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高陽正想詢問，但話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沒有但是！」
鋼聲音提高了許多，制止了高陽接下去要說的話。
「這個世界幾乎沒有人將道德，強者殺掉弱者，侵佔其所有，包括他的尸體，他的血肉。」
「像人吃人這種事，在這荒野寂寥的地方，幾乎隨處可見，你只是運氣好，沒讓你踫見而已。」
「這段時間你自己應該也能感受得到，像大冰原這樣遼闊荒蕪的地域，過得都是有一頓沒下頓的生活。」
「如果不能及時找到補給，就只能吞冰塊去充饑了，但那樣又能維持多久呢？」
鋼用毋庸置疑的語氣說道。
「對于我來說，你其實並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小子，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嗎？」
鋼模了模頭上的斷角，表情看起來有些苦澀，然後稍微頓了一會，雙眼正視高陽說道。
「你是說？你以前吃過….人？」
高陽驚愕的看著鋼問道。
「不，準確來說，鋼吃過的，只是人類的尸體！」
「我們毛氐族有祖訓，也就是于老大曾立下的‘三不食’的規矩！」
「一不食同族人，二不食活人！三不得殺而食之！」
鋼先是搖了搖頭，接著依次掰著手指說道。
「你們不會覺得惡心嗎？那可是…」
高陽更為驚愕道。
「難受自然是有的，這是人類的道德產生的負罪感，我們毛氐族人算是講點道德的了。」
「但我過說了，這個殘酷的世界，沒幾個人會跟你講道德，甚至有一些部族連至親都…唉。」
鋼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著頭嘆息道。
「你沒有經歷過這個世界殘酷的生存環境，災荒，饑荒，顆粒無收的時代，還有各種巨獸攻城，那些蟲人和魔人的異族入侵，還經常有強盜和海賊橫行。」
「這是個混亂的世界，與你之前說描述的你那個世界相比，你的那個世界，可以說得上是太完美的！」
鋼說完又安靜的看著高陽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兩人都安靜的過了一會，誰也沒有說話，篝火中的一顆溶石，「啪」的一聲碎開了，篝火的火焰隨著聲音開始搖曳起來，晃動的火光打斷了這份平靜，兩人都抬頭對視了一眼，然後又各自低下了頭。
「鋼只是個村夫，沒什麼資格去教導任何人，也並不是要求你一定要去做吃人的勾當。」
「鋼跟你說這些，是希望你能有個大概的心理準備，你要打消一些顧慮，因為有時候生存下去，要比道德重要得多。」
最後還是鋼先開的口，拍著若有所思的高陽的肩膀，語氣溫和了很多的說道。
「我…我會判斷的，如果必要的時候…」
高陽沒有抬頭，若有所思的點著頭，低聲的回答道。
「嗯，鋼知道，你會理解的，那麼接下來，是第三點！」
鋼也點了點頭，舉起三根手指說道。
「這第三點，你必須變強，強大到你足以抗衡一切敵人。」
「當然，基于你的特質能力，這第三點得看你對我說的第二件事上的態度了。」
「變強才是保證自己安全的唯一途徑。」
鋼意味深長的說道。
「這個道理我自然明白，勝者王，敗者寇。」
「自身強大才是保命的根本，我會變強的，我也必須變強。」
高陽看著自己的雙手說道。
「嗯，糟老頭子很希望你能變得像那些魔人榜上的那些大能一般強大，不為別的，就為你小子的良心！嘿嘿嘿」
鋼笑著用手指，點了點高陽的胸口。
高陽正想回懟鋼，卻看到鋼收回的手指又立起了四根。
「第四，也是最後一條。」
「你需要保持你的這份善良，即使有一天，你咀嚼著對手的尸體，也要心存感激，因為他的尸體，能讓你變強，讓你有活下去的資格！」
「孩子，你懂我的意思嗎？」
鋼的聲音慢慢的變得很溫和，就像一位老父親在教育自己的孩子一樣溫和。
高陽呆滯的看著鋼那烏黑的臉，還有臉上那些深如溝壑的褶皺，他此時感覺到了，這似乎就是所謂的父愛，一種他從未有過的溫暖，開始逐漸的充斥著他的眼眶。
「知知道了。」
高陽難為情的測過臉，倔強般的冷冷回應了一句。
「這里真特麼熱，吃烤魚可不是好主意。」
他自顧自的走到水池邊上，捧起清涼的池水洗了把臉，若有所思的看著蕩漾的水面中自己的模樣，心口不一的說道。
「嘿嘿嘿，但是烤魚香啊，烤肉更香。」
「是不是啊，小東西！」
鋼也收起了那種說教的姿態，又開始變回了平時那般憨實的逗趣樣子，看著篝火邊上笑著說道。
「什麼小東西？」
高陽被打斷了思緒，聞聲回頭說道。
高陽看到木嘎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正在畏畏縮縮的靠近篝火，想試圖用手上帶鉤子的小木棍，去鉤架子上的烤肉，但是篝火的架子太高了，伸手又怕被篝火燒到伸手的毛發，著急的在篝火旁蹦著。
「小木嘎，不怕我們了？」
高陽笑看著這只小東西笨拙的動作說道。
「怕也不管飽啊，木嘎不管了，太餓了。」
「你說過要請我吃東西的，總不能說話不算話吧？」
木嘎兩眼發直的看著火架上的肉，嘴角流著口水，把木棍直接甩到一邊，用短小的手指著高陽，理直氣壯的說道。
高陽滿臉笑容的走了過來，在火架上捏起一塊不小的肥肉，正是從那銅翅白彘的肋上切下來的一小部分，上面還撒了少許作為調料的海鹽。
他走到木嘎面前，拿著滴油的烤肉晃了晃，看著木嘎眼神直勾勾的盯著烤肉，鳥啄一樣的嘴巴不停的流著口水。
「小東西，想吃你得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高陽將烤肉又收了回去，笑著說道。
「你說，木嘎什麼都知道，哦不，只要我知道的，我都說，木嘎什麼都說，快給我肉！」
木嘎只是盯著高陽手中的肥肉，語無倫次的說著。
高陽笑著把烤肉遞給木嘎，木嘎用兩只短小的胳膊抱著烤肉就開始撕咬起來，高陽此時驚奇的發現，這只小東西居然在鳥啄一樣的嘴里，上下各有一排尖銳的牙齒，每撕咬出一塊肉，就胡亂的吞咽了下去。
「這小東西說自己是木奎，可是這叫木奎的妖獸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
「你看這說它像鳥吧，卻沒有翅膀，長著鳥啄一樣的嘴，可里面卻還長著牙齒，這非禽非獸的還真是奇怪哈。」
「老鋼，你見過這種動物嗎？」
高陽先是觀察著埋口啃肉的木嘎，疑惑的自言自語，然後轉而問向鋼。
旁邊的鋼只是搖了搖頭，示意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生物，拿了兩個早已準備好的鋼碗，把其中一個扔了給高陽。
而作為被觀察對象的小木嘎卻完全無視兩人，依舊專心致志的抱著肉不停的啃著，
高陽接住鋼扔來的碗，看了一眼撕咬肉塊的木嘎，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然後也不再打擾進食中的木嘎了，拿著鋼碗坐到篝火旁邊的地上，準備盛碗鮮魚湯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