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悟道

顧清歡驚奇的看陸白一眼。

「說起這個,我還要問你呢,你什麼時候知道《道德經》的?」顧清歡問。

陸白疑惑,這有什麼好稀奇的,《道德經》應該和《論語》差不多,不說普羅大眾都知道吧,但讀書人總應該了解一些,乃至于全文背誦的。

顧清歡搖頭之後又點頭,「你說的有一點對。」

《道德經》的確有一部分是大眾所熟知的,譬如「上善若水」,又譬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但僅限于此了。這些句子之所以被人所熟知,還是因為道士同和尚一樣,經常把「阿彌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些話掛在口頭,所以知道的人多,但對于《道德經》的詳細經文,人們知道的很少。

這是因為道家對《道德經》把持的很緊,甚少讓其流落到普通人手里。

至于道家為什麼把《道德經》秘不示人,那是因為對道士們而言,《道德經》其實是他們的修行總綱,道士們的許多修行之法都出自《道德經》,萬變不離其宗。

既然都修行《道德經》上的內容,那麼為什麼桃花觀一家獨大了呢?

「這是因為桃花觀收集到的《道德經》最多,相對于最完整。」顧清歡說。

「等下!」

陸白終于知道什麼地方不對了,「《道德經》最完整?難道桃花觀收集到的《道德經》也不全?」

顧清歡點頭,「莫說桃花觀的《道德經》了,縱然是所有道門,包括遠在海外的散仙他們手里的《道德經》殘頁全部收集起來也是不完整的。在古老的傳說中,天上降下《道德經》時就是殘本。」

道門故有半本《道德經》修身之說,同儒家半本論語治天下可謂有異曲同工之妙。

「所以我才攔著你。」顧清歡說。

不論陸白的說仙劍派究竟是真還是假,至少《道德經》內容听起來是真的,不足以外人道,譬如三生萬物後「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一句,顧清歡聞所未聞,應當是道門極力隱藏的秘密。

還有陸白關于「三清」的經文,同樣是聞所未聞,顧清歡猜測這經文是陸白偶然得到的某個道門傳承所收藏的《道德經》上所獨有的內容。

「這些內容都是門派絕密,珍貴萬分,你要這麼大大咧咧說出去算怎麼回事。」顧清歡說。

陸白點下頭,這經文的內容若真這麼有用的話,宣揚出去是挺不好的。

他又拍一下腦門,懊悔不已,顧清歡看他,「怎麼了?」

「沒什麼?」陸白話雖如此,但還在不住的懊悔搓臉,「早知道《道德經》這麼厲害,我當初應該把經文全文背誦的,現在可好,就記得一些片段,啊啊啊啊!」

陸白越說越懊悔,忍不住跺腳。

「什麼!」顧清歡一驚,「《道德經》有全文,你看到過?」

她忽然好奇陸白的奇遇,難道是因為看到過《道德經》全文,所以他才進步這麼快,亦或者陸白所說的仙劍派是真的?

她倒是听陸白說過遇見一個道士,就在他辦鬼嬰案子的時候。

陸白停下懊悔,知道顧清歡誤會了,他說的《道德經》是前世看到過的全文,而不是在這個世界,不過這解釋起來更說不清,于是讓誤會繼續誤會了下去。

「還好,我還記得一些片段,估計桃花觀都沒听過。」陸白說。

這些片段有的在記憶里,有的在看到上下文後立刻可以蹦出來。

挺好。

陸白覺得他可以用這些片段去唬人了,要是能換些銀子或做個交易就再好不過了。

至于他,還真用不到。

陸白知道自己的劣勢,讓他去參悟《道德經》,再與這世界的修行之法結合起來,太為難他了,他還是牢牢抓住面板的大腿當個掛壁的好。

想到這兒,陸白拉著顧清歡坐在床上,信口背起了一段「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這一句及這一段,問顧清歡听沒听過。

顧清歡沒有顧上回答。

因為陸白在背的時候,手上根本沒閑著,顧清歡剛听了個開頭,心思就不在這兒了,一直過了一個時辰,在換了個多個姿勢折騰許久後,顧清歡方才躺在床上,記起這一句。

「這一句還真沒听過。」她說。

她蹙眉想了想,順手拉過被子擋住玲瓏有致的身體,「按理說,這話應該被廣為傳播才對,這句經文——不對,這句經文含義很深。」

顧清歡陷入了沉思中。

陸白在她身後把玩著,說道︰「深得多了,非常道還有非恆道一說,另外我的斷句還不一定準確,所以這一段話下來,能理解的意思多了。」

顧清歡點下頭,這下她想的更深了。

她邊沉思,邊悠悠的道︰「這一句經文不僅深奧,而且顛覆甚大,我猜測別的道門手里根本沒有這句經文。」

陸白停下手中動作,驚訝道︰「是嗎?那看來這半本《道德經》殘缺的很吶,居然沒有《道德經》的開頭。」

這幾乎是整本《道德經》的精華所在了,放在開頭還是整本經文提綱挈領的存在,而這世上竟然不存在這一段,足見《道德經》的殘缺。

「這是開頭?」顧清歡若有所思。

陸白沒給她多長的思考之間,因為他興致又來了,不由地拍了拍她後背,于是又過了一個時辰,折騰一番,耗干了精力的陸白很快睡著了,顧清歡卻毫無睡意,反而眼睜的很大。

一會兒後,顧清歡起了身,給陸白蓋好被子後穿了一件貼身衣物下了床。

她剛坐到桌子前。

芸娘就從外面走進來,站在顧清歡面前,低聲道︰「夫人,洗澡水好了。」

顧清歡點下頭。

陸白太能折騰,每次都讓她出一身汗,所以每次完了顧清歡會洗一次澡。

倒是陸白,氣定神閑,一點兒也看不出耕牛勞作的樣子。

顧清歡很快又回到了桌子旁,任由濕濕的頭發披在後背,左手托腮,右手拿著一支筆,一直在思考陸白說的那句經文,思緒不自覺的就陷了進去,並在紙上信手寫著。

「道可道,非恆道。」顧清歡沉吟。

她信陸白說的,這就是經文的開頭。這句子經文可謂玄之又玄,乃道法眾妙之門。

不知不覺間,天亮了,外面傳來幾聲雞啼。

顧清歡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

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覺得精神抖擻,並不是很累,但還是決定回床上休息一下,她估計今天早上走不了,不說有案子,就是沒案子,這雪花還在飄,不適合趕路。

陸白還在睡,睡的很熟悉。

顧清歡雖然躺下了,但思緒還是不自覺的陷入沉思中,漸漸地進入一種半醒半睡,忘記自我,思緒在飄蕩的境界,陸白醒來時她察覺到了,但她沒有醒來或者睜開眼,而是繼續沉浸在忘我之間。

陸白見顧清歡還在睡,臉上瑩瑩有光澤,還以為是他滋潤的功勞,得意萬分的起了床。

芸娘無聲無息的走進來,伺候陸白穿了衣服後,告訴陸白紅太浪和二哈回來了,現在房間休息。

陸白點下頭。

昨兒太勞累了,他本來打算把安康城的城隍招過來問問的,現在看來只能推遲到晚上了。

陸白洗漱後去了紅太浪的房間。

這倆人蜷縮在一張床上,用被子捂住了身子,頭不想往外探,就鼻子在外面呼吸。

「你們還真要冬眠啊。」陸白招呼他們起來。

紅太浪不願意,「這不是冬眠不冬眠的事兒,這是太,太冷了。」說罷,他打一個噴嚏。

陸白覺得他們夸張了,「你們蓋這麼厚的被子呢,怎麼還冷成這樣。」

「當人太慘了,身上沒毛。」二哈探出頭。

他們以前過冬都變回狼。

奈何現在人城,為了不引起恐慌,他們只能變成人,然而成為人形,他們總覺得自己在果奔,身上沒穿衣服,自然也沒有皮毛保溫。

「行了。」陸白讓他們說說昨兒讓他們查的人和事兒,「查出什麼東西沒有?」

兩人查出來了,紅太浪得意道︰「要說在人城,我們倆或許毫無辦法,但在山林之中,想要查還是很簡單的。」

他們靠著二哈的鼻子,很快在北面山林找到了土壤出處。

「不過,說實話,那漫山遍野的都是這種土,想要找到一坑還挺難的。」二哈說。

幸好山林中最不缺的就是野狼,狐狸這些東西,他們是妖怪,自然精通獸語。石七公子手下的那些人在刨墳的動靜又不小,所以他們很快找到了埋尸處。

「就在北面山林中,一個半山腰上。」紅太浪說。

「在田地里還是荒野里?」陸白問,「厚葬還是草草埋葬的?」

這很重要。

「厚葬的。」紅太浪說。

這幾乎不用查,不是厚葬不會有丟在一旁的棺木,還有棺木里的衣物。

「當時散落了一地。」紅太浪說。

至于位子,有點兒說不好。

「雖然在半山腰,但墳墓原來遠離田野。不過在大雪前,安康城的錦衣衛放了一把火,現在火燒到了半山腰,離墳墓也就二三十步的距離。」二哈說。

「一把火?」陸白問。

紅太浪點頭,「差不多從去年冬天開始,安康城就一直在縱火燒荒。」

他們從野狼口中了解到,以前荒野的邊界別說在山上了,就是到了山腳下還要走一段距才到人類耕種之所,然而,從去年冬天開始,安康城的人開始縱火燒荒開墾土地,許多山林都被燒毀了。

紅太浪他們下山後去查了。

那些新開墾出來土地的土質,同那些耕種挺長時間的土地確實不一樣。

陸白皺眉,「山林中的妖怪沒有反抗?」

「那怎麼可能。」紅太浪讓陸白不要小看妖怪們。

荒野是妖怪們和野獸們的家,倘若燒荒而不理會,那今日燒一頃,明日燒三畝,他們遲早無家可歸。更何況這是在江南,人類繁盛之所,耕地幾乎每年都在向荒野擴張,妖怪心里那根弦早繃緊了。

當時妖怪們就反抗了。

但一來燒的突然,二來臨近人城居住的妖怪多是些小妖小怪,錦衣衛們又多有準備,于是反抗的妖怪被錦衣衛殺了個丟盔棄甲。

接著,錦衣衛就把這土地交給了那些失去土地的人,讓他們去開荒。

妖怪們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它們重整旗鼓後,趁錦衣衛不備,經常襲擾那些開墾山林的百姓。

有不少百姓死在了妖怪們手中。

「這些都是山上的妖怪告訴我的。」紅太浪說。

他們昨兒除了去查找墓穴外,還去了山上。

作為一個妖王,他們輕而易舉的找到了妖怪,正如安康城傳的,的確有不少反賊和妖怪們同吃同住,一起反抗安康城。

陸白驚訝,「據我所知,那些反抗的百姓都是失去土地,本來應該去開荒的人吧?」

昨兒白千戶說過,他們把百姓土地手上來後,還會給他們開墾的土地,顯然這些土地都是從妖怪們手里弄過來的,所以妖怪害的就是這些人,他們應當為敵才對。

「不錯。起初這些人也對妖怪恨之入骨。」紅太浪點頭。

然而,安康城的當權者做的太過火了,他們不等這些人安穩下來,剛過了一季,就開始征稅,而且因為是錦衣衛燒荒,除妖和護衛的土地,所以還有額外多加護衛稅。

開荒是很難的。

這些失去土地的人,餓著開荒,在土地里刨食,剛有點兒活下去的希望就又被稅賦的大山壓在肩膀上。

他們還必須得交,若不交,剛開荒出來的土地就要被沒收,繼而借助各種手段,把田地轉為石家的土地,而開墾荒地的人則只有兩個選擇,餓死,或者給石家干活,成為石家的佃農,繼續為石家開墾這些荒地。

「好家伙。」陸白只能直呼好家伙。

「後來安康城的石家和錦衣衛一直用這招,又開墾不少山林,即便有大妖出手,但因為有石七公子這個搬山境界的高手在,妖怪們還是節節敗退,最後只能向那些開墾土地的百姓撒氣。」

誰都是一個頭,兩個腦袋,誰都不傻,百姓們很快發現,只要在安康城一天,他們就別想有屬于自己的土地,他們的前途只有兩個,要麼死,要麼成為石家的佃農。

不過,人終究是聰明的。

他們想到了第三條路,那就是不當人。

于是他們逃上了山林,成為了錦衣衛口中的逆賊。

「除了失去土地的百姓,還有一些人則是與安康城的錦衣衛和石家有深仇大恨。」二哈說。

安康城以前的地主,並不是所有地主都把田地抵押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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