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就過來，我請你吃！」
高陽模了模鼻子向木嘎消失的方向大喊道，喊聲回蕩在空曠的山谷內，泛出一縷縷回聲。
「鋼說過，你小子就是心地太好，你還不承認！」
鋼的聲音伴著灘水聲，從高陽的身後響起。
「糟老頭子，就你廢話特別多，打著魚沒啊？老漁夫！」
高陽轉頭一臉痞相的朝鋼走來。
「兩條大鯉魚，這品種沒見過，頭上沒角，特別奇怪，不知道味道怎麼樣，嘿嘿嘿」
鋼笑著把手里插著兩條魚的鋼魚叉舉了起來說道。
「小子，你就那麼確定這小東西沒撒謊？就這麼放了？」
鋼接著問道。
「我是孤兒，我跟你說過的。」
高陽面無表情的說道。
「是啊，然後呢？」
鋼表情頓了頓，反問道。
「它應該也是孤兒，那種憎惡世界的眼神，就像小時候的我，看鏡子里的自己。」
「簡直一模一樣，唉。」
高陽說完，轉頭望向木嘎逃走的方向，嘆了口氣。
「隨你吧，反正這小玩意是你抓的，皮包骨頭的也沒幾兩肉，看著還髒兮兮的。」
「還是魚好吃，嘿嘿嘿。」
鋼停頓了一會說道，提了提手中的鋼矛笑道。
「這小東西很可能就是偷你東西的家伙！」
高陽轉頭看向正準備開始起灶的鋼疑惑的問道。
「用你的話說，鋼就是一個土包子，逃出族地的時候身上也沒帶什麼值錢的東西，那包裹里大多也是干糧和肉干之類的，丟了就丟了吧。」
「唉，北部大陸生活艱難，誰都不容易啊，都是為了口吃的，為了生存，妖獸也不例外。」
鋼說完，就自顧自的開始在水池邊的地上開始起灶了。
「喲呵，老鋼同志，覺悟不低啊。哈哈哈。」
高陽也咧嘴笑道，然後上去幫忙。
過了許久，兩人在水池旁邊燃起了篝火和烤架，上面放滿了肉和魚，還燒了一鍋鮮美的魚湯，自從高陽用海水提煉出了一袋海鹽之後，他們的伙食確實改善了不少，至少再也不會遇到食不知味的困境了。
四周的藍幽菇散發著幽藍色的光亮，在黑暗中襯托出了小水池的輪廓，各種小魚在小水池里自由自在的追逐，兩人在水池邊上，一邊說著笑，斗著嘴，一邊吃著可口的食物，時不時的向水里投進去吃剩下的殘渣，總會引起小魚們歡悅的爭搶。
「你看那些小魚，像不像餓急了的我啊？」
鋼坐在篝火旁，看著水中爭搶魚骨頭的小魚說道。
「呵呵呵，還好你遇到的魚骨頭比較倔強，沒被你啃了。」
高陽尷尬的笑著說道。
「不，它們是魚，沒有思維，所以同類的尸體都能吃得下。」
「而鋼發現你的時候，第一個反應，跟它們，沒有區別。」
「這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恥辱的一類事情。」
鋼有些慚愧的低聲說道。
「你也別介意了，都過去了，別總拿出來提醒我是塊肉好吧，多人啊。」
「再說了，老子不是好好的嗎？」
「這證明你的覺悟還是很高的，懸崖勒馬了，老子原諒你了！嘿嘿嘿」
高陽擺了擺手笑著說道。
「不，其實鋼想說的是另外一件事。」
鋼突然話鋒一轉，搖頭說道。
「說吧，別吞吞吐吐的。」
高陽依舊是滿不在乎的往水里又扔了一塊吃剩下的魚頭骨。
「鋼想說的，是你的那個能力。」
「如果你吞噬的對象，不是那些巨獸或者妖獸，而是別的，你會怎麼選擇呢？」
鋼表情有些嚴肅起來問道。
「你是說？」
高陽听完停下了投食的動作，反問道。
「鋼的意思是說，如果吞噬的是人類的尸體呢？」
鋼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這…」
高陽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頓時語塞起來。
其實這個問題也一直困擾這高陽自己，吞噬能力與直接用嘴巴吃，前者是提純衍能進行吸收，而另一種是消化後提煉出衍能再吸收，兩者其實真的沒有多大區別，只是行為上有所不同而已。
「那就不吞噬人類的尸體好了，總不能吃人對吧？」
「我又不是這水里的魚，最起碼得有個人樣不是嗎？」
高陽停頓了一會平靜的說道，接著向水里投擲手上的魚骨頭。
「那如果餓急了呢？就像鋼之前那樣。」
「而且就算真的吃了，也沒人會知道的情況下，你會怎麼辦？」
鋼接著問道，臉上面無表情。
「沒有如果，吃不吃又不是做給別人看的，自己那道坎…」
「反正我過不了自己那道坎，那很惡心，不是嗎？」
高陽拍了拍手上的殘渣，淡淡的說道，語調沒有一絲波瀾。
「惡心？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啊。」
鋼不再看著他，轉頭直視著水面說道。
「那如果你是我，我想你也會這麼做的，對吧老鋼，嘿嘿嘿」
高陽笑著拍了拍鋼的肩膀說道。
「不，鋼如果是你，不會有這麼多的顧慮。」
鋼看著水面，表情卻十分堅定的說道——
然而之後的這段閑聊間的對話，改變了高陽對新晉人類的看法，也顛覆了他幾乎所有的價值觀，甚至將他的之後的道德底線拉進了深淵。
「老…老鋼，你說…什麼？」
高陽以為自己听錯了。
「小子，出了這個山谷之後，就要進冰壁城了，那是新晉人類群居的地方。」
「所以接下來鋼所說的事情，你要听好了！記牢了！」
鋼一臉正色的看著高陽說道，然後靜靜的等待著高陽的答復。
高陽沒有出聲回答，只是點了點頭，表情也開始凝重起來了，他了解鋼，因為他平時很喜歡與自己逗趣，看起來也十分憨厚，但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鋼很少會這麼嚴肅說話的時候。
「一共四點，你要記住了，無論去到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一定要記住這四點！」
鋼抬手伸出四個手指說道。
「第一，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的話，新晉人類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美好，這個世界是殘酷的，優勝略汰，有時候對同族人下起手來，要比對妖獸，魔獸，甚至是魔人，都要骯髒得多！」
鋼收起三根手指說道，說完之後頓了頓，似乎在等待高陽確認。
高陽听完點了點頭，這點他是認同的，作為一個社會青年，本身就是模爬滾打的過日子，這點覺悟他還是有的。
確認高陽听懂了，鋼又豎起兩根手指。
「第二，你必須放棄你之前那個世界所謂的道德底線，比如吃掉同類，或者用你的吞噬吸收掉人類的尸體。」
鋼表情堅毅的說道，似乎不容半點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