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插手
「我家主死的慘吶, 被絞頭前還想著我們兄弟。」
百姓一听有八卦,迅速的豎起耳朵盯著陸子游。
只見陸子游抽出帕子,難過的捂住面頰,眼里蓄滿了淚水的和大家哭訴。
「大人,你一定要給我評評理呀,我從漳河一路風塵奔波,想來杉關有個依靠,卻不曾想在路上遇到這潑皮,故意的撞上來,還想搶我那可憐家主給我留下的苦命錢。」
陸子游生的好看,可愛,端的是一副可憐孩子的模樣。
周圍的女人頓時有人心軟了,皺著眉給他撐腰,「你這賣雞蛋的也是,走路上不知道挎好雞蛋了,非不長眼的往人家小公子身上撞。」
「是不是看著人家年紀小,好騙,故意想騙人家錢的。」」是啊是啊,人家從漳河來的不容易,孫知縣張貼的布告里都寫了,要體諒漳河百姓,與鄰友好,你這是給我們杉關人丟臉呀!「
也有人心里壞,就怕那賣雞蛋的女人真的得了一大筆錢,于是故意的裝出一副老好人的模樣說她,「哎呀,你這些雞蛋能值多少錢,還想拿人家那一錠銀子 ,心里能沒點數?」
一時間,幾乎所有看戲的人都轉向了賣雞蛋的女人。
幾十張嘴,幾十只手指著那賣雞蛋的女人。
反觀陸子游,眼角添了兩滴淚,手上的帕子欲蓋彌彰的蓋住眼楮。
「大人啊!我冤枉啊!」
賣雞蛋的大姐欲哭無淚,哀嚎的撲向簡童。
小甘冷著臉擋住她,下意識的推開女人,從懷里拔出刀。
周遭一片嘩然,小甘的陰冷震住所有細碎的嘀咕聲。
賣雞蛋的大姐趴在地上,看著地上的碎雞蛋,絕望的眼淚從眼下劃過,拍著土地哭泣,「你咋說謊你個小蹄子,分明是你走路沒看清,撞到老娘的雞蛋,男人都不是個好東西啊!」
「大人你要給我做主啊,我的雞蛋啊!」
簡童此刻的情緒無法言說,她只想上去給陸子游一腳。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一家子戲精!
「小甘,你看著處理。」
簡童頭疼的看著號啕大哭的女人,徑直的走向陸子游,奪走他手中的銀塊扔給小甘,
拽著他的衣袖走了。
……
茶樓里。
樓下的空檔正有說書人說著什麼生死不渝的愛情故事。
茶煙繚繞。
簡童取下頭上的幕遮,泄出一縷黑發。
一雙清澈的眸子瞥向陸子游。
「這麼長不見,家主愈發好看了。」
小五坐在板凳上,往後坐了坐,晃蕩著小腿,捧著自己的下巴對著簡童笑的人畜無害,
「家主,子游方才的演技演的好不好?」
「比你大哥的演技要好一些。」
簡童抬眸不輕不重的掃他一眼,吹涼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方才那塊點心吃的急,卡在嗓子里惹的她口干舌燥。
她喝的不緊不慢,但有幾滴茶水從唇邊流下,還未等她動手。
陸子游湊過來,一張臉在她面前放大。
簡童不悅的側過身,看著陸子游拿著帕子停在半空中,委屈的看著她。
「我給家主擦一擦,家主為何要躲開,子游有些難受。」
一雙眼里盛滿了委屈和可憐,再沒有初見時的怯弱了。
簡童無語的揮開他的手,帕子落在地上。
沒人去撿。
「別裝了,我們好好談一談。」
她說的冷淡,臉上沒有任何柔化的痕跡。
陸子游低著頭,失落籠罩住整顆心髒。
他看著桌上的琥珀色的茶水,自顧自的說著,滿是玩笑的說出這幾個月家中的情況。
「方才在路上見到家主的背影,子游就認出來了,家主以後要是還想躲著,還是要少出門才成。」
「哪怕家主只是從我們眼前晃過,我們也能一眼認出來。」
陸子游嘻笑一聲,歪著頭從懷里掏出一張畫像。
紙面疊的整齊干淨,他珍重小心的避開桌上的茶水,攤開那張畫卷。
簡童在上面看到了黑白的字跡。
栩栩如生的勾勒了她的每一根發絲,簡童挑眉往嘴里塞了塊話梅,語氣認真的贊賞道,「畫的不錯。」
即使只有黑白兩色,但卻惟妙惟肖的畫出了她的神韻。
「把我畫的挺美的。」
倒不是她自傲,只是鮮少遇到能將一個人的神色描繪的如此傳神,讓人一眼就淪陷其中。
簡童喝了口茶,心想等有機會了,也給陳墨笙畫一幅肖像。
這樣等他哪天臉紅的時候,就有了對比。
想到此,她眼中的笑意更深。
她的眼里有光,可不是對著他的。
陸子游低低的笑了一聲,掩飾心里的難過,將那幅畫推到她面前,「家主若是喜歡就拿著,自從家主走後,三哥每夜都睡不安穩,半夜起來描繪家主的面容也是時有的事,這幅還是子游從三哥枕頭底下偷出來的。」
他抬眸看著她,期望從她眼里能看出些猶豫來。
他看到了,可是很快簡童就洞悉了他的計謀。
她搖著頭,「既然是偷的,還是要物歸原主,我這張臉什麼時候自己想看了就照照銅鏡也是能看到的。」
「陸子游,幾個月沒見,你變的心思挺多。」
彎彎繞繞的一堆話,想說什麼非要繞一大圈子。
簡童最煩的便是一天里和誰說話都要謹慎思考一番才說出口。
那可不是要燒死她的腦細胞。
「家主不想回來嗎?」
陸子游終于說出了這句話,他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眼神里多了認真。
「不想。」
終于不彎彎繞繞了,簡童放下茶杯,
兩手抱臂翹起二郎腿,壓迫的氣息撲滿面而來。
「我本來就不是你們的家主,你們都是知道的不是嗎。」
「那些欺負你們,傷害你們 ,給你們留下陰影的人從來都不是我,我忍受著周圍人的議論,還有忍耐你們的不懂事,一點點的想要維護那個家。」
「可是我把那破敗漏雨的房子換成了宅院,依舊沒有得到你們的認可,等來的是你們的冷漠無視。」
也許,在漳河的那一段日子,
她猶豫過,幻想過那里會不會成為她的家。
可是,那段日子里的溫馨似乎少的可憐。
「陸子游,這些畫能代表什麼呢,你想表達你們後悔了?」
「可是我不後悔。」
簡童摩挲著手指上輕薄的繭子,卷長的睫毛蓋住眼里的碎光,「我已經盡我所能給你們留下了我在漳河的所有,你瞧我現在身上的衣服都是官府的,腰間的荷包里沒有幾兩銀子,我真的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你們的了。」
「陸子游,你就當沒看見我。」
「很快,我就會離開這里,你們還是沒有束縛的陸家男子,你依舊可以像今天一樣拿著銀子狂妄的教訓別人。」
「而這些,我本就不應該插手。」
簡童把話說完,她沉著臉看著對面低著頭看不清情緒的小五。
這小孩,剛才在外面可是狂的不得了啊,現在又不抬頭了。
小孩真是難管。
她仁至義盡,拿起幕遮轉身要走。
那片衣袍從他眼前快要掠過,他慌亂的伸出手,死死的拽住她的衣擺。
「如果,我喜歡你插手我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