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諸位大人前來赴宴，招待不周，還望各位大人見諒。」
周恕舉著酒杯，客氣地說著套話。
這個世界的宴會他這是第一次參加，不過無論哪個世界，這種場合都是大同小異。
周恕上輩子也是在社會上模爬滾打過幾年的社畜，為了生活，酒場也沒少上。
眼下也不過就是在場的人官大了一點，有錢了一點，別的也沒啥。
「周爵爺客氣了，恭喜爵爺高升。」
下面的人也都說著場面話。
其實一個開國縣男，哪里值得他們來祝賀？
他們能來，不過是看在公主殿下的面子上。
他們現在也都很奇怪，這宴會，請柬是公主殿下發的，來回張羅的，也是公主府的管家，公主殿下和這位新進的男爵，到底什麼關系？
雖然心中疑惑，但沒人會傻到當面問出來。
「周爵爺年輕有為，我工部能有如此英才，真是大幸啊。」
說話的是一個看起來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他是工部右侍郎袁守忠。
鑄兵司名義上是隸屬于工部的，只不過鑄兵司相對獨立，所以平時少有與工部發生聯系。
但嚴格意義上來說，袁守忠也算是周恕的上級，這麼說話，倒也沒有問題。
「袁大人客氣了。」
周恕道。
隨著袁守忠說話，其余眾人也紛紛開口，說的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客套話。
殷無憂請的這些人，大都是各部的副職，工部侍郎、吏部侍郎、兵部侍郎之類。
不是她請不來尚書，而是尚書們，都在宮中等待制式兵器譜的公布。
當然，一個男爵慶賀升遷，真請尚書們來，也有些過了。
「周主事，听聞你自稱你所鑄造的大夏龍雀刀，乃是天下最強的制式兵器，那麼不知道這次制式兵器譜的第一，是不是已經是周主事你的囊中之物了？」
就在一片和諧聲中，一個極不和諧的聲音忽然響起。
眾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轉移到聲音傳來的方向。
周恕也看了過去，正好看到一道極具挑釁的眼神。
「肖不凡？」
看到那人的臉，周恕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名字。
他倒是沒注意到，肖不凡是什麼時候進來的，管家好像也沒唱他的名字吧。
要不是看到他，周恕都差不多把這個名字給忘了。
這肖不凡，在九十七號工坊主事肖宗水死了以後，以鑄兵師的身份接手了九十七號工坊。
當時他還和司空孟金光等人聯合，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結果當然是失敗了。
後來周恕也再沒有和他打過交道，他倒也沒有再跳出來找茬，周恕還以為朱傳峰事件他會受到牽連呢，沒想到他還活的好好的。
「周主事，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
肖不凡直視周恕，毫不畏懼地說道。
他的稱呼十分刺耳，現場人人口稱爵爺，唯獨他稱主事，這分明是有心挑事。
周恕看著肖不凡，嘴角微微一揚，來者不善啊。
「肖主事說笑了，制式兵器譜又不是我排的，我怎麼知道排第一的，是誰？」
周恕開口道，「肖主事堂堂鑄兵師，也關注這點小事？」
「你口稱大夏龍雀刀是天下最強的制式兵器，它要是排不了第一，那如何能稱得上最強？若是大夏輸給了大魏，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肖不凡盯著周恕，繼續逼問道。
在場有些人的眉頭已經微微皺了起來，但大部分人都是一種看熱鬧的表情。
這個姓肖的二愣子，是來砸場子的吧？
殷無憂峨眉輕蹙，臉上已經有些不悅。
她舉行這次宴會，是打算把周恕介紹給這個圈子里的人認識一下，可不是讓人來質疑周恕的。
「我為什麼要擔這個責任？」
周恕搖搖頭，說道。
「你不是號稱大夏第一鑄兵學徒嗎？制式兵器的事情，你不負責，誰負責？」
肖不凡道。
「你傻了吧？大夏第一鑄兵學徒，你封的嗎？」
周恕冷笑道，「肖主事，你若是來做客的呢，我歡迎，若是來找茬，那麼抱歉，大門就在那里，你可以滾蛋了！」
「周恕！你為什麼不敢正面回答我？是不是你對大夏龍雀刀，根本就沒有信心？還是說，你本來就是個欺世盜名之徒！」
肖不凡勃然大怒道！
「不凡！」
周恕正想說什麼，忽然一聲清喝響起，只見肖不凡的身前，出現一道清俊瀟灑的身影。
那人一喝，肖不凡頓時委了下來，低頭恭聲道，「師兄。」
那肖不凡的師兄，臉上略帶歉意地沖著周恕道，「周爵爺，抱歉，鄙師弟年少輕狂，口出無方，史某在這里替他道歉了。」
那人看著二十來歲樣子，樣貌俊朗，氣質風雅，一舉一動，均有翩翩君子之風。
「史松濤，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殷無憂冷冷地開口道，「你帶人來我不反對，但是有些人，還是不要帶了，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那史松濤苦笑一聲，拱手道，「殿下海涵！」
周恕腦海中閃過一段話，「史松濤，二十八歲，天才鑄兵師，二十五歲鑄造出入品兵器松濤劍，一戰成名……」
當初那本大魏天才刺殺名錄上，這位史松濤，赫然在列。
周恕沒有想到，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了真人，而且那肖不凡，竟然是他師弟？
「不凡，向周爵爺道歉。」
史松濤正色道。
肖不凡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他咬牙切齒地道，「我憑什麼向他道歉！我又沒說假話！什麼狗屁大夏第一鑄兵學徒，那還不是鑄兵學徒？他憑什麼當爵爺？」
「你若是再胡言亂語，那就給我滾出去！」
史松濤也有些動怒道。
肖不凡似乎十分敬畏這個師兄，他低著頭不再說話，但也沒有向周恕道歉。
史松濤嘆了口氣，沖著周恕道，「周爵爺，我替師弟向你道歉了。同時修習鑄兵之術，史某清楚，制式兵器的強弱，本就非一定之規，便是入品兵器的強弱，都未必能一目了然。」
「制式兵器譜排名，誰能提前預知？」
史松濤的語氣十分溫和，而且听起來像是在向周恕道歉，但又覺得他的話似有所指，讓人有些不舒服。
「我師弟擾了大家的興致，為了表示歉意，史某這塊天機鏡，便送給爵爺吧，希望爵爺你不要推辭。」
史松濤說著，從懷里模出一塊巴掌大小的銅鏡。
那銅鏡有成人巴掌大小，背面雕刻著精美的圖案，正面似有雲霧繚繞，顯得模糊不清。
「天機鏡？」
在場有人發出驚呼，也有人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很顯然，就算在場之人的身份，也不是每個人都知道這天機鏡是什麼東西。
「收下它！」
殷無憂在周恕身邊低聲道，聲音竟然罕見地帶著一些急促。
周恕詫異地看了一眼殷無憂。
公主殿下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她都這種反應了。
周恕沒有猶豫，「既然史兄如此有誠意，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他走上前去，把史松濤手里的銅鏡接了過來。
銅鏡入手，沉甸甸的極有分量。
「周爵爺可能不了解天機鏡，史某便多言幾句。」
史松濤臉帶笑容地說道，「這天機鏡，乃是天機山莊之物，關聯天機石，有天機鏡在，我們便能隨時隨地了解到天機石上的信息。」
「比如說，如果制式兵器譜在天機石上公布，我們通過天機鏡，在第一時間便能看到。」
周恕有些恍然，這和大夏皇宮的的天機石分石一樣，算是個客戶端啊。
有這種好東西，殷無憂之前怎麼沒說？
史松濤接下來的話，便讓周恕恍然大悟。
「天機鏡數量極其稀少，史某也是機緣巧合，才得了一個，爵爺只需要注入靈元，便能查看兵器譜信息了。」
「根據史某了解，天機山莊的兵器譜，以後或許會發生變化，不再是一年排一次，而會變成實時排名，有天機鏡，爵爺也能隨時掌握天下兵器的動態。」
史松濤說的都是一些鑄兵師行內的秘密，一般人，還真不一定知道。
周恕心里好奇，他心念一動，體內一道靈元，注入那銅鏡之中。
「嗡——」
銅鏡輕顫一下，似雲霧繚繞的鏡面之上，忽然散發出微弱的金色光芒。
一瞬間，周恕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一塊屹立于海邊的巨大石頭，那石頭一面光滑入境，上面不斷閃過一頁一頁的文字。
然後他就看到那巨石上延伸出一道道細細的線條，那些線條有的連入各國都城的類似石頭上面，有的則是連接向一塊塊的銅鏡。那些銅鏡，和周恕手上的一般無二。
巨石上還有一道極其粗大的光線，連接到某個不知其所在的地方，周恕正待細細查看，便感覺精神一身，眼前的景象已經回到了現實之中。
只見他手上的銅鏡，映射出一片金色的光幕。
光幕之上，忽然文字流轉起來。
「制式兵器譜要公布了！」
有人驚呼了一聲。
周恕也有些意外地看了史松濤一眼。
這麼巧？還是他算計好的？
肖不凡故意找茬，史松濤站出來道歉，還賠償自己一塊天機鏡，自己剛剛拿到天機鏡，制式兵器譜就要公布了？
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這史松濤是故意吧？
他想讓在場的人第一時間看到制式兵器譜？
圖啥？
周恕心里有些疑惑，不過他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史松濤，不了解他的為人，自然也猜不出來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不等他多想，天機鏡投射出來的那一片光幕上，已經開始出現文字。
「制式兵器譜」！
幾個大字跳躍著出現。
在周恕看來，這天機鏡就像是投影儀一般，眾人現在像是在看電影，電影的內容，就是制式兵器譜的排行。
他有一種強烈的割裂感。
眾人呼吸急促，死死盯著光幕。
周恕卻是沒有太大的感覺。
肖不凡剛才想要擠兌他，殊不知，周恕根本就不在意什麼制式兵器譜第一不第一的。
第一又如何？
又不能讓神兵圖譜給自己反饋。
還不如用大夏龍雀刀去多砍幾個人呢。
制式兵器譜出現之後，下面開始出現字跡。
「三千九百七十一，斬骨刀。」
……
「三千五百六十四，制式彎月道。」
……
「一千一百五十六，制式單邊矛。」
……
「七百一十二，燕尾強弓。」
……
「三百零五，三尺銅鞭。」
……
金色字跡飛快閃過，一百名之後的，幾乎是一閃而沒。
這些制式兵器，只顯示了名字，並沒有顯示歸屬哪個國家。
不過哪件兵器是哪個國家的，內行人都一清二楚，倒也不至于發生混淆。
很快到了一百名之內，字跡飛掠的速度慢了下來。
不過眾人對這些都不是很在意。
他們現在，只關心制式兵器譜排名第一的，是哪件兵器。
同樣的一幕，也發生在大夏的皇宮之中。
元封帝和大夏真正的核心重臣，包括大魏使團的沈約等人，都關注著立于宮中的一塊丈許高的巨石上面。
那便是天機石的分石，各國皇室都掌握了一塊。
「要到第十了！」
無論是大夏皇宮之內，還是周恕的男爵府內，能看到制式兵器譜公布的眾人，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第十，雲頭刀。」
天機石和天機鏡投射出來的文字，都冷冰冰地不帶絲毫感情，但牽動的，是無數人的心。
「雲頭刀，乃是大梁的制式兵器，刀身近柄持處小，刀刃彎曲向前至頂端，繼續彎向刀背，刀頭呈圓形，形似雲頭，故得此名。」
史松濤開口說道，彰顯著他豐富的兵器學識。
在場確實有很多人對此不甚了解，听到史松濤的話，都紛紛點頭。
周恕撇撇嘴，這家伙，這麼喜歡出風頭呢。
「第九，厚格劍。」
制式兵器譜上又出現一個名字。
「全長三尺四寸，把長六寸二分……」
史松濤背負雙手，風度翩然地繼續解說。
這一刻，他和光幕上的文字一起變成了全場的中心。
周恕縱然有些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些常識，他確實不如對方懂得多。
字跡飛掠的速度已經變得十分緩慢，每一件兵器的名字，都會停留片刻才會消失。
終于，周恕看到光幕上出現了一個十分熟悉的名字！
「第七，百煉環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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