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蛇起陸 一百八十八、老故事最益就酒

作者︰自由的鳶尾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茅屋內,秦仲弦面色灰敗的坐于地塌上,調息片刻,終于壓制住了一直翻涌不停的靈氣,朝著一旁面有憂色的徐壁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並無大礙。

秦仲舒看了眼茅屋內的其他幾人,尤其是在胡塵身上停留良久,溫和拱拳笑道︰「幾位想必與一定與徐師弟極為相熟,都是自己人,就恕秦某不能起身相待了。」

林清越與曲珠微微頷首示意,胡塵執師弟之禮拜過秦仲舒後,疑惑道︰「師兄為何久困于此,以致于靈氣幾近干涸,又被那鬼魅糾纏不得靜心煉氣,我雖技末氣微,願助師兄一臂之力月兌困,只是不知這其中是否另有隱情?」

胡塵玲瓏剔透,師兄徐壁帶他們來此,肯定就是為了眼前這位秦師兄的事,讓一位半步化虛大修行者都感到棘手的事肯定難辦,不過師兄既然帶他們來了,也許已然想到了解決辦法,故而也顧不得再多寒暄,直奔主題。

徐壁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秦仲弦,秦仲弦緩緩閉上雙眼,深深的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秦仲弦出身于書香世家,從小便聰穎異常,三歲能文,六歲能詩,可惜因為些變故,家道中落,後舉家投奔親戚,親戚家小有薄產,有一女名喚幼微,小字畫眉,同樣喜詩好文,與秦仲弦志趣相投,青梅竹馬。

後機緣巧合,秦仲弦拜學宮副祭酒王守仁為師,隨師行走天下,因幼微已至出閣芳齡,有沉魚落雁之美,于家的門檻被那上門提親的都給踩低了三分,但都被于幼微一一拒絕。

漸漸的,便有流言蜚語傳開來,說什麼于家閨女早已與人私定了終生,更非完璧之身,只可惜那人早已輝煌騰達,怎麼又會回來迎娶個普通人家的女子,這一切都指向了秦仲弦。

秦仲弦客居于家時與于幼微形影不離,詩唱相和,惺惺相惜,私下里兩人也都互相愛慕,不過終未越雷池一步,後來秦仲弦拜入儒家踏上修行路,便也漸漸淡了這份心思,畢竟普通人不過短短幾十年,與其最後黑發人送白發人的悲劇,不如早點斬斷情絲。

于幼微早就一顆心掛在了秦仲弦身上,對于那些流言更是不宵一顧,她堅信秦仲弦不是無情之人,可能是功課繁忙,也許過一段時日便會回來找她。

日子一天天過去,于幼微不在乎這些蜚短流長,可于家人還是要臉面的,老被人戳脊梁骨,就算再心疼于幼微,也不能繼續放任不管,于是悄悄以于幼微的名義給秦仲弦去了一封信,大致便是讓秦仲弦擇吉日來迎娶于幼微的意思。

秦仲弦確實收到了那封信,思慮再三後還是回信拒絕了此事,更勸于幼微找個好人家嫁了,以免耽誤大好年華,卻不知就是這封回信後來被于幼微得見,才釀成今日之景。

彼時正值大慶立國不久,內憂外患,秦仲弦也要幫著先生處理很多事,最為主要的一點是就算他們兩人還有些情誼,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于幼微久等不到秦仲弦,又得見秦仲弦的回信,不願家族為此蒙羞,心灰意冷之下便要尋死,被一好心道姑救下,也就順勢出家作了女冠。

出家之後,于幼微也算正式接觸到修行這條路,不過那道姑境界稀松平常,年過古稀才勉強跨過御物境的門檻,更何談幫助根本沒有修行資質的于幼微踏入修行路?

道姑見于幼微可憐,便講些修行界的軼事給于幼微听,也算讓其開開眼界,得知巽國幾乎人人都是修行者,五行宮竟有秘法助普通人踏入修行門檻,于幼微平靜的心再起波瀾,力勸老道姑遠赴巽國,看是否能尋些機緣。

于幼微生就貌美,一路上麻煩不斷,好在師徒二人自知本事不濟,倒也並未生出什麼大是非,只是五行宮作為在新月大陸都排的上號的大宗門,又豈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的進得去的?

苦求無果後,于幼微猶不死心,在巽國又盤桓數年,及至老道姑感覺時日無多,師徒二人便準備北歸大慶,可是歸國途中的一次變故,徹底將于幼微打落萬丈深淵,永不見天日。

「咳咳咳,徐師弟,有酒嗎?我已經好久沒踫過酒了,後面的事就由我來說吧。」

徐壁搖了搖頭,他並非好酒之人,也未有隨身攜帶佳釀的習慣,秦仲弦听聞難掩失望之色,遙想當年,他杯酒成詩,滴墨為文,好不風流瀟灑,到如今困居一隅,更也許時日無多,不由唏噓不已。

「秦師兄,我這有酒。」

胡塵將一壺出自龍虎山的醉仙釀拋于秦仲弦,秦仲弦朝著胡塵微一點頭,仰頭灌了一大口,低聲贊道︰「好酒!」

又接著灌了兩口酒,秦仲弦緩緩將身子靠向牆壁,微眯起雙眼,。

秦仲弦踏入修行後,境界一日千里,不過十數年時間便跨過了結丹境,意氣風發,又與師傅王老夫子助大慶立國有功,加之生的俊雅,寫的一手好賦,說其名滿天下毫不為過。

听到這,曲珠這才悄然仔細打量秦仲弦,實在不願相信眼前此人就是當年連遠在海外的鮫人一族都如雷灌耳的‘書仙’,要知道鮫人一族如今寶庫中還有一幅秦仲弦親自題名的佳作,千精難求的那種。

曲珠有些沒好氣的盯了徐壁一眼,從徐壁帶他們來到這座府邸,就沒提過他口中的秦師兄是那位聲名顯赫的‘書仙’,雖說數百年再沒听過秦仲弦的消息,不過對修行者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畢竟有時為破境閉關個百年都是小意思。

林清越再不濟也反應過來了,她實在是沒想到久困一地又被陰煞之氣折磨的不成樣子之人久是傳聞中被後世譽為「平生未摹臨海賦,破書萬卷亦枉然」的書仙!

林清越拉扯了下胡塵的袖子,以心聲傳音道︰「師弟,你知不知道眼前這位秦師兄是誰?說出來不怕嚇著你,還記得你在學宮中愛不釋手的那本《仲永集》嗎?喏,就是這位秦師兄的,意不意外?」

胡塵驚訝的看向有些萎靡的秦仲弦,實在想象不到眼前之人會是在詩賦一道上堪比他師傅李十二的‘書仙’!

在京城學宮之時,他最喜其中那首被後世書家列為教條的《臨海賦》,其賦意境深遠,大氣磅礡,更兼其字外柔內剛,筆致圓融沖和而有遒麗之氣,觀之猶如驚鴻游龍,為世人所驚嘆。

「東臨滄海,登高眺遠,海天磨一線,疾風驟起,驚濤拍岸,卷起千秋雪。

日升月落,萬古如昨,譬如朝露何?欲上青天,問個自在,覆手翻雲雨!」

胡塵當年最喜《臨海賦》中的這兩句,還曾感嘆是何等樣的人物才能作出如此意氣風發的詞句,看向秦仲弦的眼神也不由多了幾分惋惜。

其實秦仲弦在忙過手邊事務後還專程去過于家一次,想要解釋清楚,只是那時于幼薇與家族早就斷了聯系,秦仲弦心中有愧,覺得是自己害了于幼薇,並托關系找遍了幾乎整個大慶,沒有結果後只得罷休。

于幼薇本就沒有修行資質,苦尋無果後只得隨老道姑打道回慶,途中被一修歡喜禪的老和尚相中為爐鼎,將老道姑打殺了擄掠了于幼薇回山門供其婬樂。

可是于幼薇性格執拗不肯相從,數次之後老禿驢一怒之下將于幼薇也打殺了,為泄心頭之怒,將于幼薇三魂抽出其二,又滅七魄中代表喜、哀、懼、愛的四魄,生生將于幼薇煉制成稍有靈智的倀鬼,讓其永世不得超生,沉淪苦海。

生死不能自已,于幼薇怨天恨地,同樣恨上了秦仲弦,只可惜她一朝淪為倀鬼,便終身受制于老禿驢,再無翻身之日。

認清形勢後,于幼薇反而一改常態,主動助紂為虐,讓老禿驢的山門在短短幾十年間便擴展了不少地盤,終于招致禍端,被一名五行宮的長老打成重傷。

老禿驢逃回山門療傷,卻不料被于幼薇拼命反噬,他至死都不甘心,明明早已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于幼薇為何會鋌而走險反噬他這個主人,兩人同命相連,他死了于幼薇絕對不會好到哪里去。

鬼道中,煉制倀鬼的不在少數,如果主人身死,倀鬼就算不灰飛煙滅,可是沒了主人的靈氣支撐,也會逐漸變成喪失理智的孤魂野鬼,從而淪為成為那些下山歷練修士的功勛薄上的一筆。

于幼薇照理說也難逃此下場,卻不知為何並未徹底沉淪,反而境界不停攀升,終于成了一方大擎,境界大成後,于幼薇依靠老禿驢留下的山頭,專門截殺路過這酒神山的書生士子,掀起滔天血雨。

後秦仲弦為護儒家子弟與于幼薇踫面,于幼薇深恨秦仲弦,任憑秦仲弦如何解釋都是拼命廝殺,只是她又如何是秦仲弦的對手,只是秦仲弦心中有愧,只是將于幼薇打傷,並未傷其性命。

秦仲弦不忍于幼薇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想著憑借儒家浩然正氣能否有解決其倀鬼之身的辦法,卻不料于幼薇被秦仲弦打傷後一心散功求死,她倀鬼之身本就無依無靠,沒了靈氣支撐,更是幾度差點飛灰湮滅。

無可奈何之下,秦仲弦主動讓于幼薇附身以保其性命,正好中計,被于幼薇困在眷龍潭附近不得出山。

其實想要徹底解決此事並不難,只要秦仲弦足夠狠心,拼卻半條命以及以後修行之路的斷舍不要,再有佛道兩家一些擅長驅鬼伏魔的大修士相助,就可以于幼薇徹底從他身體內驅逐出去。

徐壁境界大成後,得知秦仲弦的處境,一直想要助其月兌困,只是秦仲弦一直不肯點頭,以他的話說,這是儒家自身的家事,他身陷困境不要緊,卻不能讓儒家清譽受絲毫殆損,

話說到這里,徐壁將酒壺從秦仲弦手中拿過,遞與了胡塵,接著低頭朝著胡塵一拜,胡塵避之不及,目瞪口呆的盯著朝自己行了個大禮的師兄徐壁,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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