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臉人發出一聲冷哼，他想不到自己隨隨便便一句話，竟然就讓周恕猜出了真相。
不過他心中也是覺得十分驚奇，他天生有蠱惑人心的本事，可以感知到人的情緒。
被人看到他的時候，自動就會將他當成心中最想見到的人。
當初彭九元，便是如此。
但是在周恕面前，他感知不到周恕任何的情感，在他的感知當中，自己對面的，就是五座巍峨的大山，那種極致的壓迫感，讓他渾身都有些不舒服。
「哼，你就算有秘法又如何？我一樣殺得了你！」
那無臉人冷哼一聲，抬手一招，那被五岳真形鎮壓的奈何橋劇烈顫抖起來，似乎想要飛入那無臉人的手中。
周恕瞳孔之中光芒一閃，「區區一個器靈，好大的口氣！」
他向前一步，腳步重重踏下。
五岳真形之上光芒大放。
本來已經有有些松動的奈何橋，再次被鎮壓下去。
那無臉人臉上看不出表情，但是他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已經將他的心情顯露無疑。
「你如果是個人，那麼有如此實力，我或許還真會忌憚三分。」
周恕冷笑道，「但是你一個器靈，竟然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本王的面前。」
「你只怕不知道，本王的真正身份，到底是什麼！」
周恕一聲清喝，身上光芒一閃。
一本只有他才能看得見的書籍浮現在眼前，那書籍的封面上支離破碎，像是被人撕碎了以後重新粘合起來的一般。
就是這麼一本看起來有些破爛的書籍，它出現的瞬間，一道幽藍色的火焰，直接落在那奈何橋之上。
剛剛還囂張無比的無臉人，頓時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之聲。
旁邊的彭九元，也痛苦地滿地打滾。
「彭大叔！」
曹越撲了上去，卻被彭九元身上的一股力量給彈飛出去。
周恕面無表情，仿佛沒有看到彭九元的痛苦一般。
他看著那無臉人，「跪下，求饒，我可以留你一命。」
「否則的話，你現在就可以灰飛煙滅了。」
周恕的話十分平淡。
但是那種毋庸置疑的韻味，讓無臉人渾身顫抖。
別人看不見，但是他看得分明，那幽藍色的火焰，正在不斷侵蝕著奈何橋。
一旦等它徹底將奈何橋侵佔，他可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這是哪里冒出來的變態！
他為什麼能夠如此輕易地佔有奈何橋？
他剛剛說的話什麼意思，他的真正身份是什麼？
無臉人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他不想死，更不想這麼憋屈地死。
「你到底是什麼人？」
無臉人痛苦地吼道。
「我是什麼人，彭九元沒有告訴你？」
周恕冷笑道。
「我——我沒有背叛你！」
在地上打滾的彭九元，忽然開口說道。
他咬破了自己的舌頭，滿嘴都是鮮血，看起來有些驚恐。
「大人，我真的沒有透露你的身份！」
彭九元聲音顫抖地說道。
周恕眉毛一挑，彭九元被這無臉人控制，難道還能保守秘密不成？
不過現在看起來，這個無臉人，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如果知道自己是誰，只怕他就不敢出現在自己面前了。
「最後一次機會，跪地求饒，否則，魂飛魄散。」
周恕冷哼一聲，幽藍色的火焰火勢大漲，那無臉人頓時發出更大聲的慘叫。
「我認輸！」
無臉人大聲道，「我再也不招惹你了，你放我走，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將那些村民的神魂也都還給你！」
他渾身顫抖，一步一步地向後退去，似乎想要和周恕保持距離。
「我再重復一遍，跪地求饒，或者魂飛魄散，你沒有第三種選擇。」
神兵圖譜懸浮在周恕身前，散發著只有一些人才能感受到的氣勢。
那無臉人乃是奈何橋的器靈，他受到的壓迫感更加嚴重。
周恕看著那無臉人，他其實心中也是有些好奇。
這奈何橋，竟然有器靈存在！
這個器靈，和周恕曾經熟悉的那種以身合兵還不太一樣。
當年在祖地的時候，石長生因為肉身破滅，所以選擇了用自己的神魂依附到神兵之中，從而把神兵當成自己的身體。
那種情況，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石長生成了長生劍的劍魂。
但是這無臉人的情況，本質上和石長生並不相同。
周恕能夠看得出來，這無臉人，並非是人的神魂依附在奈何橋上。
他更像是奈何橋自身誕生出來的一道意識。
這就很有意思了，周恕以前還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種情況。
神兵有靈，但是神兵之靈能夠化作人身的，周恕這是第一次見到。
就算是祝融九姓其他幾家的鎮族神器，也沒有這種能夠化形的器靈存在。
難不成，這奈何橋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不成？
周恕現在很想把奈何橋拿在手里研究研究，這個器靈，也很有研究的價值，周恕一時半會兒，還真舍不得直接弄死他。
「我——」
那無臉人渾身顫抖，他很想大聲喊一句，我絕不為奴！
但是他更加不想神魂俱滅。
他能有今天不容易，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經歷了多少苦難才能有今天。
他不想就這麼消失在世間。
如果那樣的話，他數千年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費了。
「我不服！」
那無臉人有些激動地吼道，「憑什麼，憑什麼你能決定我的生死？」
「我存在了數千年，論年紀，我都能做你的祖宗了，你有什麼資格讓我神魂俱滅！」
無臉人大吼道。
「憑什麼？」
周恕一臉平靜，聲音冷淡地說道，「就憑，我比你強。」
「今日如果你比我強，那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有半句廢話。」
「但是現在你不如我，所以你只能听我的。」
周恕看著那無臉人，神兵圖譜上散發出來的幽藍色火焰，頓時更加濃烈了幾分。
奈何橋上，甚至發出一陣連曹越和彭九元都能听到的呲呲拉拉的聲音。
無臉人渾身顫抖，隨著幽藍色火焰侵蝕奈何橋越多，他就感覺自己和奈何橋之間的關聯更少一分。
他現在都一種無法自控的感覺。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沒有別的選擇了。
弱肉強食，誰都拳頭大，誰說話，就能算。
「求饒就求饒，反正我也不是人！我也不用怕丟人！」
無臉人心中想到，他對著周恕，噗通聲跪倒在地。
「我求饒！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無臉人跪倒在地，大聲喊道。
彭九元似乎也和奈何橋有一些關系，他痛苦地滿地打滾，听到無臉人的話，彭九元用盡全身力氣，大聲道，「不要放過他，他殺了村長，殺了大家！」
彭九元雙手插進泥土里，死死扣著地面，指甲都已經崩裂了都仿若未察。
彭九元滿臉都是痛苦和恨意，看他那樣子，如果不是做不到，他甚至想撲過去咬那無臉人幾口。
周恕眉頭微微一皺，心中嘆息。
界橋村那些幸存的村民，還是死了嗎？
自己當初讓他們進山躲避，是為了救他們，沒想到，最後反而害死了他們。
曹越整個人如遭雷擊，他呆呆地站立在遠處。
村長大叔，還有村里的人，都死了？
曹越自幼在界橋村吃百家飯長大，界橋村的人，都是他的親人。
听到自己的親人全都死了，曹越感覺自己頭上的天空都徹底崩塌了。
足足過了數十息，曹越才嚎啕大哭起來。
彭九元也是默默地流淚，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曹越。
「嗡——」
周恕也沒有安慰曹越，這種情況下，哭出來，發泄一番，對曹越來說是一件好事。
周恕抬起手，五岳真形瞬間消失不見，那被五岳真形鎮壓的奈何橋，也是自動飛起，不斷縮小，直接落在了周恕的掌心之中。
無臉人無比詫異，他試圖把奈何橋給叫回來，但是無路那他內心之中如何呼喚，奈何橋都好像沒有听到一般，絲毫沒有反應。
周恕托著那奈何橋，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那無臉人。
無臉人心中咯 一下，渾身冷汗淋灕。
「落入本王手上的神兵，沒有人能夠搶的走，就算你是器靈，也是一樣。」
周恕淡然說道。
說話的時候，他看都沒看那無臉人一眼，也不知道他的話，是對自己說得，還是為了讓無臉人听到。
「嗖——」
幽藍色的火焰收回神兵圖譜之內，神兵圖譜也隨之消失。
無臉人和彭九元，頓時感覺到身上一輕，那種灼燒神魂的感覺，頓時消失不見。
「彭九元，當初我和曹越離開之後，你們都遇到了什麼事情，你全都說給我听听，一件都不要遺漏。」
周恕轉頭看向彭九元，開口說道。
「是。」
彭九元沉默了一下，然後緩緩地開口道。
那無臉人欲言又止，但是周恕眼神冰冷地瞪了他一眼，他就嚇得垂下頭去，不敢多說什麼了。
現在奈何橋在周恕手上，他的生死，也在周恕一念之間，他完全不敢有任何的想法。
彭九元開始講述他們當日和周恕分開之後的事情。
當時村長和曹越殺了董家的騎士，他們害怕董家報復界橋村，所以準備進山躲避。
一開始一切都很正常，界橋村靠山吃山，他們對山里的一切都無比熟悉。
進山躲避，對他們來說其實不算什麼。
本來他們以為進山躲上幾個月，就能重新回到村子里開始他們的正常生活。
但是進山不久，他們就發現有一片濃霧籠罩的地方，那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情景。
一時好奇之下，他們走入濃霧之中，結果就看到了奈何橋。
山里突然出現在了一座橋，他們當然會十分好奇。
那個時候，他們也想不到那座橋就是傳說中的奈何橋。
試探了一下沒有發現危險之後，村長便帶著大家踏上了那座橋。
事情就壞在了這里，踏上奈何橋之後，他們怎麼都走不下來了。
明明看起來只有百丈的奈何橋，他們走了很多天也沒有走出去，不但走不出去，就算是後退，也一樣。
他們完全被困在了橋上。
這一困，就是十幾日，要不是他們身上帶著一些食物和清水，當時他們就已經全都餓死了。
就在食物和清水都消耗一空，他們命懸一線之際，這無臉人，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當時彭九元是把無臉人當成了他的父親，然後就上了無臉人的當。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那無臉人佔據了彭九元的身體，然後將界橋村的人屠殺了個干淨。
彭九元跪倒在地，嗚嗚地哭了起來。
一想到村長等人死在了自己的手上，他就恨不得立刻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周恕眉頭微微一皺，這無臉人，是奈何橋的器靈，他為什麼要屠殺界橋村的人？
那些人只是普通的山民，和奈何橋無冤無仇。
而且，這器靈明明可以化形，他為什麼要操控彭九元去殺人？
周恕的目光，落在那無臉人的身上，冷冷地說道，「輪到你了，說吧。」
「我？」
那無臉人一愣，說道，「說什麼？」
「需要我提醒你？」
周恕冷冷地說道，「你為什麼要操縱彭九元，為什麼要殺人？」
「這——」
那無臉人有些猶豫，他臉上沒有五官，但周恕依舊能夠感受到他的情緒。
奈何橋被他借助神兵圖譜操控，這無臉人的一切，對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中。
如果他願意，他甚至可以直接讓這無臉人魂飛魄散。
但是就算如此，他也沒有辦法知道這無臉人真正的想法，除非他願意對無臉人施展莊周夢蝶心法。
只不過，對一個器靈施展莊周夢蝶心法，周恕還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這跟你沒有關系吧。」
那無臉人還在扭捏。
周恕冷哼一聲，「這不是你需要關心的事情，我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如果不說，那你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那無臉人滿心郁悶，他無法感知周恕的情緒，也不知道周恕這句話是不是在嚇唬他。
但是他不敢賭啊，這種事情，萬一賭輸了，他可就真的沒命了。
他花了數千年，才能化形成功，這條命，得來不易，他可不想死。
沉默了片刻，無臉人緩緩地開口道，「我不知道他們跟你有關系……」
「哼！」
周恕再次冷哼一聲。
無臉人頓時感覺一股灼燒神魂的感覺，再次涌上心頭，他身體顫抖了一下，不敢再拖延。
「奈何橋，跟彭家的血脈大有關系，我附體彭九元，是想要徹底解除奈何橋和彭家之間的關聯。」
「殺人也是為了這個，我想要自由！」
無臉人大聲說道，「我就是我，我不甘心受他們彭家的擺布，我想要自由！」
「自由？」
周恕眼楮微微一眯，看著無臉人，「當年彭家大變，也是你暗中操控的？」
「你覺得毀掉了彭家，你就能自由了？」
周恕畢竟見多識廣，幾乎一瞬間，就已經明白了很多事情。
祝融九姓之一的彭家，當年經歷過大變，彭家嫡系死傷殆盡，最後被旁支入主。
彭九元這個唯一的嫡傳，最後竟然淪落為一個鄉野村夫。
就算如此，他最終也沒有躲過這淒慘的下場。
結合這無臉人的說法，周恕頓時就把這件事情給想通了。
這無臉人有感知人心的本事，自然也能蠱惑人心。
他如果刻意為之，毀掉一個家族，並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是！」
那無臉人直言不諱，開口說道，「奈何橋是彭家的鎮族神器，只要擁有彭家嫡傳血脈，就能操縱奈何橋。」
「彭家不滅，我就永遠得不到自由，我就要永遠受他們操控。」
「但是因為奈何橋本身的原因，我沒有辦法直接殺死彭家人。」
「所以我蠱惑彭家內斗，但是沒想到，彭家最後還有漏網之魚。」
「我找到彭九元，然後蠱惑他殺人，我本來是想讓他和那些人同歸于盡的，但是沒想到，彭九元的體內，竟然蘊含著一股極大的力量，我附體的時候一不小心激活了那股力量，然後就讓彭九元實力暴增……」
「你是說，彭九元實力暴增，不是因為你的原因？」
周恕打斷無臉人的話，開口問道。
他本以為彭九元有如今的實力，是因為奈何橋的原因。
沒想到，這里面還有這個原因。
「不是，我附體他，只會影響他的行為，不會影響他的實力。」
無臉人搖頭說道，「那股力量，是他本身就擁有的力量。」
周恕轉頭看向彭九元，彭九元也是一臉不解。
看他那個樣子，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體內的力量是怎麼回事。
周恕之前也和彭九元接觸過，連他都沒有發現彭九元體內蘊含著這種力量，更不用說彭九元自己了。
彭九元要是知道自己體內有這種力量，當時董家騎士擊殺界橋村村民的時候，彭九元就不會那麼無助了。
他當時如果擁有如今的實力，那殺死區區十幾個董家騎士，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這彭家的秘密，還真是不少。
「你剛剛說，界橋村村民的神魂還在？」
周恕暫時沒去管彭九元體內力量的事情，他看向無臉人，開口問道。
「是。」
無臉人點頭說道，「他們的神魂，就在奈何橋上。」
「我本來想等彭九元死了之後，再把他們驅散的。」
無臉人的語氣越來越弱，他現在自然看得出來，周恕和界橋村村民大有關系，如果周恕要為他們報仇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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