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已過。
寒意更濃。
等在永安巷街道一側角落里的什錦和柘遠都開始忍不住打起了寒顫。
二人躲在暗處,窺視著國師府的動向,不敢有絲毫懈怠。
倏然,一個黑影若隱若現地朝他們而來。
下一瞬,習武穩穩落地,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怎麼樣?查探清楚了嗎?」
什錦小聲問道。
「韓大人的千金確在國師府,現在暫時安全……」
習武欲言又止。
柘遠觀察著習武的神情,疑惑道︰
「現在暫時安全?怎麼?發生了什麼事嗎?」
習武點點頭,道︰
「剛才她險些被日和玷污,但一直在以死抵抗。如果不盡快救人,恐怕她隨時都會有危險。」
「什麼?!日和那狗官不是答應了韓大人,只要韓大人配合,他便保全韓大人的嫡女麼?」
什錦一想到韓府嫡女小小年紀就要經歷原主經歷的那些不堪,便對獸性人渣的日和更加痛恨。
「後來呢?我不信日和會放過這到手的美人。」
她追問道。
「後來暗探突然來報,說皇上帶御林軍去了宗人府,大概是要查瀟湘宮的事。日和听說後,便快步離開,現在正準備趕往宗人府。」
話音剛落,國師府的朱門便突然打開。
什錦三人趕緊停止說話,注目朝國師府門口看去。
只見一台棕紅色的雕花大轎被四個小廝一起抬了出來。
「是日和的轎子。」
什錦神色凝重,額頭微沁。
雕花大轎被抬出府後,兩名黑衣暗探緊隨而出,他們不遠不近地跟著轎子,護著日和的周全。
「韓大人那邊已經開始行動了嗎?」
柘遠小聲問道。
什錦點點頭。
「看時間,韓大人現在應該能趕到宗人府門前了。」
習武頗為疑惑地看著什錦。
「剛剛我還奇怪,你為何要讓韓大人深夜去宗人府門前等候皇上。現在看來,你一早就知道聖上今夜會去宗人府。不過……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什錦神秘一笑。
「天機不可泄露。」
柘遠感嘆道︰
「聖女果然神機妙算,佩服佩服!」
什錦瀑布汗。
也難怪,凡人怎能預判到神仙的維度呢。
那老皇帝明明就是她設計給引到宗人府的,她又怎會不知。
時間倒回到祺貴妃被殺的第二天破曉。
什錦被日和逼迫,一起去郊外埋尸。
此時的什錦故意要在日和身上留下證據。
可日和哪里猜得出她的心思。
愣是照做了,猛地朝自己的大腿揮了一鏟子。
他以為,這不過是一個小丫頭為了解氣逞一時之快,便沒有在意。
殊不知,大腿外側被鐵鍬留下的重重的淤血印記會在今夜給他惹下殺身大禍。
時間倒回到祺貴妃被殺的第二天辰時。
什錦單獨留下為老皇帝解降,她臨出寢殿之時,故意留下線索,讓皇帝去查瀟湘宮的宮人,好讓皇帝借此發現日和與祺貴妃的丑事。
時間回到今夜子時救下禮部侍郎韓榮奎後。
回城的馬車之上,什錦對老皇帝使用了傳音耳墜。
她故意模仿祺貴妃的聲音語氣,讓尚未深睡的老皇帝以為是祺貴妃的魂魄來托了夢,這才連夜趕往宗人府,想要審查線索,查明此案。
當她听到皇上下命召集御林軍,于是便趕忙告知韓榮奎,務必在宗人府門前等待聖駕。
她步步為營,只因日和地位甚高、爪牙眾多、勢力龐大,稍不留神,計策便會前功盡棄。
此刻,日和的轎子已朝著宗人府的方向去了。
事不宜遲,他們也得抄小路盡快趕到。
三人快步來到臨街。
臨街角落的一棵大樹後,拴著兩匹黑鬃駿馬。
習武騎上馬背,將什錦也拉了上來。
「我知道去宗人府的最近小路。」
說著,他貓子,伏在馬背上快速朝宗人府趕去。
柘遠看著二人駕馬離去後,一踩馬鐙上了馬,朝反方向疾馳而去。
兩匹快馬不多時便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此時的宗人府外,韓榮奎孤零零地站在亮著燈籠的麒麟石獸前,滿心焦急地等待著皇帝的轎輦到來。
突然,前方似有隱約的馬蹄聲傳來。
韓榮奎一愣,皇上不可能騎馬而來,那來的會是什麼人呢?
馬蹄聲由遠而近,越來越急。
韓榮奎神色一凜,定楮朝聲音處看去。
借著宗人府大門外微弱的亮光可見,十幾匹駿馬和幾百名御林軍已出現在街道前方。
韓榮奎大驚。
什錦不是說,五更之前,皇上會來宗人府麼。
怎麼來的居然是御林大軍呢!
御林軍深夜興師動眾來此,莫不是要抓他?
雖然內心極度不安、驚恐,但為了救女兒,也只能豁出這條老命!
他硬著頭皮,巋然不動地立在宗人府門前。
很快,御林軍便將他團團包圍。
御林軍統領覃昊一臉嚴肅地策馬來到韓榮奎的面前,仔細辨認道︰
「韓大人?這個時辰,你怎麼會在這兒?」
正當韓榮奎猶豫著要不要說真話時,御林軍後方突然跑來一個小太監。
「哎呀,我說覃將軍,這是出了什麼事了?」
覃昊朝小太監一拱手,「張公公,御林軍趕到宗人府門前,發現禮部侍郎韓大人等在這,覃某正在例循盤問。」
「哦?韓大人也在?」
張公公探頭朝韓榮奎看去。
「還真是韓大人啊。不過……既然是韓大人,那還有什麼可盤問的呢?皇上等著進宗人府審犯人呢。」
「聖上來了?」
沒等覃昊回話,韓榮奎便一臉驚喜地問道。
張公公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嚇了一跳。
「是啊,要不是韓大人擋在這,聖上這會兒已經進了宗人府了。」
覃昊此時也開了口︰
「韓大人,聖上今夜來宗人府有要事,特下命,所有人不可接近和進入宗人府。還請韓大人不要為難覃某,速速離開此地。」
誰知話音剛落,韓榮奎突然窟通一聲跪倒在地。
張公公頓時呆住。
「韓大人,您這是干什麼?」
「禮部侍郎韓榮奎求見陛下,還請張公公通傳!」
張公公看了一眼覃昊,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韓大人,可不是奴才不肯幫您啊。覃將軍可以作證,聖上今夜來宗人府是有緊急的事情,您誤了陛下的事,那不是找倒霉麼!奴才哪敢幫您通傳啊!」
覃昊此時也開了口︰
「韓大人,御林軍奉皇命行事。你若執意阻擋,可別怪覃某不顧同僚情誼。」
可韓榮奎依舊紋絲不動,繼續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此事事關韓某一家性命,若非如此,韓某絕不敢驚擾聖駕。」
覃昊雙眉緊蹙,見韓榮奎油鹽不進,只得陰著臉朝身後的士兵吩咐道︰
「來人!把韓大人抬走!」
四個士兵立時上前,兩人架起韓榮奎的胳膊,兩人拽起韓榮奎的腿,抬著他朝一旁的街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