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砍了她
孫甫冉一臉煩躁焦急,一改往日的懶散紈褲。
眼下一片青黑,「糧倉的鑰匙在孫饒人手里,本官……」
「她說糧倉中的糧食本就不多,不能再救濟流民,應當集中人力將流民趕到郊外,一律燒死。」
孫甫冉抱著頭,滿心焦灼。
孫饒人是她長姐,家中親戚向來只看重她,于衙門而言,她只是個過場。
簡童哼了一聲,咒罵一句「到底誰是杉關的縣令,我看你是想坐在這看著杉關百姓都病死才滿意。」
「她暗地里收了百姓半成的糧食,現在竟然好意思說出這樣的假話。」
「她以為自己攥著糧食就能活下去,放屁!」
現在是封城,光看涌進來的流民便知道國家上下不只是杉關爆發了瘟疫。
她拿著那些糧食以為能跑到哪里去!
簡童怒不可遏,沖外面的兵力喊道。
「李紅!」
「去把孫饒人抓回來,將鑰匙搶過來,她要是敢私藏,就以私結商販,偷國家賦稅的名義砍了她!」
「她不把鑰匙拿出來,就讓外面的流民堵到她家,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從那些餓昏了頭的流民中安穩的走出來。」
簡童怒目圓睜,當著有名無實的孫甫冉直接吩咐道門外的衙役。
李紅低頭接下,帶著衙門中本就不多的衙役奔向孫饒人的府邸。
這種混亂的時候,死了誰都不是件大事。
簡大人如此生氣,那人定是犯了滔天的罪踩了簡大人的底線。
衙門口的流民多的躺滿街道。
李紅亮出長刀,「百姓都往兩旁走,屬下奉大人的指令去取糧倉鑰匙,大家耐心安靜等待,簡大人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紅亮高亢的聲音似乎掀起了流民心中的期望。
街道上的流民緩緩的退到兩側,目光虔誠的目送衙役的離開。
她的話落到了實處,大街小巷的流民和窮困潦倒的農民都聚集在衙門門口。
李紅不負眾望帶回糧倉的鑰匙。
沒有任何猶豫的開了糧倉,在衙門口擺出救濟的桌子。
孫甫冉站在官府門口看著朝這里涌來的流民。
心中滿是震撼,她攥緊手中衣袖,心道杉關要敗在她的手上了,
她只要念及此,就忍不住生出逃避的心思。
簡童瞥她一眼,一眼瞧出她扛不起大事,她的軟弱逃避果真配不上這個位置。
她咬碎牙齒,恨鐵不成鋼的拽著她,「你有空站在這里害怕,不如跟著後院的大夫看打打下手,起碼讓杉關的百姓知道你還是活的。」
「知道你不是個殘廢!」
孫甫冉被她扔進研究解藥的大夫中去。
年歲大的大夫冷冷的掃她一眼,听見簡大人的話,皺著眉頭說,」勞煩大人去把這些藥熬煮了,院子里的人手不夠,勞煩大人幫幫忙。「
孫甫冉迷糊的接過藥,呆呆的站在那里片刻後,乖巧的跟著下人去熬藥。
辛辣的藥味從衙門中散出去。
門外的病人蜷縮在牆角,聞著藥味,無力的眨巴眨巴嘴。
說出重病之人的心聲。
「也許還有活路。」
衙門內的草藥味彌漫了三天,官府的人三天幾乎都沒有閉過眼。
簡童一遍又一遍的跟在大夫身後求藥,
人人都急。
她們將調配出來的藥用在瀕臨死亡的病人身上。
可是三天來沒有一點好轉。
孫甫冉整個人瘦了一圈,在熬藥的時候,李紅走過來說,孫饒人也感染上了瘟疫。
簡童見怪不怪的收回目光,絲毫沒有在意這件事。
孫甫冉張了張嘴,最後沒有說出一個字。
眼前的藥罐冒出烏褐色的煙霧。
這場瘟疫總歸是要帶走許多人的。
簡童不敢自詡自己是神醫,她的半吊子中醫在這些沉澱半生的老大夫面前擺弄,她一邊安撫城中百姓的狀態,一邊努力跟在大夫身後調配藥劑。
終于她們用在一個乞丐身上的藥見效了。
那人身上的潰爛逐漸愈合。
簡童幾乎寸步不離的觀察那個乞丐,將她所有的癥狀都記錄在書上。
在那人好的說出一句完整話的時候,
簡童兀的昏了過去。
……
再醒來時,小甘小心翼翼地扶起她。
一雙眼楮哭的紅腫遞來茶水喂簡大人。
「過去幾天了?」
簡童一覺醒來,頭腦依舊昏昏沉沉的記不得事。」大人整整昏睡了兩天。「
甘吉祥抹著眼淚,止住啼哭的看著她,抽噎的說,」大人仔細著自己的身子,大夫讓大人好好休養,不能再勞累了。「
明明這都是知縣大人該管的,結果幾天都是簡大人一個人掰成幾瓣忙里忙外,日夜不睡的試藥記錄。
外面的人倒是有救了,大人卻倒下了。
小甘眼底劃過陰郁,簡大人擔心百姓廢寢忘食,最後功勞都被孫甫冉那個飯桶佔去了。
「大人,小的知道你想說什麼,孫大人已經快馬加鞭的讓人趕制出來治療瘟疫的藥了。」
小甘快速的說道,想要堵住簡大人開口。
「昨天又運到郊外一批尸體,但李紅出去調查了,外面的百姓大多吃了藥都有好,大人不要再操心外面的人了。」
簡童暈乎乎的靠著枕頭,胸膛有些喘不過氣。
忽然一雙手撫上她的額頭,溫柔小心的給她按揉太陽穴。
她睜開疲憊的眼皮,「謝謝。」
沒有拒絕,她真的太累了。
她只是放任沉重的眼皮蓋上了一秒,就陷入了睡夢中。
這一覺睡的格外久,
鎮上的瘟疫已經被控制住,死于瘟疫的人越來越少。
郊外焚燒死人的火焰隱隱有熄滅的趨勢。
街道上的流民被孫甫冉安排在臨時搭建的棚屋里,流民的安定也穩定了杉關百姓的心。
從流民口中得知,她們有的是從漳河來的,也有的從洛陽來投奔家人的。
簡童每日在流民中游走,觀察病情,有意無意的會問那些從漳河村子來的流民,漳河的情況。
她得不到漳河的消息,自然有些擔心。
王姐和他們都在漳河,不知道那里的情況有沒有穩定下來。
簡童看著街上的流民漸漸少了,臉上蒙著厚厚的面罩也越來越薄,可是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
內心揣揣不安,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