他讓太監宮女們都離遠一點。

白大太監卻好奇,執意要留在原地看著陸白把凶手抓住了。

陸白笑了笑,任由他呆著。

雖然待會兒他會用障眼法,但他也知道,在這大內想要擋住所有的人眼楮是不可能的,內書堂的人肯定在死死地盯著他。

好在陸白早有萬全之策。

他站在廢墟中央,雙手一招,因為煙雨蒙蒙而升騰起的霧氣很快朝著廢墟彌漫而來,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廢墟就全部掩藏在霧蒙蒙之中了。

這招法術名為布霧,很簡單的一個法術,在逍遙境即可使用,不足為奇。

接著,陸白從懷里取出一張符。

這張符為招鬼符,顧名思義,就是把附近的鬼招過來。

听城隍說,這些女鬼都是死在清心殿的宮女,想來都徘徊在周圍,把她們照過來,然後收起來,這案子差不多就可以破了。

陸白這般想著,揮了揮手中的招鬼符,招鬼符無火自燃,化作裊裊青煙消散在霧氣中。接著霧氣翻滾,有許多道霧流向陸白涌過來,讓水霧一時間變化多端。接著,霧氣漸漸化作了身著宮裝女子的模樣,從霧氣中鑽出,向陸白身旁靠攏。

這些霧氣化作的身形惟妙惟肖,練她們臉上的疑惑都刻畫的一清二楚。

「誰,誰在召集我們?」宮裝的女子們竊竊私語。

「南鎮撫使陸白。」陸白踏前一步,霎時間身旁的霧氣蕩滌的一干二淨,眉目清晰的出現在宮裝女鬼中間,「奉命查探清心殿失火之案。」

「清心殿失火?!」

「他看得見我們。」

「這人是道士?」

「快跑?」

幾個宮裝女子一頓嘰喳之後,反應過來,想要遠離陸白。

然而,現在已經晚了。

在招鬼符的作用下,她們根本離不開陸白太遠,即便霧氣的身形想離開,還會被霧氣拽拉回來,她們困在了招鬼符的境界中。

「我勸你們別掙扎了,還是乖乖配合我辦案的好。」陸白說。

宮裝女鬼們也知道她們被困住了。

一位梳著墮馬髻的中年宮女道︰「姐妹們,咱們被困住了,想要逃出去,必須得把他先解決了!」

她狠厲的看著陸白,「都別退縮,咱們死都不怕,還奈何不了他?」

她一招手,「大家一起上!」

話音剛落,她手一揮,一條火鞭從她胳膊上傾斜而出,打向陸白。接著,幾個姐妹不約而同的動手,有吐火的,有用火劍的,還有尿火的——

呃,這個真不雅,陸白都不好意思看,只能用雙手把臉蒙住。

至于襲來的火——

火纏住了陸白的身子,罩住了陸白,當等火焰消失的時候,宮女們陡然發現,陸白安然無恙的站在原地,依舊用手捂著臉,甚至衣角都沒有著了。

這正是陸白在進入半仙境以後所學會的法術——坐火,即入火不焚。

女鬼們全驚呆了。

半晌後中年宮女道︰「嗯,我看著廝在軟妹尿火的時候還知道捂住眼楮,朽木可以雕也,姐妹們,饒過她,咱們趕緊撤。」

話雖這樣說,她實則是心虛了。

若火也奈何不得陸白的話,她們拿陸白就真沒什麼辦法了,而且她們看的出來,面前這人絕不是她們的境界所能惹的。

陸白把手放下,「別費勁兒了。」

他信手取出一枚驅鬼符,身形一閃,接著又回到原地。正在眾人疑惑時,只見那中年宮女霧似的身形一顫,卻是被陸白的驅鬼符收至麾下了。

陸白現在手頭的驅鬼符不太多了,因此用了一招擒賊先擒王,把這宮裝宮女握在手里,這些女鬼也就任由他來處置了。

「我問你們,是不是桃花觀指使你們火燒清心殿的,除了火燒清心殿之外,他們還有沒有在清心殿干別的事?」陸白問。

中年宮女在努力的反抗著,「我不能說,我不能說,我不能說——是桃花觀——」

中年宮女最後還是抵抗不住驅鬼符的威力。

只是她話剛開口。

呼!

一把無形的劍呼嘯著破空而來,在霧形中切豆腐一般把陸白用法術布下的霧切割為二,接著穿過了中年宮女的身軀,直刺向陸白。

這一劍極快,快到在眨眼之間發生,而陸白若眨眼的話,必然萬劫不復。

陸白汗毛倒豎。

頭一次感覺到了死亡的降臨。

「臨!」

陸白幾乎下意識的用處了他的終極絕招︰領域!

陸白平常都用領域來模仿現世的同等境界,以免被天上的神仙或別的發現他這神通是截然不同于這個世界規則的,同時也為了避免他這獨闢空間,構建自己規則的肥皂泡被現世界規則發現,從而擠壓他的肥皂泡,把他給滅了。

但現在陸白這些忌諱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招,陸白知道唯有把自己置身于自己的肥皂泡內,才能離開現世,從而避開這致命一擊。

轟!

陸白幾乎同這把無形的劍踫到。

至少在女鬼們的眼中,那把劍踫到了陸白,而後陸白消失,接著無形的劍氣落在清心殿廢墟上,然後炸裂,炸出一個又大又深的巨坑。

接著,巨坑上空煙塵滾動,宛若一枚炸彈炸響,升騰起蘑菇雲。

離得近的女鬼們,道行不高的幾乎頃刻間被吹飛了出去,還有的化作了煙塵,竟是直接被打的魂飛魄散了。

更遠處,風塵席卷下,桌椅翻飛。

白大太監身旁伺候的小太監話沒說一句,直接被吹飛。

白大太監退後三步後,為了穩住身子,手不知何時翻出幾枚銀針,鎮上有紅線,在他的時間翻飛下織就了一蛛網一樣的東西。接著銀針插在地上,牢牢固定住了這張網,網又把白大太監的身形兜住了。

他目光望向滾滾灰塵中的清心殿廢墟,一臉的驚駭,萬萬想不到竟會出現這等變故。忽然,白待太監听到一聲鶴唳,是鳳棲宮方向傳來的。

鳳棲宮!

白大太監一驚,他剛剛暗中得到消息,說皇後有身孕了。

只是這事兒非同小可,白大太監還沒有同皇上說,現在若出了岔子,那——

白大太監正心憂,忽見一只白鶴破空而出,長嘯一聲後直上九天,月兌離這滾滾煙塵而去。

「這白鶴上——」

白大太監看見了,白鶴背上馱著皇後還有一個侍女。

呼——

白大太監松了一口氣,他急忙回頭看,見那朵蘑菇雲在慢慢地消散,周圍的景象慢慢出現在視野中——放眼望去,全是斷壁殘垣。

白大太監年輕時經過一次大地動,見過整座城池連帶著城牆倒塌,慘不忍睹。但那景象同面前這幅慘象要差遠了。

方才還聳立的亭台樓閣,此刻全部化為了齏粉。

它們曾經所在的方向,仿若被巨大的鐵犁不成章法的犁過一樣,地面上溝壑縱橫。

剝。

仿若肥皂泡破裂的聲響,輕微的響起,接著陸白又憑空出現了。

陸白很狼狽。

他缺了一條胳膊,從肩膀處齊根斬斷,血順著衣服在往下滴。陸白一直被顧清歡打理的很好的頭發也亂了,風一吹,披散在空中,狀若瘋魔。

陸白用右手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我應該想到的,這案子怎麼可能沒有內書堂的人參與其中呢。靠,我還當你們多忠心——」

咻!

一陣風呼嘯而來,帶起的獵獵聲響蓋過了陸白的說話聲。

接著,天上密布的烏雲中,忽然出現一把劍,這把劍仿若拓印在雲朵中一樣。這把劍起初很小,笑的像鑰匙上的挖耳勺,但一眨眼罕見,就變的像匕首一樣大了。

白大太監瞪大了雙眼。

他這時才明白,不是這把劍小,而是這把劍高,這把劍實則已經把整個皇宮,乃至于整個京城籠罩在內了。好在劍意在陸白身上,所以他們都沒有感受到那無形的劍壓。

白大太監低下頭看著陸白,眼里的神色很復雜。

他知道誰出手了,內書堂里的老祖宗之一,境界在飛升境,而且因為太監不能飛升,他估計已經停留在飛升境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了,或許在百年之久。

面對僅在飛升境就百年之久的老祖宗,陸白真能活的下來?

一代天才竟然要殞命于此了?

白大太監整個人是懵的。

漫天劍意雖然還為出鞘,但濃濃的劍意已經入細雨一樣密密麻麻的扎在他身上了,幾乎在一瞬間,陸白身上就冒出數不清的血柱,瞬間染紅了陸白的衣裳。

但這只是皮肉傷而已,真正讓陸白難受的是精神。

他的靈魂仿若放到了有倒刺的鐵盤上煎炒,炙熱、刺痛、眩暈全涌上來,讓陸白看不清周遭,甚至于不知道自己在何方了。

好在,他在半仙境。

他同這位不知名的內書堂老祖宗境界只有一步之遙,還有反抗的機會。

他雙目發紅,流出血淚,抬頭望天。

接著——

他輕蔑一笑,手中的神符無火自燃。

嘩!

天上的雨猛然下的大起來,刷干淨了白大太監臉上的灰塵。

他不為所動,只是小心翼翼的探出舌頭,接了一滴雨——

不!

白大太監瞪大了雙眼,這不是雨,而是酒。

他從自己編織的網上下來,驚駭莫名的望著天空,只見碩大無比的劍後面的雲山之中忽然出現一道橫跨過整個天空的溝壑,在溝壑地步出現一片霞光。

這些酒雨就從那溝壑中落下來。

溝壑慢慢擴大。

皇宮、京城的人不約而同的抬起頭,像水里的魚,透過溝壑那道窗口望著水上面的世界——雲霞之上是一道門。

叩仙門?!

白大太監剛想到這個,忽然搖了搖頭,不對,不是,這門要比傳說中的叩仙門宏偉得多,因為這道門不是漢白玉做的,而是紅霞做的,霞光之上還有青鳥、白鶴盤旋。

此刻,在雲霞門下站著一個人。

下面的人看不清他的臉,看不清他的身形,卻感受得到他身上無可匹敵的力量和神聖。只見這人信手往溝壑丟下一個東西,然後就轉身回雲霞門了。

霞光也在這一丟之後失去了光彩,回歸了黑暗,雲中溝壑之下僅留黑暗。

不,還有一樣東西。

那東西小若星辰,閃著微弱的光芒在飛速的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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