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他穿著古代的白衣袍服,站在長江的邊上,背後是巨大的青銅宮殿,陪著身邊的一個少年說話。
那個少年還喊他哥哥。
有時這副場景又會變化,變成焚毀的巨城,而那名少年被掛在城池的高桿上,已經死去。
現在森川羽拿出來的黃銅罐中傳來和夢中那名少年一樣的聲音,他就算再遲鈍,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咬了咬牙,抬起頭,看著森川羽。
「你把我困在這里,還因為丟了教授的工作,我的身上,一定有你想要的東西吧?」
「你拿去好了。」
森川羽皺眉。
「你的身上,沒有我想要的東西。」
「我想要的是你。」
老唐愣了一下。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耳根逐漸發紅,臉也滾燙起來︰「什麼?我!?」
「抱歉,森川先生,我我是直的。」
森川羽也愣了一下。
半天,他反應過來,上下打量著老唐,皺起眉︰「廢話,我也是直的。」
「你可能誤會了我的意思。」
「我是想要你成為我的同伴。」
「哦,這樣啊。」老唐松了口氣。
「只是同伴,那我可以。」
「不過我能幫你什麼?」
「你這麼厲害的額,超人,需要我的幫忙嗎?」
「還是說,我要像漫威電影里面超級英雄的朋友那樣,在平時幫助你,在生活中幫你隱瞞身份?」
「那個我先申明一下,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有我自己的愛好,我」
「不是這些事情。」
森川羽搖頭,打斷了老唐的話。
「那我要做什麼?」
老唐小心的看著他︰「雖然我也可能有些不普通的地方,但和森川先生你差遠了吧?」
森川羽沉默了一下。
這的確是個問題,老唐現在沒什麼戰斗力。
但如果老唐恢復記憶,成為龍王諾頓,重臨王座,祂作為諾頓的人格又會直接壓過老唐的人格,失去人性,很難和他進行交流。
他搖頭︰「沒事,你就先這樣吧。」
老唐點頭。
他猶豫了一下,又問道︰「那我以後喊你大哥,還是老大?」
「隨你。」森川羽聳肩。
「那我就先喊你老大吧。」老唐站起身,湊到他的身邊。
「老大,能讓我看看我弟弟嗎?」
森川羽沉吟了一下,點頭。
他從御朱印帳中取出黃銅罐,遞向老唐。
老唐接過罐子,心中忐忑。
他也不知道這個黃銅質地,表面滿是暗綠色的銅銹,隱約可以看到陰刻的,犍陀羅風格的花紋的罐子里面,到底是不是他夢中那個喊他哥哥的少年。
但事到如今,見到那麼多不合常理的人和事,他覺得有個裝在黃銅罐里的弟弟似乎也不是什麼很離譜的事情。
森川羽不再看老唐。
他走到一邊,月兌上的風衣和襯衣,露出勻稱強健的上身肌肉,六塊月復肌輪廓分明。
他看了看右肩和側月復被汞核心鈍金破甲彈擊中的紅痕,看到痕跡已經消去,又從御朱印帳里取出一件新上衣,換到身上。
換完衣服,森川羽躺在草地上,雙手枕在頭下面,看著領域中淡金色的悠遠天空。
老唐坐在他不遠處,抱著罐子,像是听到了什麼,把耳朵湊近罐子,貼了上去,又馬上離遠了一點。
來來回回重復好幾次,老唐解開身上的衣服,把黃銅罐抱在懷里,蜷縮著躺了下去。
森川羽注意到老唐的動靜,坐起身,兩只手支撐著上身,看著老唐。
「你這是干什麼?孵蛋嗎?」
老唐听到他的聲音,驚了一下,馬上坐起身,抱著黃銅罐搖頭。
「不是」
但是看著老唐臉紅的樣子,森川羽確定他估計就是在「孵蛋」,只是不好意思承認。
森川羽挑了挑眉,眼角難得出現笑意。
「沒事,孵就孵唄,反正是你弟弟。」
老唐猶豫著點頭。
雖然他接受了「這個蛋是他弟弟」的事情,但是听到森川羽這麼說,他還是有些別扭。
他抱著黃銅罐︰「老大,我剛才听到里面有聲音,喊我哥哥,說終于找到我了,讓我等他孵出來。」
「等他孵出來,會怎麼樣啊?」
「不知道。」森川羽搖頭︰「我又不是什麼都知道。」
現在很多事情已經和他記憶中的《龍族》不一樣了。
他也不知道等到老唐的弟弟孵出來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看了一會天空,閉上眼楮。
「好了,休息一會,一會咱們離開這里。」
老唐點頭。
他問道︰「外面很危險嗎?」
一直以來,他見森川羽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
現在這樣,森川羽要休息一會,調整狀態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見。
「嗯,很危險。」
森川羽閉著眼楮︰「有很多人想要我把你弟弟還給他們,再把你也交出去。」
「他們人很多。」
「雖然大部分是很容易就能解決的學生,但也有很厲害的家伙。」
「我打贏了其中一個,但還有好多個。」
「不好好休息一下,我也撐不住。」
「那老大你會把我和弟弟交出去嗎?」老唐抱緊了黃銅罐。
他听到了罐子里傳來了聲音,似乎也有同樣的擔憂。
「不會。」
「為什麼?」
老唐忍不住問道。
「因為我的一個朋友。」
森川羽睜開了眼楮︰「我有一個朋友。」
「他和我差不多年紀,也練劍道,還有一個很疼他,喜歡他的姐姐。」
「他的那個姐姐,在他父母去世之後,一直陪伴著他,死了之後,還牽掛著他,努力的寫書賺錢養他,供他上學,讓他過著輕松的生活。」
「但他一直都不知道姐姐已經死了。」
「而他的姐姐,一邊努力的攢錢養他,一邊還要擔心她會不會消散,甚至沒有辦法出現在他的面前。」
「但他一直都不知道,還以為姐姐天天懶得下樓,抱怨姐姐。」
「後來,有人幫他,提醒他,他才知道他姐姐已經死了,而且快消散了。」
「那後來呢?」老唐忍不住問道。
雖然他覺得姐姐死了還能養弟弟這種事情難以理解,但是他還是忍不住關心姐姐最後怎麼樣了。
「後來,一位神主給了他幫助,還有他姐姐的朋友一起,幫他救下了姐姐。」
「姐姐沒有消散,而是活了下來。」
森川羽深吸一口氣。
「那時候,我我那個朋友感覺世界如此美好。」
「姐姐還在他的身邊,他沒有失去她,一切還有彌補的機會。」
「不然的話,他也不知道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坐起身,看著老唐。
「我的朋友,在他姐姐快要消散的時候得到了幫助,把姐姐留在了身邊,對整個世界報以希望。」
「所以,我現在也想幫幫你。」
「我不想看到你失去你弟弟,對這個世界絕望的樣子。」
老唐聞言沉默。
他不是很能理解森川羽的話,也不確定他會不會因為失去懷中的蛋就對整個世界絕望,但他听出了森川羽話語中的感情。
而且他總感覺,森川羽口中的「朋友」,就是森川羽自己。
「我明白了,老大。」
他摟著懷里的蛋,轉頭打量四周。
「那我們怎麼才能離開這里?」
「這處領域,由我開闢,離開這里,不是難事。」
森川羽按住身邊三日月的刀鞘。
「重點是,怎麼離開外面的學院。」
他拔出三日月,听著三日月出鞘時的清澈刀鳴。
「外面的學院,有很多學生,全都武裝到了牙齒,有著各種武器裝備,還有很多教授指揮他們。」
「在學院的地底,也有不少老家伙們。」
「雖然我不怕學生,也不怕那些教授,但是那些老家伙里,有不少強大的混血種,不能不小心。」
森川羽納刀入鞘,嘆了口氣。
學院和秘黨一方,底蘊深厚,遠不止校長一個混血種強者。
剛才之所以沒有出現,只是因為今天他打了學院一個措手不及。
「而且你現在沒有恢復記憶,沒有戰力。」
森川羽看向老唐。
「我還要考慮一下,怎麼帶你離開。」
老唐︰「恢復記憶?」
「嗯。」森川羽點頭。
「你其實是龍類的君主,青銅與火之王,只有你恢復記憶,就能重新掌握力量。」
森川羽一邊說,一邊盯著老唐,看老唐會不會有什麼反應。
但老唐只是愣了一下。
他陷入沉思,一只手抱著黃銅罐,另一只手甩了甩,又打了個響指,最後小心的把蛋遞給森川羽,做了個左手放在腰間,右手在胸前揮過,橫甩的動作。
無事發生。
老唐頹然︰「不行。」
森川羽︰「不行?」
「嗯,不行,沒感覺。」老唐低頭嘆氣。
森川羽沉默。
尼瑪的,是覺醒記憶,又不是假面騎士變身。
你做這些動作能有感覺才怪了。
他拍了拍老唐的肩膀。
「沒事,到時候我會盡量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你假裝學生,像是那天入侵學院一樣,離開這里。」
「等你出去了,我自有辦法與你匯合。」
其實還有一種選擇,那就是讓老唐先躲進御朱印帳的空間。
但他並不確定老唐什麼時候恢復記憶。
萬一老唐在御朱印帳的空間里覺醒記憶,諾頓的人格壓過老唐的人格,開始大肆破壞,他在御朱印帳里的家當,剛搶到的eva,還有心覺她們就危險了。
他總不能因為他想幫助老唐,就不顧小女僕她們的安危。
「好。」老唐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