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世界上的很多事，並不是我們想象中的那樣公平。
生活也得看人，只有它愛者，才會施加于恩賜。
顧言北很小的時候就懂得了這個道理，因為她正是生來就不被命運所喜愛的孩子。
她只要她愛的人被命運眷顧這就夠了。
三年前，初中。
「韓歲宵！去參加校足球隊嗎？我想看你踢比賽！」
「不感興趣。」韓歲宵整個人埋在書海里，頭也不抬地說。
「去嘛去嘛。他們都說你是書呆子，你才不是呢，對不對？」顧言北眨巴著眼楮，滿臉期望地看著他。
韓歲宵翻了一頁書，眼皮都不抬一下，「你怎麼知道他們說的不是對的？嗯？」
「他們說的就是錯的！」顧言北氣鼓鼓地從位置上站起來，「我看過你踢足球，樣子超級帥的！」
「如果你不參加——」顧言北壓低了聲線，腳上做出踢足球的動作，「真是個書呆子，除了學習好還有什麼可驕傲的。」
「看到了嗎？他們就會這麼說。」
「可這與我何干？」韓歲宵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淡定地翻著書。
「我不管！你去參加嘛——去參加嘛去參加嘛——」
最後，韓歲宵在她的半脅迫下報名參加了校足球隊的訓練，並發揮出色，成為當時一眾女生心目中的校園男神。
如果能回到以前，顧言北絕不會做出這種決定。
因為，在一次隊內足球賽時，一次惡意針對讓韓歲宵失去了以後繼續踢足球的機會。
——
「防守呀！防守！」
「別慫，沖呀沖呀！」看台上，一眾女生舉著加油橫幅，為自己心中的男神加油助威，在這一片加油喝彩聲中，顧言北顯得尤為清新月兌俗，因為她嗓門最大。
韓歲宵听到她的聲音，視線落到觀眾席這邊，看著她雙手揮舞著熒光棒加油助威，勾了勾嘴角，心情不由好了起來。
接下來的賽程中，更是似有仙力加持，帶領隊伍連續贏了好幾個球。
敵方幾個隊員神色不大對勁，眼神交流了一番示意裁判中場休息。
那時顧言北就應該察覺到他們有問題的，可惜，那個時候她滿腦子只想著韓歲宵的颯爽英姿，第一時間從觀眾席上沖了下來給他遞水。
韓歲宵挑眉，骨節分明的手指擰開瓶蓋，仰頭咕嘟咕嘟喝了下去，頭頂上的陽光勾勒出喉結性感的弧度。
「韓歲歲，加油加油，打倒他們 0 ~！」
「好啊。」某人語氣曖昧，逐漸靠近，一股子檸檬味的香風朝著她襲來，「贏了的話，我要獎勵。」
「沒問題，我顧言北有什麼東西是弄不到的。」她拍了拍胸脯，保證道。
「那我就得好好努力了。」韓歲宵嘴角帶著絲絲笑意上場，卻沒想下半場，幾乎被敵方整支隊伍針對。
這顯然是他們在休息時討論好的戰術，韓歲宵早預料到，防住了他還會有幾名主力成員，他們在配合下進球不會是問題。
卻沒想到對方的目的早已不是贏得比賽，而是想毀掉他的人生。
接下來的賽程里，他的腿幾乎每個部位都被踢上過一腳，那些裁判看得見的，看不見的，踢球用的髒招。
直到最後，他終于堅持不下去，右手捂著左腳踝，面色蒼白，半跪在地上。
觀眾席上議論紛紛，他甚至沒有勇氣去看那個角落。
說好了要贏球的，他不想輸。
可是這些大大小小的傷口累積在一起，讓他跑不起來。
顧言北當時紅著眼，氣得要沖出去，卻被裁判一把攔住，。
「他都傷的那麼嚴重了你看不到嗎？」說罷，她用盡全身力氣掙開裁判，朝著那支打髒球的隊伍走去。
韓歲宵這會躺在醫務室，而那支隊伍的隊長眉飛色舞，好像在談論什麼英雄事跡。
顧言北氣不過，一拳重重朝他肚子揮了過去。其他隊員來攔，都被她一一甩開。最後她打得紅了眼，雖然對方被揍得不輕，可自己身上也掛了不少彩。
這下好了，都不用出去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打架了。
校長勃然大怒，把他們叫到辦公室來一個個指著罵，「你們初中男生都是廢物吧，被一個女生打成這樣？」
顧言北沒忍住笑出聲來，惹來校長仇恨的目光，「還有你！他們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嗎？你把人家揍成這樣。你們初中女生是變態吧？！」
深仇大恨？要是韓歲宵有什麼三長兩短，打死他們都算便宜了。
顧言北斂下眼底陰鷙的神色，梗著脖子不服氣道，「是他們踢髒球在先的！」
「那關你什麼事？受傷的也不是你啊。」校長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講話。
「你，你們幾個。」站成一排的學生全都低頭挨訓，「這次我就先不記過，每人回去給我交個3000字檢討書上來，好好反思一下今天怎麼會參與到這場打架事件中。」
幾個男生面上應下，出了校長室就又恢復了那一副潑皮無賴的樣子。
特別是隊長，揚著那張被顧言北揍成豬頭的臉，說，「不就是3000字檢討嗎？換那個書呆子受傷，值了。」
「希望他永遠也好不了，就不會再自不量力到球場上了——」
顧言北攥緊拳，轉身離開了這個地方。
——
平日里受傷的人不多，醫務室大多數時候都冷冷清清，這會韓歲宵一個人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背影看上去瘦削又孤獨。
校醫拿著幾瓶藥膏和藥片向顧言北交待著傷病細節。
當聊到恢復問題時，校醫嘆了口氣，「其他部位還好，他的腳踝傷的太嚴重，未來就算恢復好也不建議再去踢足球了。當然，其他的運動項目可以依量而行，總體來說，情況還算好的。」
這話說得很委婉，但顧言北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也就是說，韓歲宵這輩子再也不能踢足球了。
甚至腳踝還會留下輕微的後遺癥，這些，都是因為自己當初非要纏著韓歲宵加入小足球隊造成的。
一開始，她只是想自己喜歡的人被所有人看見，那樣全世界都會知道他很好。可沒想到，這份好會招來嫉妒，招來這種結果。
顧言北在病床前哭得抽抽搭搭，當事人的神色倒是看不出什麼起伏，「其實不能踢足球對我來說，也沒什麼。」
「我又不是什麼校園熱血漫的男主角，有什麼必須要拿到足球大賽冠軍的願望什麼的，我加入校足球隊的原因，只是因為你喜歡而已。」高冷男神頭一回說這麼多安慰人的話，顯得有些別扭，「踢傷我的又不是你，你哭個什麼。」
「可是，可是。」顧言北不知道說什麼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也幫我把人打了，就別愧疚了，有難過的時間不如想想這段時間怎麼照顧我直到恢復。」韓歲宵故作輕松地露出來一個淡然的笑，目光停留在小姑娘眼里滾出的淚珠上。
顧言北欲言又止，頓了幾下，認真地說，「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那天開始，她去網上查了教程，每天換著花樣給韓歲宵炖湯喝，也正是那段時間的照顧，讓韓歲宵徹底明白了某人的廚藝這輩子應該都不會好。
那些湯，是校醫看一眼都會覺得加重病情的東西。
巨大的愛並不能讓他全部喝完，頂多是喝半碗身體就會浮現出不可抗力的生理反應，反嘔的沖動和翻涌的胃酸令他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最後，韓歲宵認命地扶著她肩，「你還是給我削個隻果就好了。」
後來的一段時間里，顧言北走在校園里看到那個曾被她揍成豬頭的隊長，都會憤恨地磨著後槽牙，恨不得再沖上去湊一頓。
好在那次校內足球賽後，那個隊伍也失去了這兩年的踢球資格。
也算是一個結局並不怎麼好的塵埃落定吧。顧言北本以為自己早已看開了這件事，卻沒想今天看到的校籃球賽又一次牽動起了她的記憶。
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壓制住了自己的憤怒，但還是很輕易被旁邊的人看了出來。
「這種事也沒辦法的。」黃元曦苦著臉嘟囔了兩句，「幸好，听醫務人員說，那個球員傷的並不重，未來應該還有繼續打球的機會。」
眼底的火苗這是才熄下去幾分，顧言北半是感嘆半是難過的想，那還好，起碼他還有繼續打球的機會。
黃元曦初中開始就是顧言北的好友，自然是猜到了她在想什麼，安慰性的拍了拍肩，「別想那麼多了，韓歲宵現在不還是活蹦亂跳的嗎，而且晚上回家你就能跟他視頻通話了啦。」
——
晚上的視頻通話里，韓歲宵察覺出他的小姑娘超級不高興。
小姑娘有個藏不住情緒的毛病，就是不高興的時候喜歡撇嘴，看上去就像一只自己跟自己悶氣的小倉鼠。
有人想去哄哄她，她還會不樂意，拿著尾巴尖尖對著人家。
韓歲宵想了一會，問她，「打游戲嗎？」
顧言北沒什麼興致，「不打。」
嘶，連游戲都不打，事情的性質開始變得嚴重起來了。
韓歲宵冷靜思考了一會，忽的，眼楮染上幾分笑意，放低了嗓音，「再不高興，我親你了啊。」
小倉鼠立刻紅了耳根，結結巴巴地話也說不完整，「我我我，我哪有不高興！再說，你、你隔著屏幕親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