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李富貴忙不迭地爬出棺材,一坐在地上,一邊抬頭看什錦一邊喘著粗氣。
等到他回過神來,環視四周,才發現自己竟坐在十幾口棺材旁。
他嚇得連連後退,一不留神,後背撞上了司馬卓雅的棺材。
棺材猛地一歪,將里面的尸塊晃出聲響。
李富貴尋聲回頭看去,這才發現,自己剛剛竟是從棺材里爬出來的!
他瞪大雙眼,驚恐地看著棺材。
「我剛剛不會是和死人待在一起吧……」
什錦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李富貴顫抖著站起身,朝棺材里看去。
不看則已,一看之下竟開始不斷作嘔。
只見棺材里的空間被分為上下兩層,中間被一道隔板隔開。
隔板的上層空間便是剛剛囚禁他的那個狹小區域。
而隔板的下層,則是一塊塊沒了皮膚的血尸碎塊。
最關鍵的是,那隔板竟為了透氣,特意留出幾道手指大小的孔洞,從上往下俯視,便可將底層的腐尸碎塊看個清清楚楚!
李富貴趕緊收起視線,將臉扭向一邊,大張著嘴,不斷干嘔起來。
「至于這麼夸張麼!這死者的血尸碎塊不就是你發現的麼!你當時看到碎尸還能有心思去偷死者的遺物,膽子不至于這麼小啊!怎麼時隔半年再看,竟變得不適應了?」
「要不是當時喝多了,誰看了這玩意不害怕啊!再說當時這玩意也不這麼臭啊!」
他一邊說,一邊退到遠離棺材的角落,顫抖著手指直指什錦。
「你……你竟把我和這麼臭的腐尸碎塊一起關在棺材里……」
什錦將面紗女留給她的芳香綠植拿在手里把玩,頭也不抬地回道︰
「將你們放在一口棺材里,確實是委屈了死者。」
李富貴氣得咬牙切齒道︰
「你三番五次地糾纏于我,到底是何居心?!你和這尸體的主人到底是什麼關系?」
「我糾纏你?!」
什錦冷笑。
「若你不是發現尸體的人,就算你跪著求我,我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李富貴語氣強硬道︰
「我可告訴你,這回你可別想嚇唬我!老子再也不怕你的威脅了!老子承認了,攤牌了!老子就是殺人凶手,不過是誤殺,是正當防衛,連縣令大人都認為我無罪,你還能拿我怎麼樣啊?」
說完,他得意地放聲大笑。
什錦倒也並不爭辯,只輕輕嘆息一聲。
「可憐,真是可憐,你人賤也就算了,偏偏連腦子也不好使。」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李富貴怒火中燒地看著什錦。
「你人都在我這了,你還咋呼支稜個什麼勁兒呢!縣令現在顧得了你麼!」
李富貴這才冷靜下來。
不對啊!自己明明被衙役押入地牢了,怎麼眨眼功夫,就到了這滿是棺材的破瓦房了?!
「這是哪?」
他驚詫地問道。
「義莊。你早晚也得躺在這。」
什錦淡淡說道。
「連縣令大人都沒定我的罪,你現在就算是非法囚禁良民!」
李富貴氣哼哼地吼道。
「沒錯,縣令大人現在確實沒定你的罪,他只會讓你永遠閉嘴,做一個不會說話的死人。」
「又想嚇唬我?」
這回換李富貴冷笑。
「李大爺我身後可是有人撐腰!」
「哦?何人給你撐腰啊?」
什錦正要試探,李富貴卻自覺說漏了嘴,趕緊閉口不言。
「李富貴,我勸你別高興得太早。大概這兩日,便是知府大人巡查州縣的日子。」
什錦不慌不忙地說道。
「那又怎樣?」
「我已把同安縣最近半年的失蹤案、碎尸案的卷宗抄錄上報。知府大人看後定會先來同安縣巡查。如果縣令不能在兩日內及時破案,你猜他會不會把你推出去,當做連環案件的凶手呢?」
李富貴愣了愣。
「那怎麼可能!我壓根就不是凶手啊!」
「沒錯。可這血尸案,你也不是凶手啊,你照樣沖上前去自首了!縣令正愁沒人給案件頂包呢,你自告奮勇,他當然會及時審案,免去一切調查,要不然,你以為他這昏庸狗官怎可能連夜審案?不過現在好了,知府大人一來,你頂包的可不只是這一起案子了,到時候你已然簽字畫押,再想否認可就由不得你了!」
「你的意思是,縣令會把那二十多起沒破的案子也算在我的頭上?」
「不然呢?兩天的時間,你讓他去哪找比你更合適的人呢?你是縣里人人皆知的賴子,說你作惡殺人,犯下二十多起命案,無論是縣民還是知府大人都會相信的吧。」
李富貴聞言徹底傻眼。
他呆坐在地,驚恐道︰
「不!人不是我殺的!我要翻供!我要去縣衙澄清!我是冤枉的!」
什錦見火候已到,這才再次試探︰
「既然人不是你殺的,你為何要將這殺人的罪名攬在自己身上?」
「都是那個紙條!都是那個紙條坑了我!」
「什麼紙條?」
李富貴哭喪著臉,說道︰
「昨天夜里我睡得正香,突然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我轉頭去看,卻發現牢房外面根本就沒有人,但我身旁卻多了個紙條。」
「紙條上寫了什麼?」
「我撿起紙條,發現上面有幾行密密麻麻的小字。意思是說,縣令很快便會提審我,若我承認自己就是血尸案的凶手,因過度自衛才誤殺死者,縣令定不會重罰我。等我出獄後,便會得到十所房屋的地契和百兩黃金。」
「就因為地契和黃金,你就攬下殺人之罪?萬一你被判處斬首呢?豈不是人財兩空了?真凶的目的只是為了找人當替罪羊給自己月兌罪。至于縣令到底如何判處,他根本無法干涉!」
「可當時我就想著,既然他能將紙條送入大牢,便說明他在縣衙是有些關系的,定會保我。」
什錦忍不住笑道︰
「若你死了,他便不用兌現承諾了。若你沒死,他也可以再殺了你這個證人,斬草除根。總之不管怎麼樣,他做的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李富貴聞言徹底醒悟,他猛一跺腳道︰
「只怪我當時糊涂,看到黃金和地契便頭腦發昏,忘乎所以了!那現在……現在可如何是好啊?」
……
瓦房內的二人商量著對策。
而瓦房之外,漆黑的夜幕之下,一個人影一直躲在暗處,默默地注視著瓦房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