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想自由的不止是鳥

作者︰自由的鳶尾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李府梅園,種類繁多,紅梅、綠梅、美人梅、榆葉梅、照水梅、綠萼梅、玉蝶梅、灑金梅等,每當花開時節,香飄十里。半個清風城都能聞到梅花的香氣。苑內假山噴泉,涼台廳舍不一而足,當真是一處品酒飲茶听曲的好去處,雖然已近隆冬,清遠郡的氣候猶熱,滿園梅花開放的沒幾株,都說梅花香自苦寒來,恐怕這滿園的梅花都在等待來自極北雪原的寒風。

胡塵便被李家安排在這梅園,也是李鈺出閣之前所在的園子。

胡塵起初並不願與李鈺分開,兩人都住在梅園,各有下人照料起居。李鈺作為家主嫡女,十多年未曾歸家,雖然李鈺並不想摻和太多家族事務,只是她想要跟身為家主的李晉恆掰掰手腕,沒有家族內部的支持,就算李鈺躋身了武夫顯聖境,也難以與身為李家家主的李晉恆抗衡。

李鈺有意接手家族事務,李晉恆當然樂意。只是梅園處于李府偏東北方向,李鈺每次去祠堂議事都需要繞大半個梅園,極為不便,于是便讓下人打掃出有一牆之隔的竹園,如此一來李鈺便與胡塵分開來。胡塵為此吵鬧過幾次,幾次三番想要出園找尋李鈺都被阻攔了下來,有次惹的急了,咬住那攔人侍女不松口,侍女被咬急了差點就要動手,要不是李鈺出現的及時,胡塵說不得便要挨上一頓揍。

這一日,日頭正好,胡塵實在呆的無聊,梅園上下已經轉了個遍,已無什麼新鮮事務讓胡塵上心,玩累了便尋了座假山爬上去睡覺,冬日和煦的陽光透過樹梢,不一會便迷糊著進了夢鄉。

胡塵隱約間听的有說話的聲音,眼楮微眯,不想起身。

「小青,這是去哪呢?」一聲清脆的叫喊聲響起,一個身著素色衣裳手中提著食盒匆匆而行的侍女被叫住了。

名叫小青的侍女轉頭一看,原來是梅園的侍女小梅,便停步應聲道︰「是小梅啊,我這給大小姐送些她愛吃的點心去,竹園那邊不是沒開火嗎,便在梅園這里做了些小姐平素愛吃的小點心,我看小姐有時忙的連飯都吃不上,這不剛做好趁熱給她送去。你在這里干嘛?你是不是又在偷懶,小心李大人發現了逮著你打你板子,到時我可不替你求情。」

小梅一把摟過小青的胳膊笑嘻嘻的嘟著嘴道︰「好小青,就這麼狠心啊。我們這一群人啊,就屬你最心靈手巧,快讓我看看你做了什麼好吃的,讓我先嘗嘗。」便說邊去伸手掀食盒的蓋子。

小青一巴掌拍掉小梅伸過來的手,微惱道︰「你個死丫頭,一天就知道饞嘴,小心吃胖了沒人要啊。對了,你不是服侍那位小少爺,怎麼有空偷懶?他那天咬你那麼狠,你這樣偷懶小心他再咬你一次。」

小梅一听小青還提那天的事,氣不打一處來,癟嘴道︰「不曉得他跑哪里瘋去了,跑出了李府找不到才好,我才懶得服侍他。再說了,他又不是真的少爺。誒,小青,你听說了嗎?小姐歸家那一日,差點就為了他跟家主動手,還害死了斐文姐,按我說啊,他就是個掃把星,小姐也真是的,都不是自己親生孩子還那麼護著他,上一次他咬我,要不是小姐出現的及時,看我不撕爛他的嘴,都不是少爺的命還想耍少爺的脾氣,也不看看這是在哪?」

小青趕緊去捂小梅的嘴,壓低聲音道︰「你個死丫頭,找死啊,什麼話都敢亂說,不怕隔牆有耳啊,要是傳到老爺小姐耳朵里,你小命都難保,這種事听過就算了,你可再千萬別到處傳了。」

小青接著道︰「你听說了嗎?廷億少爺即將歸家,到時我要給他做他最愛吃的冰糖蓮子羹與杏餅。」小青微仰小臉,一臉憧憬。

小梅白了一眼小青取笑道︰「你個小妮子,春心動了?你跟廷億少爺多久未見了?他可能早就不愛吃你做的東西了,京城什麼沒有?好吃的東西多了去了,還能記得你的杏餅?再說了,廷億少爺將來可是要做家主的人,又在學宮讀書,不知天底下有多少大家小姐盯著,哪里輪得到你呀,快醒醒吧你。」

小青戳了一下小梅氣哼哼道︰「哼,不跟你說了,一天就會說風涼話,我走了。」

「哎呀,好小青,別走啊,只要你把盒子里的點心讓我嘗嘗,我便在少爺歸來時給你創造機會,你覺得怎麼樣,答不答應啊?不答應我可撓癢了。」小梅伸手去撓小青的癢,小青臉色通紅的輕輕點頭,兩人的嬉鬧打鬧聲逐漸遠去。

胡塵從假山上探出頭來,呆呆的看著那兩個小侍女像花蝴蝶般飄走。而兩個婢女的那些話兒卻像是在胡塵的心湖里丟了一座假山般,泛起的浪花洶涌澎湃,胡塵深深的埋下了頭,他不想讓眼淚就這樣奪眶而出。胡塵一直都記得那一天,這段時間他把所有的情緒都藏在心底,每天嘻嘻哈哈的好像沒心沒肺的玩鬧,沒想到這刻兩個小侍女的話讓他瞬間崩潰,他只是在騙自己。

胡塵只覺得這個世間再無一人與他親近,李鈺這段時日無意間的疏遠加深了胡塵的猜疑,之所以咬那位小侍女,無非是想要引起李鈺注意罷了。眼淚在胡塵的眼眶里打轉,胡塵突然覺得和煦的陽光也變的刺眼起來,淅淅索索的蟲鳴聲此刻顯得格外清晰,胡塵無助的抱緊了手臂,一滴滾燙的淚珠終于悄無聲息的滑落下來。

胡塵不知是怎麼回的住處,鎖了房門,蒙頭便睡,晚飯也未吃,任那婢女小梅無論如何叫喊也不開門。

李鈺讓人撞開了胡塵房門,胡塵睡的迷迷糊糊,小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一探額頭,燒得厲害。李鈺不由惱道︰「小梅!你說塵兒昨日便閉門未出也未曾進食,怎麼現在才來報告?他這是生病了,你是怎麼服侍的?」

小梅見的李鈺發火,跪下求饒道︰「大小姐,塵少爺自從你搬去竹園後便經常在梅園瘋玩,小婢也不能隨時跟的上他腳步,他昨日夜不知去了何處玩耍,夜間才歸,我送去吃食,塵少爺並未開門,我便以為少爺玩的累了睡下了便未再打擾。誰知塵少爺到了今日中午仍未開門,我這才來稟告小姐,請大小姐明察。」

胡塵迷迷糊糊說著夢話︰「娘親,塵兒以後再也不調皮了,求求您別離開我,娘親!」

李鈺握住胡塵的手,輕聲哄著胡塵入睡,心中感慨萬千。胡塵雖非己出,這些年來的感情卻做不得假。李鈺在心里盤算著挑個合適的時候跟胡塵說明,如果胡塵願意的話,李鈺相信李廷億也願意多一個兄弟,她會視胡塵為自己的親生孩子般對待。如果胡塵不願,她便傾盡全力為胡塵找尋親生父母,只可惜李斐文死前並未說出她在何處調換的孩子,只能後面有機會再明察暗訪了。

李鈺師從莫憐,本身的醫術也是極好,仔細看過胡塵,應是心神勞累又感風寒所致,開了張藥方讓婢女小梅抓了煎熬讓胡塵服下很快便能痊愈。

李鈺剛剛接手一些家族事務,李晉恆的壽誕將至,廷億亦即將從學宮歸家,李鈺是忙的不可開交,不能久留,吩咐小梅好生照看胡塵便離開了。

胡塵的病好了,心里的傷卻越來越嚴重,他已經好多天都沒見過李鈺了,前幾天李鈺讓人送了些糕點過來,人卻未到,胡塵很傷心,娘親像是在躲著自己,就連原來對自己橫眉豎眼的小梅都開始對自己很是客氣,一種疏離感悄然滋生。

梅園屋檐下有一只他新近捕捉的花雀,那是他孤獨時的玩伴。花雀初時極度不配合,不止不吃胡塵投喂的食物,還經常撲稜著翅膀想要飛出去,卻被籠子困住不得展翅,次數多了,花雀好似認命般,不再撲稜翅膀,只是從籠底蹦跳到棲桿,或者從棲桿蹦跳到籠門上,眼神也不再靈動如初,花雀也開始吃起了胡塵投喂的食物。

胡塵時常安靜的看著花雀,與花雀說話,他不想變成花雀這樣,他要逃離這牢籠般的園子。

胡塵百無聊賴的在小湖邊扔著石子打水漂,忙碌的下人們對他視而不見,他也懶得理睬他們。這些天他在李府里四處逛蕩,偶有一次遇見李鈺帶著一行人匆匆而過,他想喊卻一瞬間喉嚨發干不知道該喊李鈺什麼,便悄悄讓過躲在一旁,目睹李鈺的身影漸行漸遠,胡塵終于下定決心,他要離開這里。

李府佔地面積大,護衛森嚴,只有靠南的一個角落可能出逃,這里不但僻靜,人跡罕至,更有一株需要幾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大樹,爬上大樹從枝丫跳下便是大街,胡塵只要趁人不備,悄悄逃到那里,再翻牆而出,便能成功出逃。

李晉恆的壽誕來臨,李府早就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大門外是車水馬龍,川流不息,作為五大世家之一,李家家主的壽誕規模可想而知,就連當今皇帝陛下都有拜帖道賀。整個李府的下人們忙忙碌的腳不沾地,連同小梅小青等都被抽調到前院待客。

胡塵已然翻牆而出,繞到了李府大門外遠遠的看著,李府門口人來人往。胡塵抿了抿嘴,黯然的看著李府門前的迎來送往,也不知他到底想看什麼,或者說在期待什麼。

「小子,瞧什麼,這種豪門大族有什麼好瞧的,就算你瞧出花兒來,也比不上一頓燒雞來的實在,你說是不?」突然間,有人使勁一巴掌拍在了胡塵的肩上,差點把胡塵拍個趔趄。

胡塵轉頭一看,來人嬉皮笑臉,一只手里拿著塊雞腿啃著,另一只手提著一只缺了一條腿猶在往下滴油的燒雞,面容倒算清秀,奈何頭發亂蓬蓬的,拿著袖子胡亂擦了擦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向著胡塵說道。

胡塵揉著肩膀一臉懵逼的問道︰「你是誰,拍我干什麼?」

只見來人三兩口啃掉雞腿,伸手在身上本就油膩的短靠上擦了擦,自來熟般的緊靠兩步,摟著胡塵的肩膀望著李府笑道︰「你就是胡塵,剛才李府里逃出來?別怕,小兄弟,我叫張三鋒,等你很久了,跟我走吧。」

胡塵想掰開張三鋒油膩的手,試了兩次未成功,無奈道︰「你先放開我好不好,我又跟你不熟,你為什麼等我?」

一聲咕嚕聲突兀響起,胡塵捂住咕咕叫的肚子略顯尷尬,張三鋒哈哈大笑道︰「天大地大說什麼都沒有肚子餓事大,你也看了半天了,你想等的人要是會出現早就出現了,走吧,大哥帶你吃好吃的。」

胡塵黯然,認真的看了張三鋒一眼,張三鋒笑著拿起手中的半只燒雞晃了晃,胡塵點了點頭。

緣之一字,妙不可言,善惡皆是緣法,有些人之間的緣分只需要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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