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要經風霜 九十六、梨落隨波

作者︰自由的鳶尾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瓊淥齋,在鏡輪里作為一個純人族組成的宗派,本來應該會被妖族宗派壓制的喘不過氣來,要是稍有閃失,不止弟子流失,地盤被接手的問題,便是連祖師堂都可能被妖族給一鍋端了,鏡輪國內畢竟還是有不少極為仇視其他種族的妖族宗門,在這樣的情況下,瓊淥齋不但守的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反而齋主魯嵬也有個統領的職位。

鏡輪國內妖族為尊,按理說這樣的一個眾妖雲集的國度,怎會容納其他異族,畢竟依照一些年代久遠的大妖論調,在遠古時期,妖族身為大陸之主,世間萬族都是妖族的僕人,雖然不知這種傳說的真假如何,鏡輪國內篤信這種話語的妖族不在少數。

虯侯崛起,選擇了另外一條兼容並蓄的路,為此鏡輪國內打過不少年的內戰,如今都還有些宗門是听宣不听調,至于虯侯為何沒有趕盡殺絕,鏡輪國內沒誰敢問,很多人也不想知道其中緣由。

與其他三國都不盡相同的是鏡輪國的皇室,大慶雲龍兩國當家做主的是你方唱吧我登場的宗族執政,巽國的皇室只是一個代理人般,五行宮才是真正的主人,鏡輪的情況與巽國相似,本質上卻完全不同。

虯侯崛起後,不止改變了鏡輪國的歷史走向,更是由此改變了世間很多種族對于妖族的敵視情況,根本的原因便是他親自挑選了七個世家宗門依次統領整個巽國,魯嵬所在的魯家以及瓊淥齋便是兩百年前執掌鏡輪的皇室。

大慶與鏡輪兩國久有聯姻習俗,在魯家執政期間,更是聯姻頻繁,兩百年間大慶曾有數位公主遠嫁鏡輪,魯家亦有兩位女子嫁入劉家,依照輩分來看,劉勉這個大慶皇帝可能還要喊魯嵬為老國丈的可能。

鏡輪的軍隊與其他三國也差別巨大,主要是由各種低階妖族、人族、鬼族、水族等組成,一方統領的領兵往往就在一萬左右,真要發生了戰事,這一萬兵力能具體到數多少,還要看各方統領的能力了,軍隊這一方面也就數鏡輪最為松散了,但要就此小瞧了鏡輪軍隊的戰斗力,大慶之前的數個朝代曾用血一般的教訓得出過答案。

瓊淥,是一條大江的名稱,長白山不老峰便是瓊淥齋的祖師堂所在,據傳曾有不老仙人于此山結廬而居得名,不老峰山高萬丈,山巔常年積雪不化,山腰處四季分明,山腳處則是四季如春,好一個四季一山皆不同,不老獨秀萬千峰。

魯嵬猶喜梨樹,除了山腰,山腳宗門處處皆梨樹,曾有妖族內一位頗為有名的大妖觀覽瓊淥齋的萬千梨樹開花時的盛景,大為贊嘆,不過卻很疑惑為何魯嵬獨喜梨花,還曾就此問過,當時魯嵬的回答極盡惆悵。

山鬼愁春去,盡無長侶,絮影問香,倦夢疑是亭台中,移舟瓊淥,樹樹梨花猶帶雨。

大妖境界是高,對于這些咬文嚼字的詩詞則是一竅不通,也不想細究魯嵬想要表達的意思,之所以這首詞能流傳下來,還在于當時一個尊崇魯嵬的弟子偷偷記錄下來,整理成一本詩詞集子,集子名稱便叫做《催嵬齋句》。

梨花渡口,紛揚飄落的雪白梨瓣,與一位明黃衣衫的公子形成鮮明對比,只見其伸手接住幾片飄落的梨花,遠眺大江,無暇面容比之梨落勝景絲毫不讓。

「魯宗主,你說世人若知看似幾十數百年的生命反而還不如這梨花一落來的絢麗多彩,是否會心生不忿,怨天尤人?」

魯嵬笑著搖了搖頭,並未直接回答身旁這位俊俏無雙公子的問話。

「汝非魚,焉知魚之樂,說不得很多俗世之人反而會笑話你我庸碌無數年月,到頭來依舊一事無成,鏡花水月終是空,是不是會比黃梁一夢更為讓人痛心些?」

俊俏公子哈哈大笑,一揚手拋灑掉手中花瓣,轉身看向魯嵬。

「哈哈哈哈哈,說句不是太過客氣的話,要不是使命所需,在下不是太願意與宗主這樣的讀書人打交道的,你們的心思太多,不夠純澈,鏡輪國內的進度不夠,是不是與宗主心有疑慮有關?」

魯嵬面色一滯,隨即微笑道︰「黃公子快言快語,實非常人,既然公子親自到此,必能為我解惑。」

黃雙陡然御風而起,傲立空中,指著遠方大聲笑道。

「人間正道是滄桑,山河千年無恙?所以才有你我這等不知生死為何物的鯰魚要攪擾這一池春水嘛,大道無期,不若就以殘軀打散了那些規矩,做個我心所欲的逍遙自在人有何不可?」

魯嵬正色道︰「不破不立的道理我還是懂的,但是你又怎知破而後立?生靈涂炭實非我所願,一將功成萬骨枯,你我都是修行者中人,佛家所盛傳的因果不可不防,得了大自在又豈能真的安心?黃公子若只是準備這些說辭,便請回吧,瓊淥齋還沒有蠢到願給人當牛做馬卻看不到任何希望。」

「哈哈哈哈,不知魯宗主有沒有听說過那位名叫胡塵的‘天命之子’?你以為玄元老兒為何會將這麼個莫名其妙的頭餃給了他?甲子大比舉行了多少屆了,為何獨有此屆給出了這麼個莫名其妙的頭餃,還只是胡塵一人得到,難道巽國、鏡輪、雲龍甲子大比的頭名就不配擁有稱號?」

黃雙大笑著轉身,手指著青蓮劍派的方向,大聲道。

魯嵬眉頭緊皺,有些不是太確定的問道︰「莫非那個胡塵確有逆天之能?可是與你我二人所謀的事業有何相關?我可是听說你與胡塵之間嫌隙不小,現在後悔是否還來得及?」

黃雙內心慍怒無比,外表卻絲毫看不出來,與胡塵的交手失敗是他平生唯一一次失利,他相信要不是齊佑臨插手的話,胡塵必然難逃一死,‘天命之子’這個頭餃所帶來的氣運便將易主。

「宗主還真是字句如刀啊,如果我就此否認與胡塵之間的嫌隙便顯得我太過小氣了些,天不生胡塵,又豈有你我今日問對?大陸千年來登天之路斷絕,宗主不會真的以為便是九方山所說的天譴吧?」

「胡塵即便真的是天命之子,他登他的天,與你我這等修行之人有何相干?莫非真應了那句老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我會是那芸芸眾生中的雞犬嗎?」

魯嵬仍是有些不太明白黃雙話語中的含義,抬頭仰望黃雙,雙手負後笑道︰「照公子如此說,我們更應與胡塵交好,如今與其交惡,豈非背道而馳?我還是那句話,與你我二人的大事有何相干?」

黃雙氣極而笑︰「虧你還是個咬文嚼字的讀書人,大道相生相克的道理難道宗主不懂?你真以為胡塵是那個來搭救所有修行者的救世主?厄運纏身的他便是行走的惡魔,只是還未蘇醒其本性罷了,宗主如果不信,不妨多去翻看些關于胡塵的邸報,魔行世間,以萬千白骨壘台。」

「如果你這都還不明白,我就再問宗主一句,神魔有何區別?不要跟我講什麼儒釋道的那一套,神魔高居于天,可曾睜眼瞧過你我?宗主若能答出,便算我今日白走一遭如何!」

黃雙等待半晌,見魯嵬沉默不語,拂袖而去。

魯嵬低頭看向不遠處的瓊淥江,片片梨花隨波逐流,大道如流水,修行者便似那梨花,歸鄉在何處,他不想知曉,梨落如雨,他其實所求的並非什麼長生久視,不能與那念念不忘之人共飲一樽酒,一切都顯得不過如此。

舊痕樓,一位宮裝美人對著一面銅鏡正在描眉,青黛娥眉許入畫,半爿朱顏已傾城,身旁一位容顏清麗的女子見美人伸手,在一婁點黛筆中挑選了一只顏色稍許清淡的眉筆雙手遞上。

「憐雨,你看我這眉描的可還行?絳紙呢?還有胭脂呢?你都給我拿過來。」

宮裝美人輕撫半抹紅唇,吹彈可破的凝肌根本就看不出她本人已是個年近五百來歲的婦人。

一襲水藍華服襯托的蘇憐雨如同天上仙子,見師父問起,不由嬌俏出聲。

「都在這里呢,師父,我還從未見過您老人家描眉呢,還別說,經過這麼一番打扮,徒兒在您面前都有些自慚形穢了,想來師父您年輕時該是何等的風華絕代,不知要羨煞多少佳人公子!」

「是嗎?那個名叫胡塵的小子等了有多久了?據琴兒說這位胡公子面皮薄的很,受不起挑逗,想來想去,去過青蓮劍派的也就只有你我二人了,他這番不遠萬里來咱們的秋幕遮,總不會是為了我這個老婆子吧?」

宮裝美人語氣轉冷,蘇憐雨拿取胭脂的手略微嚇的一抖,些許嫣紅掉落在地。

「不用擔心,師父也不是個不近人情的人,快將胭脂跟絳紙拿來,待我化妝完畢,我們便去見見這位‘天命之子’,看他有何等能耐,竟然能追到我秋幕遮來!」

蘇憐雨內心思緒萬千,渾然不覺是什麼時候將胭脂跟絳紙遞給了師父,也不知是何時跟隨師父出了門。

她其實知曉胡塵所為何來,煬穹曾經在甲子大比中跟她提過,可是此刻師父卻誤以為是胡塵來找她,她又該如何向師父解釋這一切,宗門律法並未有禁止門內弟子找尋道侶的規定,她也從未听過師姐或者師門前輩們有過這些方面的傳言,曾經還對此有過疑問,只是沒有得到答案。

蘇憐雨一路忐忑不安,觀師父言行,好像對此極為不滿,她更加不敢說出真實情況,至于隨後兩人見了胡塵又該如何作答,她也沒個頭緒,只能亦步亦趨的跟著師傅,說不得便要委屈這位素未謀面的胡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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