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糲的手掌被她握在手里,她清澈如琉璃的眸子溫柔的看著他。
陳墨笙無聲的看著交疊的雙手,掌心的繭子讓他敏感的生出自卑,可只想過那麼一瞬間。
他細微的動作沒有躲過簡童的眼楮。
她似乎裝成沒有發現的樣子,拉緊他的手,擱置在自己腿上,湊近了他坐著。
她彎起唇輕聲的說,「想說什麼慢慢說。」
南絮︰……妹妹思考的速度似乎比他想的還要快。
「他認出你了,如果讓路衡陽知道了……」
他和陸衡陽有過幾面之緣,陸衡陽的心思與他不相上下,他心思細致,順著一點蛛絲馬跡就能順藤模瓜的找到簡童。
簡童搖搖頭,「不會。」
「陸子游那個人怎麼說呢,可能還是年紀小,有些分不清喜歡和依賴的區別。」
這就是她絲毫不同情他的原圖,他迷茫的樣子就很像昨天的她。
但不一樣的是,簡童很快就分清了自己對陳墨笙的是喜歡。
而陸子游迷茫了幾個月都分不清。
「他只是無法接受一個能幫他頂禍,保護他的異性在半路離開他,他被陸初溪嬌生慣養的慣出了毛病,我才不會搭理他的小情緒。」
「那你怎麼知道他不會與陸衡陽說。」陳墨笙不理解。
簡童深沉的嘆口氣,「因為陸子游是一個很自私的人。」
這一點,她很早就發覺了。
陸家的人里,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陸子游,雖然年紀輕輕,可是做出來的事頗有幾分利己主義者的勢頭。
「他喜歡我,可能以後會糾纏我,但是不會希望陸衡陽他們也知道。」
他拿著陸初溪畫的像來博同情,妄圖用苦肉計讓她心軟,可是話里卻沒提到其他兄弟。
雖然這樣想一個人,有些陰險,
但簡童心里有感覺,一旦和陸子游這個小透明扯上關系一定會很麻煩。
南絮似乎听懂了,瞪大了眼楮氣憤的喊道︰「陸子游想獨佔你!」
這話听著怪怪的,但是沒毛病。
陳墨笙不自覺的拉緊了她的手,神色顯露出慌亂,「那我們明日早晨就走,金鱗路途遙遠,早些動身也是明智之舉。」
「嗯,我問過陳大夫,你現在長途奔波只要不是太急,沒有問題。」
簡童撩開他的袖子,看著他手掌上結了疤的傷口。
放心下來,「今天早點休息,明日出城的時間要早一些。」
……
而另一邊的陸子游果真如簡童所料。
回到家中,只字未提遇到簡童的事。
「公子,主屋收拾干淨了,有什麼家具要放進去嗎?」
陸衡陽站在院中間,目光深深的看向那主屋,手中的佛珠忽然變得晦澀難以推動。
「不用,日後那件屋子每日都要打掃,不許外人進去。」
「是。」
下人也不多問,畢竟這位公子不像是個愛說話的。
陸衡陽收回視線,指使著下人處理宅院里的草木,他從花草市場買來的梨樹也搬運進宅院。
陸子游︰「原來不就有桃樹嗎,為何還要花重金買一棵梨樹。」
陸衡陽小心的放下手里的佛珠,月兌上的外袍。
拿著鐵鍬鏟掉桃樹剩下的根,「來年梨花樹開了,就會見到她了。」
他冷漠沒有聲調的聲音,讓人不敢探究。
陸子游扭過頭,哼了一聲,「都是迷信,三哥你又是听那神婆胡說八道了,種梨樹和她有什麼關系。」
「難不成梨花開了,還能把她召喚過來。」
「她又不是精怪……」
陸子游停住,那女人好像本來就不是人,他瞅著賣力種樹的三哥。
難不成她是梨花妖精?
陸子游甩甩頭,他最不信的就是這些鬼迷日道的話,不種梨樹,
他今天不也見到了簡童。
等明天,他就去把這事和簡童說。
她倒時肯定會和他一起笑話三哥。
一下午的忙活,宅院里多了一棵參天的梨樹,賣樹的人說這棵樹生的有百年了,一只長在山中。
每年花季長出的梨花散落在空氣中,如同帶著香氣的白雪令人心曠神怡。
山下的百姓都覺得這樹是庇護她們的神樹。
可是瘟疫過後,山里的死亡慘重,貧困潦倒,沒人再信奉這棵樹,就在外找人買了它。
其實神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他胡亂說給陸子游听的。
他那時,不知為何,瞥見了它就覺得有緣分。
覺得那人應當會喜歡。
他站在樹下,眺望著繁密的枝椏。
來年,上面布滿潔白的梨花,樹下擺上她最愛的藤椅,
她定能躺上一整天不舍得離開的。
他在樹下布置了桌椅,看書念經的同時,他在等待來年有她的身影。
……
陸衡陽一夜未睡,心事重重。
「子游呢?」
他坐在桌前,小口的喝著清淡的米粥。
不知為何,自從進了杉關,心思活絡了許多,可一早醒來,卻發覺呼吸有些苦難,胸悶難忍。
醒來後也不見陸子游。
「小公子似乎一早就出門了。」
陸衡陽眉頭輕輕一皺,昨日逛了一天,近日還有精神出去。
而他口中精神的陸子游此刻正裹挾著衣袍蹲在衙門口。
「喂,一大早的官府還沒開門,你就在這蹲著,你有什麼冤情啊?」
孫悅吃著包子走過來,天突然冷了,她從李紅那里拿了幾件破棉襖穿在里面,
一早來就開門就看見門口蹲著一個男的,她走過去問話,
那人一抬頭,她被嚇到了。
「是你!哎呀我的娘,我啥也沒看見。」孫悅轉身往回走。
怎麼那麼快就和他們打照面了!
她要趕緊跑回去和簡姐打報告,藏在官府都不安全了,怎麼那麼巧。
「我記得你,你來過我們店里。」
陸子游對她有些印象,「你是那個和我家主關在一起的獄友。」
他想起來了,等他看清她身上的衣服,腦海里閃過一種可能。
「你不要跑,我昨天就見到她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沒死來了衫關,跟著她來的!」
孫悅一听,不跑了,「你說啥子我听不太懂。」
面前的男子身上穿的不多,臉凍的通紅,抽著鼻子指著她質問。
孫悅堅定的搖頭,耐不住陸子游的洗腦,「你開門讓我進去等行不行,我和家主約好了在書房等她。」
「真的?」
孫悅半信半疑。
「她身邊有個小廝叫小甘,我昨日就見到她了,你讓我進去等。」
孫悅腦子被漿糊塞滿了,一听似乎真的是,也就開了鎖放他進去。
心道簡姐藏的不行啊,咋人家一來就被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