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歲宵今天很意外地沒有收到顧言北發來的任何消息。
白天上課的時候顧言北也沒像往常一樣撲過來蹭來蹭去，反而一下課就去找了沈梔，一點互動的機會都不留給他。
洗漱完畢，睡前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機。
他微眯著眼，看到安安靜靜的屏幕，又放下。
再拿起來看一眼，還是沒有。心情瞬間變得糟糕。
韓歲宵越想越覺得顧言北今天躲著他，考了好成績第一時間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興高采烈地找他慶祝，而是去找了沈梔，自己找她搭話，也只是嗯嗯啊啊敷衍著。
他啪一下把手機摔在桌上，心里亂糟糟地，煩的厲害。
顧言北猶豫了很久，終究還是在聊天框里敲下一行字，按下發送鍵。
她不應該這麼做的。
說好了下定決心要認清感情，她最後還是做不到。
或許是出于習慣，她還是給韓歲宵發送了晚安消息。
只是，今天這條發送的時間，要比其他幾天都要晚。
她又開始懊惱，心里已經有點難過了，萬一韓歲宵已經睡了，沒看見她的消息，她只怕會更傷心。
胡思亂想之際，熄掉的屏幕亮起來，聊天界面跳出一條消息，「晚安。」
緊接著，又彈出一條，「這次考得不錯，明天給你準備新題目。」
歲︰「不要再不理我了，好嗎？」
短短的消息出現在刺眼的屏幕上，好像一個傷心的哭臉。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條消息，顧言北突然感覺好難過。
她吸吸鼻子，打字回復，「沒有不理你！以後也不會不理你！」
管他是愛情還是友情，這件事還是等到以後再說吧！
屏幕那頭，韓歲宵嚴肅的表情上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縫，他打了一個「好」回復，又開始勸她早點睡覺。
顧言北安心下來，一把扯過被子蓋住頭，臨睡前不忘發了條語音，「那我睡啦，你也早點睡。」
韓歲宵听完語音，把手機放在床頭櫃，摁掉床頭燈，沒多久就睡著了。
可哪知這一睡，竟然做了個荒誕離奇的夢。
夢里，顧言北被關在一個小房間，手腳都被鎖鏈拴著，稍微動一下，鎖鏈之間就相互踫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她在黑暗中喘息，下一秒，自己捏著她的下巴吻下去……
韓歲宵不敢再回憶下去，醒來以後渾身燥熱無比，看到時間還早，干脆去浴室洗了個涼水澡。
但回想起夢中的情節，身體的燥熱遲遲褪不下來，硬生生沖了半個小時涼水才平靜下來。
出來的時候，看了看牆上的鐘，再穿個衣服就該出去買早餐了。
買好早餐，去找顧言北上學，剛看到她的那刻，身體明顯僵了一下，幸好肢體還有記憶，順手把早餐遞了過去。
他又想起昨晚那個夢，多多少少有點心虛，立刻收回視線，盯著自己手腕，「時間不早了，吃完早飯就走吧。」
到教室的時候，已經接近早自習時間，里面坐滿了人。
他走到位置上，剛坐下，開始補昨晚的作業。
他昨晚心里頭亂糟糟的，哪里有心情寫作業。
程狄來找顧言北要作業抄，沒想到她也沒寫。
顧言北昨天一整天都在想她和韓歲宵的事，自然也沒心情寫作業。
于是乎韓歲宵坐著補作業，顧言北則跟沈梔要了作業抄。
剛抄完，程狄就跑過來搶。
韓歲宵正好也補完了作業，他冷冷地看了沈梔的作業本，心想就是這家伙天天來找顧言北，把他和顧言北相處的時間都分走了。
可他看著，卻不能阻止。韓歲宵在心里嘆了口氣，他的世界里可以只有顧言北，可她不能。
她活得自信又明亮，單單是笑著就那麼耀眼。在她心里，自由第一，只要她喜歡，就可以迎著太陽生長。
她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交朋友，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她過得幸福。
而自己，不可以因為喜歡，就奪走她幸福的權利，那樣不公平。
韓歲宵緊緊攥著拳，過了很久，又慢慢松開。
視線停留很久，又收回。
顧言北不知從哪里听到一個笑話，轉而興奮地湊到他耳邊，輕聲地說著，弄得他的耳朵很癢。
可他卻並不排斥這樣親密的舉動，笑話講完的時候，還勾了勾嘴角，證明自己有在認真听。
女孩的臉突然出現在視野中，連帶著說話的熱氣噴灑在耳垂上，韓歲宵突然聯想到昨夜的夢，立刻抓緊了書頁的邊緣，手指深深嵌入縫隙，努力偽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好在她是個粗神經，轉而繼續聊天去了。
留下韓歲宵一人閉上眼，默默平息著加快的心跳。
——
六中一年一度的最近準備的熱火朝天，每個班級的體育課代表早在半個月前就拿到了報名表，奔波在班主任和各個同學之間。
顧言北體育一向不錯，報名表剛發下來，體育課代表就找了上來。
「北哥，女生里長跑成績你最好，這次至少報個800米幫幫兄弟吧。」楚逸興雙手合十，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顧言北身上。
沒辦法，班上的女生沒幾個願意參加長跑的，大多都是覺得累，而且不太擅長，等他粗略問完一圈下來，800米還是沒有一個人申請。
顧言北一再表示自己不行，不想參加，「很累的誒。」
她自初中開始就很少參加運動會這一類的大型活動，一是因為自身承受不來背負希望的壓力，二是因為無論自己拿到什麼名次，總會有不識趣的人來找茬，漸漸的就對這種活動無感了。
楚逸興犯了難，他們班的女生本來就比較少，好幾個都說不想參加，他不強行逼著報幾個根本就湊不夠人數。
最後剩了個八百米和跳高實在沒辦法了才找上顧言北，「北哥，這兩個你必須報，不然根本沒人啊！」
顧言北低著頭，咬著下唇，思考了良久打算答復，沒想到隔壁一排靠講台的女同學站了起來，輕蔑地笑了笑，「算了吧課代表，我看她沒什麼集體榮譽感的，跳高還是我報了吧！」
說完，拿過報名表在跳高那一欄填下自己的名字。
顧言北一點也不生氣，手上轉著筆，反而沖楚逸興笑了笑，「既然她這麼說，那我就報個800米吧。」
楚逸興皺了皺眉，看著剛才報名跳高的女生，「我記得你跳高成績比北哥差了點，要是跳不了的話別逞強。」
「她這種沒有集體榮譽感的人都能報，憑什麼我不行？」跳高女生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再說了，重在參與懂不懂啊！」
楚逸興百口莫辯，「不是，你體育成績確實不如北哥，我就怕你到時候受傷了勸勸你，不行啊！」反正勸也勸過了，他索性把報名表收拾了交到辦公室去。
「嘁，有些人真是個另類，沒有集體榮譽感也就算了，還喜歡天天擠在男生堆里，生怕自己嫁不出去是吧？」跳高女生為首的小團體特意聚在顧言北面前嘀嘀咕咕。
「就是啊！女生里也就那個沒存在感的沈梔肯跟她做朋友了，平時都跟男生聊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我們孤立她了呢！」那些聲音漸漸大聲，一點掩飾的意思都沒有。
韓歲宵眸色暗了下去，轉頭去看顧言北，反而一點反應都沒有。
「有說閑話的時間不如多學習，不然作為一個廢物，沒用的器官可是要捐給需要的人的。」顧言北淡淡地朝著那個角落放下一句話，把幾個女生氣得跳腳，這樣還不夠，她又輕飄飄地說了句，「不要自己沒朋友就羨慕別人，廢物去垃圾堆里找找應該能發現同類吧。」
韓歲宵和一眾男生在旁邊默默听著，忍不住笑出來，感嘆自家小姑娘的伶牙俐齒。
沈梔坐在角落本想上前為顧言北說話，沒想她戰力如此之強，三兩句話不帶髒字就把對方懟的不做聲了。
盡管那幾個女生在顧言北那里沒沾到一點便宜，上課的時候韓歲宵還是感受到了同桌的不對勁。
平日里只要他坐在座位上，顧言北總愛偷看他，韓歲宵平日里也樂意他看，甚至還怕她不看，特意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這麼多年下來，韓歲宵早已習慣了她的視線，但是今天有點奇怪。
她腦袋都快埋到書里了，而且進來到現在還一眼都沒有看過他，明顯情緒有點低落。
是想起以前的事了嗎？
韓歲宵從口袋里模出一顆大白兔女乃糖，一點點推到了顧言北眼前。
曾經有個小姑娘跟他說，難過了吃甜食心情就會變好，現在這個小姑娘不高興了，他也學會了在口袋里備著甜食哄她。
顧言北正出神，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突然推著什麼東西出現在了她面前，緊隨其後的是剝糖紙的動作，在書的遮擋下，手的主人無聲地將糖喂進了她嘴里。
顧言北嚼了幾口，糖很甜，她躲在書後面靠上韓歲宵的手臂，緊隨其後的是被壓低的控訴聲，「我只是有點不習慣。」
委屈的女乃音听上去有幾分像貓叫，韓歲宵感覺自己心髒像是被什麼小貓撓了一下。
——
一晃眼到了運動會的那天，每個班由舉著牌子的體育委員帶著喊口號，再繞著操場走一圈，美名其曰「展示風采」。
六班的出場就引起來看台上不小的轟動，畢竟還有著韓歲宵這個男神的存在，褪下平日里老土的校服，換上干淨的白襯衫，韓歲宵的出現立刻成了全場最矚目的存在。
展示時間結束後，各班來到學校指定的休息區域，坐在看台上觀看比賽。男生女生都三三兩兩地結伴坐在一起，方便聊天。
沈梔背著包做到她左邊，韓歲宵拿了瓶水做到她右邊，顧言北今天算是體會到左擁右抱的感覺了。
程狄和吳程幾個男生挨著韓歲宵坐下，還拿出一副牌，問幾個人打不打牌。
顧言北參加的比賽安排在明天，反正今天除了走個過場以外也沒別的事干，她想了一下，說，「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