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
衙役數著數,掄足了勁兒一下下地朝李富貴的上猛拍著。
李富貴哇哇大叫,疼得齜牙咧嘴。
再看他那,早已血痕累累,皮開肉綻。
而此時的什錦已離開人群,朝李富貴的茅草房走去。
目前能抓住的線索唯有李富貴這個證人。
當務之急,便是要解決兩個問題。
其一,這發現巫馬卓雅尸塊的證人說的話是否靠譜?記錄在卷宗里的證詞是否可信?
其二,拋尸現場是否有其他遺留的證物沒被衙役發現?
為弄清這兩個問題,她必須來到李富貴家,觀察其人,搜查其房。
今日她見到李富貴,便知其為人正如毛賊二兄弟所說的那般無恥、混蛋。這樣一個人,他的證詞未必可信。也就是說,那卷宗上所寫的內容,未必就是當時尸體被發現時的真相。
既然如此,如何撬開李富貴的嘴,讓他說實話,便是什錦的一大任務。
她自編自導自演了之前與李富貴相遇的那一幕,借機接近李富貴,先迷惑,後下手,讓他被關進牢中,如此便能趁機搜查他的屋子,看看是否能找到其他線索。
像李富貴這種惡貫滿盈還沒被衙門查到確鑿證據的漏網之魚,早該進大牢接受應有的懲罰了。
他挨的板子以及接下來的牢獄之災,一點不冤。
什錦回到李富貴的茅草房後,快速翻查了茅草房里屋的那幾口大箱子。
前幾口箱子里,都是李富貴的一些破爛,卻還都像寶貝一樣地被他保管起來。
終于到了查驗最後一口箱子的時候了。她剛一打開,便聞到了一股血腥氣息,緊接著映入眼簾的,便是一件帶血的女子襦裙。
什錦仔細觀瞧,那襦裙與原主記憶里送別妹妹時親手為妹妹縫制的那件襦裙完全吻合!
這襦裙……是司馬卓雅的!
事不宜遲,她調出任意門,來到了縣衙的大牢之中。
李富貴此時已像條死狗一樣,被兩個衙役一路拖著,直至扔進了牢房。
什錦躲在暗處,眼見著衙役給牢房上了鎖後離開,這才從暗處閃身出來。
躺在牢里苟延殘喘的李富貴此時哪還有力氣睜開眼楮,什錦的出現他並無察覺,直到什錦慢慢來到他的身邊蹲下俯視他,他才下意識地轉過臉,掙扎著抬起眼皮。
「啊!」
李富貴一臉驚恐,猛地向後翻滾。
緊接著,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襲來,他又是一聲慘叫。
「那邊那個牢房的,喊什麼喊,是想再挨頓板子麼!」
遠處傳來一個衙役的吼聲。
「官差大哥!救命啊!救命!」
李富貴拼盡全力喊道。
衙役似乎早就習慣了牢房里犯人們的呼救聲,置若罔聞地站在原地沒有過來。
「這幫犯人,皮肉挨了板子,腦子怎麼也傻了呢!到這地方喊救命,真是笑話!」
「誰說不是呢!那二賴子公然侮辱縣令大人,讓大人在那麼多人面前沒了面子,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的命!」
兩個衙役說完,放聲大笑。
什錦一動不動地蹲在李富貴面前,听著衙役說完,這才開口。
「想活命就听我的。」
她壓低聲音說道。
李富貴也听到了那兩個衙役的對話,驚恐地連連點頭。
「你……你到底是何人?為啥要來吭我?」
他哆哆嗦嗦地問道。
「你也知道怕?」
什錦冷笑一聲。
「你殺人碎尸的時候,不是猖狂得很麼!」
「殺人?!」
李富貴聞言驚住。
「我從來沒殺過人啊!」
「還想抵賴?!」
「是真的!」
李富貴是真的急了。
「我承認我是干過一些偷蒙拐騙、強佔民女的事,但我是真的不敢殺人啊!」
「哦?那你的茅草房里藏著的那件滿是血跡的襦裙是怎麼回事?」
什錦逼近他問道。
「你……你翻過我的東西?!」
「呵呵,恐怕不只我去翻。下一個去翻的,就是衙門里的人了。他們翻過之後可不會像我這麼好心,還特意提前找到你心平氣和地問問。」
什錦的話,讓李富貴陷入了沉思,他眼下的那塊肌肉隨之劇烈地跳動起來。
「你說那縣令大人,此時正不知用什麼罪名將你置之死地,若是讓他知道那件帶血的襦裙存在,他會不會立刻命衙役將你斬首示眾呢?」
李富貴徹底破防。
「那襦裙是我撿來的!是真的!」
什錦倒也不接他的話,只用審視的目光看著他。
「我一直以為是走了好運了,沒想到是天降大禍啊!」
他垂下頭,抽抽噎噎起來。
「那天我從百花樓里出來,喝得大醉,只覺得胃里翻江倒海,便在角落里吐了起來。等我吐干淨了,人也清醒了許多。我剛要離去,卻見角落里有兩個黑色的大袋子。」
「兩個袋子?」
什錦驚訝問道。
「沒錯。但我去衙門報案的時候,我只說發現了一個袋子。因為……因為另一個袋子,被我私自拿回家了。」
「那被你拿回家的袋子里都有什麼?」
什錦急切追問道。
「全是些女人家家用的東西,有換洗的衣裙,有些不值錢的首飾,還有些做繡品用的家什工具和彩色繡線。」
什錦心下恍然。
錯不了了,這些東西極有可能都是巫馬卓雅在女紅學院的所用之物。
「那這些東西呢?為何在你家只有那件帶血的襦裙?」
李富貴捶足頓胸道︰
「我把那些東西能賣的都賣了,不能賣的,也拿到百花樓里送給柴火房的丫頭了。唯有那件帶血的襦裙,我不知如何處置,扔了又怕被人發現找到我,讓官差誤以為我是殺人凶手。唉!若是當時我能發現那袋子里有帶血的衣裙,我是絕不可能把它拿回家的啊!」
「私藏證物可是重罪!況且,按你剛才所說的這些,並不能證明,你就不是殺人凶手。」
什錦再次逼近李富貴,將他逼到了角落。
「俠女啊!我知道您神通廣大。既然您能在一眨眼的工夫,便把我從家中帶到縣衙的公堂之上,難道您就不能感受到我這話的真誠嗎?我這次確實說的都是真話啊!縣令大人可能會要了我的命,您一定大人不記小人過,救救我啊!」
他說完,跪了下來,用乞求的眼神抬頭看著什錦。
目光卻猛地掃見什錦脖子上的那道從衣領里微微露出來的深紫色勒痕。
那是一條足以將一個女子勒死的痕跡。
「你……」
李富貴大驚失色。
「你是人是鬼?!」
說完,他再次仔細向什錦的臉看去。
「啊!是你!」
李富貴嚇得魂飛魄散。
「你是那袋血尸中消失了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