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劊子手

陸白無語凝噎。

他一時間竟不知道憐兒想報仇還是想造反。

陸白好奇地問了一句,「你都做了什麼準備?」

憐兒得意洋洋,「我扣下了大筆本來應該送給沈家的在銀子,又借助走私的便利,把這些銀子換成了糧食。」

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憐兒深諳這個道理。

「不瞞老陸你說,我現在已經吞下不少糧食了,至少有五萬石頭。」憐兒掰著指頭數了數,「現在就等召集人手,然後一舉起事了。」

陸白目瞪口呆。

「五萬石!」陸白咋舌。

他曾運過糧食,知道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京城有千萬人,一年的糧食消耗在六百石,憐兒這五萬石足夠京城的百姓吃幾天了。

這得多少銀子投進去了。

陸白現在信憐兒要造反了。

也幸好他現在找到了憐兒,不知道還不知道多少銀子要投到糧食上浪費呢。

「你把糧食囤什麼地方了?」陸白問她。

「在城北外的臨江的莊園里。」憐兒說。

「你在中間扣下這麼多銀子,沈家直系的人沒來找你?」陸白又問。

梅記布莊不止是沈掌櫃的產業,同時還是整個沈家,尤其沈家直系一家的產業。現在直系正在石家爭成為劍齋的世俗勢力而不可開交,正是需要銀子的時候。

「來了啊,所以我們說沈掌櫃出去一個月躲著了。」憐兒一臉無辜,不知道事情嚴重性的說。其實她這一個月就裝成這粉紅侍女在後院呆著了。

昨兒若不是生意上有事兒,除了沈掌櫃誰也做不了主,憐兒絕不會喬裝成沈掌櫃上街。這一上街也果然出了事兒,他事情還沒辦呢就被紅太浪和二哈抓住了。

「幸虧你機警,要不然昨兒我就對你動刑了。」路白說。

一想到二哈和紅太浪把憐兒給打了,陸白就想笑。

「你當我傻啊,你要真動手,我肯定與他們相認了。」憐兒翻了個白眼,「你這官兒當的也是真不正經,居然私設公堂,濫用私刑,還差點把你親妹子給打了。」

「誰讓你臉盲,看我的樣子還認不出是你哥。」陸白辯解道。

憐兒也有理由,「我從小妖怪堆里長大,鏡子都沒找過,整天看的都是妖怪,我能分別出人長什麼樣。」

她覺得把陸白丟到羊群里,陸白也不見得能認出誰是誰。

「你在人城里長大,你當然認識咯。」憐兒語氣里帶著怨氣。

陸白擺了擺手,「行了,咱們不爭這個了,你也別埋怨了,當年把你丟到荒山野嶺也是迫不得已。」

他從頭說起了當年的經過。

在听到朔北城的故事後,憐兒才終于信了,「合著我真不是古萬年的閨女啊!」

憐兒撓了撓頭,「完了,完了,這小半年燒錯香,拜錯人了。」

陸白向她豎起大拇指。

「哎?」憐兒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要這麼說起來,太上皇還是罪魁禍首,咱們還得可以造反!」

她高興起來。

陸白服氣,這丫頭是造反上癮了。

接著,陸白又把逃亡永樂城,被錦衣衛追殺,後來又逃到山林中,陸白他娘為了救他和顧清歡,偽造跳崖,讓尸體被啃噬的假象,瞞下憐兒還活著的跡象等經過說了。

到這時候,憐兒差不多已經停明白了。

「不是,合著是咱娘替別人死,然後拉著我當了墊背的唄。」憐兒不樂意了,「這小丫頭憑啥呀,我招誰惹誰了。」

「好了,好了。」陸白拍拍她肩膀,安慰一下,「這不是知道你還活著,我們馬上就去找你了,誰知道你逃了出去,然後又從永樂城逃到了京城。」

憐兒拍走陸白的手,「合著不是你在荒野里長大的。」

就在這時候,外面跑進來一個侍女,「夫人,夫人不好了,沈家的小公子又催討銀子了。」

「什麼!」沈夫人又一驚。

她來回轉了轉,憐兒在旁邊提醒她,「就說沈掌櫃被綁架了,這不是錦衣衛還在這兒呢。」

「呃——」陸白詫異的看著她。

這算什麼,他把綁了個假的沈掌櫃,沈掌櫃現在失蹤了,他又得來查案——

好繞。

陸白推理一下都頭暈。

沈夫人卻一拍手,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正好接著剛才那一出戲繼續演。

「不是——」

陸白指了指沈夫人,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他剛才沒顧上想,現在才想起來,這沈夫人是沈掌櫃的夫人,這丈夫沒了,怎麼還對憐兒言听計從的,這都怎麼一回事?

只可惜,時間顧不上讓他多想。

正在他要問的時候,一位一身白衫,手里拎一把扇子的公子哥兒領著幾個人走進來。

他叫沈洗,沈演的弟弟,沈家的二公子。

「二嬸兒,我兒叔呢,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他還沒回來啊,昨兒可都有人在街頭看見我二叔了。」沈家的二公子顧不上打量周圍,就連珠串的說起來,把沈夫人的後話給堵了,「二嬸兒,我可告訴你,已經拖一個月了,真等不得了,各界各戶可都等著吃飯,劍齋那邊兒也都等著孝敬呢。你家的漢子要干不了,就趕緊把生意讓出來。現在可是爭取劍齋支持的關鍵時期,你們要是拖了後腿……」

這沈洗嘮嘮叨叨的,等走到了跟前才看到了陸白,「你——陸大人?!」

他望向旁邊的沈夫人,目光在問陸白在這兒干什麼。

陸白也沒回話,只是扭頭看了一眼憐兒。

憐兒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變成粉紅侍女的樣子了。

陸白微微點下頭,看得出來,憐兒還是很機警的。

「嗚嗚——」沈夫人這時候掩面哭起來,「二公子,你,你二叔他,他……」

沈洗見沈夫人一直吞吞吐吐的,不耐煩地問道︰「我二叔怎麼了?」

「他昨天剛回來,一上街就被人綁走了,至今還沒有回來。」沈夫人哭哭啼啼的說。

「什麼!」

沈洗一驚,繼而狐疑的看著沈夫人,「這不是我二叔新找的推辭吧?」

「二公子你說這話就讓人傷心,我們老爺為了沈家,走南闖北做了這麼多年生意,什麼時候耽擱過,也就這些天遲了一個多月,但那也是萬不得已,上一個月,姑蘇、臨安都在改稻為桑,你們又把這生意交給了別家做,我們老爺不回去,以後斷了絲絹和生絲怎麼辦?」

沈夫人帶著哭腔絮絮叨叨。

陸白一臉的驚異與佩服,不得不說這沈夫人這演技可以的,若是在前世,絕對可以拿獎。

「這好不容易回來了,又被人綁走了,我們能怎麼辦?這不是正好陸大人來了,我們正求他幫著找一找呢。」沈夫人說。

陸白干咳一聲,「確實。」

沈洗公子看著陸白,「陸大人,你不是南鎮撫司的,這怎麼還管起失蹤的案子了?」

沈洗公子並沒有全信,而是尋到找到了這事情的疑點。

「哦,我過來查錦衣衛失蹤的案子,本來要問沈掌櫃話,想不到他不在。」陸白認為高明的謊話就是半真半假。

沈洗公子問陸白,「我二叔真被人綁走了?」

「這還有假!」憐兒插話了,「當時在街上的許多人都看見了,就倆人從牆角轉出來,二話不說把我們家老爺綁了,然後眨眼間就消失在街頭了。」

沈洗公子听了這話信了八九分了。

陸白則頭疼。

娘的,這倆憨貨,竟然當街綁人,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露出本來的面目,若露出來的話估計查起來很快就能查到酒廬。

畢竟這倆妖怪再隱秘,也有人見過他們進出酒廬,家里的僕人更是知道他們兩個。

「那,那還不趕緊找我二叔。」沈洗催促道。

他吩咐幾個人出去趕忙找,又同沈夫人說道︰「二嬸兒,我現在已經派人去找了,但咱們找歸找,銀子也得備著,這可真拖不得了,你們要再拖下去,那我爹就來了。」

沈夫人擦了擦臉上的淚,一臉的堅強,「嗯,你放心,是你二叔昨兒回來已經吩咐了。今兒是你二叔丟了,我一時慌了神,若不然我早準備好了。」

她頓了一頓,讓沈洗明兒再來。

「那可說好了,不許變了。」沈洗待沈夫人點頭後,這才擺了擺手,「行了,你們繼續找人,我還有個聚會,就不在這兒呆著了。」

他又如風一般的去了。

沈洗對陸白沒有多少尊重,走的時候也只是點了點頭。

陸白也不在意。

他現在八大派、內書堂、廠衛亦或者幾大世家的當家做主的人心里有影響力,在這些紈褲子弟上影響力不大。

這些紈褲子弟的生活中只有吃喝玩樂。

估計陸白的《牡丹亭》在他們中更有影響力。

待沈洗離開後,沈夫人恢復了正常,她看著憐兒等她拿主意,「現在怎麼辦?」

想說的不言而喻,無非是逃,或者給銀子,拖是拖不下去了。

「給吧。」陸白替憐兒拿了主意。

犯不著因為這個再去躲藏,再者說陸白也沒真有造反的打算。

「給呀。」憐兒有些舍不得,「這可都是銀子,我掙的銀子。」

「得了吧,若沒有沈家,你能掙到一個銅板兒就不錯了。」陸白說。

況且,憐兒以後還在掌櫃梅記布莊的生意,要真到了需要銀子早飯的那一天,那時候早翻臉也不遲,「現在還不是時候。」

「好吧。」憐兒不情願的答應一聲。

她決定了,以後就螞蟻搬山,介紹成多,慢慢地再弄些銀子。

「你囤了那麼多糧食,現在銀子夠嗎?」陸白又問。

憐兒不知道,看向旁邊的沈夫人。

沈夫人沉吟一番,「怕是有些缺口。」

沈家會每月提走梅記布莊賬上的銀子,只給布莊留下經營的銀子,現在憐兒挪作了他用,賬上銀子一下子就出現了缺口。

沈夫人抬起頭看著憐兒,「怕是得出些糧食緩解一下。」

「出糧食!」憐兒忙擺手,表示那是萬萬不行的。

陸白看得出來,這廝還想著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呢。

「還差多少銀子?」陸白開口了。

沈夫人估算一下,「差不多兩萬兩銀子。」

「這樣,晚上我讓人把銀子兩萬兩銀子送過來,權當做我把那五萬石糧食買走了。」陸白不等憐兒表達不滿,「那糧食是我的不就是你的,咱們倆誰跟誰?」

他覺得還是先把眼前這一關給過了再說,「我以後有的是讓你掙錢的法子。」

陸白已經盤算好了。

既然梅記布莊做私鹽生意,何不如直接跟他做。

依舊從永樂城出發,以更低的價格拿到私鹽,販賣到京城,以同樣的價格出售,陸白和憐兒共同分贓,到時候他們的私鹽生意還打通京城的市場了,這何樂而不為。

陸白現在手里鹽礦多,再加上紅太浪手里的,比永樂城都不差,甚至更多。

現在唯一愁的是銷路。

現在若能把京城銷路打通,那可真太好了。

至于糧食為什麼還留著,陸白也有自己的主意。

這老話說的好,手上有糧心中不慌,這南面正大張旗鼓的改稻為桑呢,京城里的乞丐越來越多,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這批糧食指不定可以救命。

陸白心里盤算了這麼多,憐兒卻是一點兒也不知道。

她只是看著陸白,「行啊老陸,想不到你是一個大貪官。」

兩萬兩銀子輕飄飄的就丟出來,足見他手里還有不少銀子呢。

陸白微微一笑,「兩萬兩算什麼,你哥有的是銀子。」

他也就是沒個銀礦,若不然就要富可敵國了。

沈夫人松了一口氣,「陸大人若能把兩萬兩銀子送過來,那可真是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了。」

陸白一挑眉,「我還沒問呢,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他一度以為自己剛才出現了幻听,憐兒是把沈掌櫃丟水里了吧。

「就那麼回事咯。」憐兒不想多說。

陸白要追根問底,「你有用了媚術,把她們全迷惑住了?」

憐兒不高興了,惱羞成怒道︰「老陸,你姥姥的這麼聰明干什麼!」

陸白提醒她,「我姥姥也是你姥姥。」

憐兒一想也對,「你大爺的,有些事兒不想讓你知道,你就別知道。」

陸白越發好奇了,「你要是不說,我還真不放心,只能把他們全給——」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憐兒嚇一跳,「老陸,你太你娘的壞了。」

陸白讓她別大驚小怪,她哥可是有「裂蛋僧」「劊子手」等稱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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