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要經風霜 七十二、問心由己

作者︰自由的鳶尾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甲子大比已經過去了幾天了,該走的客人都走了,想留下的也沒留住,竹節峰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除了最開始的不可思議,接著是滿山的狂歡,宗門弟子人人臉上都洋溢著自豪跟喜悅的表情,仿佛要告訴世界,胡塵勝的可是有劍子之稱的晏秋,劍宗的那個晏秋。

胡塵本人並沒有太高興,特別在他給幾位師兄送去贏來的靈精時,大師兄與二師兄雖然都是面帶笑容的鼓勵著他,但他明顯感覺得到他們有些深深的失落,他相信兩位師兄肯定不是因為靈精的事,那便是那位已然消失不見的白衣女子的緣故,听易爺爺說她好像被喚做桃花仙子。

胡塵去拜訪過師父,隔著很遠他便能聞到一股很濃的酒味,想來師父是應該喝了不少酒,房門半掩,胡塵本想推門而入,手伸到一半忽然放棄了,後退幾步,深深鞠躬退去。

胡塵並不清楚那位一襲白衣的桃花仙子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為何只剩一絲殘魂還能讓易爺爺跟師父掛牽千年之久,不過有一點他很清楚,就是她拼卻魂飛魄散從那幾乎無敵的一劍下救下了他,伊人已杳,這個恩他顯然報答不了她,那便將這份恩情記在最為掛牽她的師父與易爺爺頭上吧。

幾位師兄都閉關了,林清越好像最近也躲著胡塵,宋熙澤據說回了天長郡養傷,唯有胡塵一人從這個山頭飛到那個山頭,一些低階的弟子遠遠的看見胡塵都繞道而走,胡塵在他們的眼中看見的崇拜跟畏懼交織的神情,再不復曾經的一視同仁,嬉笑怒罵皆隨意的時候了。

甲子大比的的獎賞被胡塵收了起來,他也將最近一次九方山的邸報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特別是其中關于他的敘述最為詳細,甚至被稱之為「天命之子」,胡塵對此感到莫名,他不就是贏了晏秋,有至于這麼夸張嗎?

呂純陽曾在甲子大比後攜張元慢一起來見過胡塵,當然讓胡塵受從若驚,老真人還埋怨胡塵沒有早去見他之類的話,胡塵給的回復是他已經有師父坐在判官席上了,若是再去跟老真人套近乎,難免會讓很多人有些非分之想,他倒無所謂,要是為此傷了老真人的名聲,他的罪過便大了,呂純陽見胡塵此番言語,不由得喜笑顏開。

臨走時呂純陽引薦了張元慢與胡塵見面,一身青袍的中年道人恭謹的態度讓胡塵有些不知所措,在避過一次道人的一揖之後,道人並未說些什麼,胡塵心中卻打起了鼓,這張元慢好歹也是與他的師父一個輩分的前輩,此刻對他好似平輩般執禮如何讓他不心生疑惑,他仔細打量了張元慢幾眼,確定兩人沒有互相見過,更是不知這位仙風道骨的道人意欲何為,但既然是老道人呂純陽引薦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呂純陽在于胡塵告別時,很是說了些胡塵並不明白的話,他其實有些討厭這些世外高人的打機鋒,好好的話不說,非得讓人猜,他完全懶得猜,只是記在心里。

佛儒兩家並未在甲子大比後私下再見過胡塵,玄元老人倒是在給予胡塵大比獎勵時好好勉慰了下胡塵,還邀請胡塵有時間可以去九方山做客,他私人還贈送了胡塵一艘小巧玲瓏的劍舟作為禮物,胡塵本不想收,老人再三要求,胡塵只好卻之不恭。

劉菡萏走的極為匆忙,據說是邊境戰事重燃,他的父皇將要御駕親征。臨行之前見了胡塵一面,少女滿眼仰慕神情溢于言表,一旁的婢女小蝶掩嘴偷笑,搞的胡塵極為不好意思,好在公主很快的調整好了情緒,並盛情邀請胡塵去京城做客,還說就是求學也行,畢竟儒家學宮就相當于她的家一般,胡塵答應一定會去之後,劉菡萏心滿意足的離開。

各個王朝的甲子大比都決出了頭名,雲龍王朝不出意料的是蒼青宗的但闕,鏡輪也沒什麼大的意外,懸鏡山的池影取得了頭名,唯有巽國變數太大,被所有人都看好的秦王殿的虞過中途退出,隨後出身同宗的鬼修岬耶不敵這些年風頭一時無兩的‘百里屠蘇’,由涂舒摘得桂冠。

胡塵在邸報上第一次看到‘百里屠蘇’的真名便叫涂舒時,不止一次的以為是那個與他在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拉過勾定過終身的溫婉女子,不過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那可是距離嵐山郡不止十萬八千里的巽國,醫凡館被毀後,涂舒不知所蹤,胡塵以為最大的可能是涂舒不知流落到了何處,他會找到她,不論她在哪里。

胡塵去過好幾次寒潭,也爬上過幾次觀雀樓,在一次他帶著烤的香氣四溢的烏魚氣喘吁吁地爬上觀雀樓後,以為易三千躲著他,胡塵不由有些失望。一個人御風至一處有名的峭壁,名喚燕雙飛,抬頭望向滿月當空,從戒指中掏出最後一壺桃花釀,不由有些憂愁,原來酒入愁腸便是這般滋味。

易三千笑著拍了下胡塵肩膀道︰「小子,年紀輕輕的喝什麼悶酒,是看上哪家姑娘了,你師父不準?給我說說,我給你做主。」

胡塵見是易三千,心情一下好了不少,不由抱怨道︰「易爺爺,您看過我的比試嗎?我得了第一名,可是好像師父與師兄們都躲著我一般,我還以為連您也是,我是不是哪里做錯了?」

听見胡塵的言語,笑著讓胡塵挪挪窩,峭壁太小,兩個人都得擠著點坐。「我當然有看過你的比試啊,每一場都看,除了武器丑了點,打的沒什麼劍修風度外,沒什麼大的毛病。」

易三千的言語讓胡塵頓時臉上一紅,他也知曉自己的情況,甲子大比中就數他比試的場次哄笑聲最大,不由有些赧然的問道︰「易爺爺,那劍修該如何出劍才算有風度?有沒有什麼好看又威力大的一招半式,你教教我吧。」

「哈哈哈,你還真在乎這些呀?你要明白一點,招式從來都沒有定式,能打的過敵人的便是好招式,風度這種東西,從來都不能決定戰局的走向,別人如何看從來都是別人的看法,太在意別人的看法那還修什麼道?修道問心從來都是獨木橋,你的路只能自己走,問的心也是要問自己的真心。」

「還有一點,沒有人躲著你,修行路遠,不能只執著于眼前。你為宗門掙得的這個榮譽,不止會影響宗門數代人的心性,更會影響所有走在獨木橋上的修行者,讓他們明白,修行路遠,即便是眾人眼中的神也是能夠戰勝的!」

胡塵堅定的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易爺爺,謝謝您,我不會讓你跟師父失望的。」

「胡塵,不用如此,你從來不應該為何而活著,那太過辛苦,修行也好,做人也罷,我們不妨做的自私點,聖人擔負的太多,往往心不由己,你還太年輕,不要活的這麼累,有些老一輩的恩怨就由他們自己去解決,既然長生無望,總有生死,仇恨是個魔鬼,時間越久越啃噬人心,所以你以後千萬不要活在仇恨中,對于那些逝去的人,記得他們最好的方式便是在忌日去祭奠一番,有酒帶酒,不愛喝酒的帶個話就行。」

胡塵想要說些什麼,老人輕輕擺手,遞給胡塵一個銀白之色的戒指,溫和笑道︰「這個戒指里面裝的除了桃花釀之外便是一些我已然用不著的東西,你拿著,莫要辜負了我的一番心意。」

胡塵拿過戒指握在手心,感受到戒指上的一絲余溫,心中哀傷不已,老人好似在交代後事般,胡塵卻不知如何相勸。易三千微笑看著胡塵的臉,輕輕拍了拍胡塵的肩膀,老人不再說話,胡塵無言,一老一小抬頭齊看向夜空之中的一輪玉盤,夜風涼,人心猶溫。

北邙郡,郡城山陽,甄親王劉勉的王府便在山陽城的平沙大街之上,大慶皇帝劉崢御駕親征後並未駐扎城外,而是選擇與劉勉同屋而居,隨行禮官言道與禮制不合,劉崢笑言兩兄弟想要抵足而眠,商量些北地戰事難道還需要你這個禮官隨侍不成,又哪里與禮制不合?一句話噎的那位名叫唐儀翰的老禮官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連日的陰雨不知怎的讓甄親王劉勉感染上了風寒,病情一日比一日嚴重,隨劉崢而行的數位御醫因為醫治不力全部被劉崢一怒之下殺了頭。陰雨放晴之日,親王府上下盡皆素服,隱約有壓抑哭聲,平沙大街戒嚴,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大慶歷永平115年,甄親王劉勉病重去世,時年42歲,皇帝劉崢椎心飲泣,素服月余以奠劉勉,無心政事。

北境戰事為此一滯,有隨行內侍曾言皇帝經常半夜枯坐劉勉靈前,自言自語間頗恨天道不公,壞我大慶棟梁之材。

有隨行的翰林學士深感陛下與甄親王的深情厚誼,在之後的《新月大慶史》《慶論》等史書中都將劉崢與劉勉的深厚情誼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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