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斷案

在白雲觀歇了一晚後,陸白他們繼續啟程。

雪雖然還在下,但小了一些,又臨近了安康城,安康城外有一些鎮子,百姓們都掃了門前雪,因此趕路是快樂一些,在下午的時候,陸白他們就到了安康城。

進了安康城,陸白並沒有發現城內有什麼叛逆,或者百姓陷于戰火之中民不聊生的情況,一些百姓看起來生活還過得去,還有些百姓就過的很舒坦了,小酒喝著,小曲兒唱著,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陸白詫異,問安康城錦衣衛百戶,「叛逆呢?」

百戶一笑,「都在城北山林中呢。」

石七公子的忠犬跟著補充,「有石七公子在,哪個敢在安康城搗亂?」

陸白點下頭,倒也有道理。

這麼看來,這群叛逆成不了氣候,在山野之中少不了被妖怪對付,靠近城又少不了被官兵圍剿,面對安七公子,錦衣衛,西廠東廠城衛軍等等有功夫在身的人,普通百姓的莊稼把式根本掀不出太大風浪來。

且不說別的,陸白估計這位石七公子要麼懶的動手,要麼顧忌山林老妖,要不然有別的原因,不然,以他的本事,一個人單槍匹馬就可以把叛逆給滅了。

這也是陸白听到安康城叛亂時,覺得奇怪的地方。

當然,陸白那時候不知道有石七公子,但錦衣衛千戶領上一伙兒錦衣衛同樣可以達到同樣效果。甚至不用動手,他們圍住山林,不讓叛逆們下來,沒多少天,這些藏在山林的叛逆就得死的死,傷的傷,再形不成什麼威脅。

由此可見,什麼船能載舟亦能覆舟在這個世界是行不通的。究其原因,還是這個世界的「真理」掌握在少數人的手里。

當然,陸白懶得理會這些。

他來安康城是為了功德值,只要有功德值,有案子可破就行。

一進了安康城,陸白就讓百戶帶路去往千戶所,石七公子的忠犬也就是那個年輕人想走,被陸白押了回來,「在把一切事情查清楚之前,誰也不許走!」

石七公子的忠犬冷哼一聲,走了回來,「不走就不走,我倒要看看,在這安康城,你能奈我何。」

安康城是他們石家的地盤,石七公子的忠犬在這兒膽氣很足。

安康城錦衣衛千戶所就在縱觀安康城南北的大街上。

門口兩個石獅子頗有氣勢,瞪大了雙眼,露出猙獰的牙齒,注視著街上來往的行人,要把人吃了似的,以至于許多百姓在經過錦衣衛千戶所時不由自主的加快腳步,吵鬧的孩子,哭泣的嬰兒也閉了口,深怕引門前站崗錦衣衛的注視。

陸白領人上了台階,見這千戶所的大門也非同凡響,高高地朱門大戶,在雪地里異常的人人矚目,像血染的一樣。

「千戶大人呢?」百戶走到站崗的錦衣衛身邊,「快請千戶大人出來,就說——」

陸白拍了拍他肩膀,打斷了百戶的話,「就說有要緊事。」

百戶臉一黑,他本來想給千戶大人提個醒的。

站崗的錦衣衛認識百戶,好奇的看了看百戶和陸白,又疑惑百戶為什麼一直眨眼,然後進去通稟千戶了。

千戶在錦衣衛衛所。

他很快走了出來,「他娘的老岳,你有什麼要緊事兒不能進衛所說,你給石七公子抓的那兩個娘們——」

叫老岳的百戶拼命的眨眼,千戶話說半截後終于領會了。

他停下,戒備的看著老岳身後的陸白,「你是?」

陸白讓弟子把任命書遞給千戶,「我懷疑你們安康錦衣衛緝捕這兩位姑娘,有違背錦衣衛軍紀和法紀之處,正好順道來查一查。」

千戶一臉懵的看了陸白的任命狀,緩緩地放下後很快清醒過來,他笑著拱手,「原來是鎮撫使大人大駕光臨,白某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陸白擺了擺手,「恕罪不恕罪還在兩可之間,我們先查案子。」

岳百戶急忙說道︰「大人,這兩位姑娘家里牽扯到謀逆——」

白千戶立刻懂了。

他笑了笑,「不錯,陸大人,這兩位姑娘牽扯到謀逆,所以我派人把他們抓了回來。」

「證據呢?」陸白問。

白千戶肅然起敬,「先斬後奏,皇權特許。」

陸白扶額,他剛才一時忘記了,這錦衣衛辦案有時候不講證據的。

「既如此,人我押回來了,你們慢慢的查,我等你們的證據。」路白說。

他抬腳跨過門檻,領人進了千戶所。

白千戶急忙跟上去。

陸白問道︰「說說吧,安康城的叛逆是怎麼回事,等到了京城,皇上問起時,我好回皇上的話。」

白千戶倒也實在,「還不是土地兼並這事兒給鬧,一些刁民交不上賦稅,又不甘心失去土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反了。」

顧清歡漫不經心地說道︰「百姓失去了土地,就失去了安身立命之本,他們當然要反了,你們錦衣衛作為天子親軍,就沒有多勸勸城主為百姓想想?」

白千戶十分委屈。

他走到前面,讓手下安置陸白手下的同時,請陸白和顧清歡到會客廳落座。

他又讓人上茶,待一切安排妥當後這才陪著坐下說道︰「夫人有所不知,他們失去了土地不假,但又得到了土地,雖然日子苦一些,但只要他們踏實肯干,日子遲早會好起來的。」

顧清歡和陸白對視一眼,「怎麼說?」她問。

白千戶飲一口茶,潤了潤喉嚨說道︰「城主收了土地不假,但這些土地總要有人耕種不是,百姓們還是有一口口糧在的。此外,城主號召百姓向城北,城東的山林開荒,這些開荒的土地全部屬于開荒百姓。」

最初,這開荒挺好頗有成效,現在已經長出莊稼了。

但不知怎麼的,這些開荒的百姓受了妖怪的蠱惑,同妖怪聯手造反了。

「等下!」顧清歡皺眉,「你說安康城謀逆,有妖怪的身影在里面?」

白千戶篤定道︰「何止,這些妖怪根本就是主謀,是他們為這些叛逆的百姓提供了庇護,若不然以這些普通百姓的身後,早死在山林中了。」

陸白和顧清歡不說話了。

陸白忽然發現安康城的水很深啊,一場謀逆把妖怪都牽扯進來了,不過這也解了陸白的疑惑,怪不得這安康叛逆遲遲沒有解決呢,敢情人和妖在一起了。

「行了,給我們安排一個院子,把我的人都安排下來,我們就在千戶所住下了。」陸白站起身找了個借口拖下來,「柔釧和織染的案子你們先查著,但記住了,不要動刑。」

白千戶答應一聲,起身告辭,並向陸白拍著胸脯保證,看在鎮撫使的面子上,錦衣衛絕不動刑,而事實上,不動刑是真,看在陸白面子上是假。

這兩個女人可是石七公子點名要的,他們錦衣衛要是讓兩個人破了一點兒皮,影響了石七公子的興致,他們可就慘了。

待白千戶離開後,陸白飲了一口酒,念力鋪開,見白千戶沒有在周圍布下暗樁,顯然知道以陸白的境界,這些暗樁根本起不到「暗」的作用。

「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安康城,波雲詭譎。」顧清歡說。

陸白點下頭。

他以為他在晏城一手遮天,還同妖怪有合作已經夠復雜了,想不到這安康城直接來了個妖怪同人合作,聯手對抗官府。

「這白千戶說話有許多不實的地方,想要弄清楚,恐怕要好好地查一查。」陸白說。

顧清歡提醒他,「你想好了,這安康城眼看是個泥潭,一腳陷下去不是短時間內能月兌身的。」

陸白讓顧清歡放心,他最擅長用快刀,快刀斬亂麻。

陸白原打算在入夜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去往北城,沿著開荒的土地一路到山林,查清這群百姓反叛的緣由,卻不想沒有成行。

在入夜時分,白千戶興沖沖的走進來,「大人,柔釧兩女子謀逆一案已經查清楚了,柔釧的父親就在山林的叛軍中,既有城衛軍親眼所見,又有鄰居作證。另外,織染的父親更是證據確鑿——」

陸白問︰「怎麼個證據確鑿?」

白千戶雙眼一眯,「他在城衛軍圍剿中山林叛軍時,死在了城衛軍的刀劍下。」

陸白臉嚴肅起來,「尸體在何處?」

「就在前面。」白千戶鎮定自若的說,「我現在帶大人去看。」

陸白讓女弟子們伺候著顧清歡,他領錦衣衛手下去了大堂,果在大堂上見到了織染父親的尸體。這具尸體沾滿土,即便在這大冬天,大雪天的寒冷天氣,依然止不住他的腐爛,冒出沖天的尸臭味。

好在他的面目還依稀可見。

白千戶為了讓陸白相信,還把織染姑娘押了上來。

織染姑娘見到尸骨後,先是一愣,接著是不敢相信,然後紅了眼眶,嘴唇囁嚅許久,才泣血一般的大喊一聲︰「爹!」

她身子晃了晃就要暈過去,幸好旁邊的錦衣衛一直在押著她。

「把她帶下去吧。」白千戶揮了揮手。

錦衣衛把織染拖了下去,任由她掙扎,哭喊,想再看他爹一眼都不能行。

待大堂安靜下來後,白千戶笑道︰「陸大人,現在您可以肯定了吧,我們抓柔釧和織染,絕對是合規矩的。」

他還不忘蹲子,指著尸體上的傷口,「大人可看仔細了,這些傷口全是城衛軍兵器的傷口,而且他死去多時了,不存在弄虛作假的可能。」

「是嗎,我看看。」

陸白戴上蠶絲織就的白手套蹲子去。既然安康城錦衣衛把證據擺到了他面前,他不仔細看看都對不起他們的這一頓操勞。

至于這雙白手套,顧清歡知道他少不了動尸體,特意讓人為他定制的。

陸白一一翻看每道傷口,甚至沒有傷口的地方他都要去模一模。

白千戶始終含笑,但笑是否有變化,他就不知道了。

好大一會兒,陸白才站起來。

白千戶笑呵呵的問︰「陸大人,怎麼樣?」

陸白點下頭,「不錯,的確死很久了。」

白千戶放心了,「對吧,事實如此,我們安康錦衣衛絕對沒有徇私枉法。」

陸白尷尬的笑了笑,「老白啊,不好意思,我這也是秉公辦事,深怕有什麼紕漏,畢竟我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南鎮撫司鎮撫使,心里不踏實,總覺得做點兒事情才能對得起聖上的浩蕩皇恩。」

白千戶表示理解,「大人用心是對的。現在錦衣衛的風氣越來越壞了,徇私枉法這多,秉公執法者少,要在不整治,我們這天子親軍快成天子之恥了。」

陸百欣慰的點了點頭,表示白千戶理解就好。

他向白千戶告辭,怎料白千戶攔住他,遞上一張請帖,「陸大人,石七公子听說您和顧四姑娘到了安康城,特意在湖心亭為您接風洗塵,並一睹顧四小姐的風采,您看——」

陸白略微沉吟後就答應了。

一路走來,听慣了這位石七公子的瘋狂與傳說,去見見真人也好,更不用說後面少不了要打交道。

「我回去讓嬸娘準備一下,一個時辰後我們出發。」陸白說罷回到了休息的地方。

顧清歡正在練字,她抬起頭問︰「案子怎麼樣?」

「哼,有貓膩。」陸白輕蔑一笑,錦衣衛這點兒伎倆瞞不過他。

「哦,哪兒不對?」顧清歡停筆,走到盥洗盆邊兒,用毛巾沾了微熱的水遞給陸白,讓他洗手,並順手把手套拿了過來,交給芸娘去清洗。

「最簡單的,衣服不對。」陸白說。

雖然這衣服在刀亂砍,還有尸體腐爛,泥土的浸透下面目全非,但找到一塊布塊還是很容易的。

陸白把布塊放在桌子上,「這是一塊上等絲綢的邊角,適合做貼身衣物,不適合做外衣,織染父親當叛軍會穿這麼一件衣服?」

「還有是死因不對。」陸白說。

織染的父親根本不是在亂軍叢中亂刀砍死的,他是被一棒子打死的,在尸體的頭顱後面有癟下去的一塊,而那些刀口,不見血跡,皮肉不卷,顯然是死後砍的,而且就是在今天砍得。

「他們還試圖用泥土來遮掩。」陸白輕蔑一笑。

他又拿出兩一小撮土。「這是刀口上的土,土略黑,有顆粒,還潮濕,這種圖在終年落葉腐爛的山林中見。這是尸體脖子後面原有的土,紅土,土質細膩,這說明尸骨是從某處茂密山林中挖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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