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蛇起陸 一百七十五、山人自有妙計

作者︰自由的鳶尾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四大聖地中,若論源遠流長,儒釋道三家當之無愧,山上修道山上顯,人間哪得幾回聞?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儒家學宮遍天下,能當得起學宮先生的大部分都是修行者,很多學子終其一生都不知曉自己的先生是山上人。

三家各有各的入世方法,九方山當然也有,作為四大聖地之一,給人的感覺一直雲遮霧繞,諱莫甚深,要不是有幾門修行者極為實用的術法出自九方山,又有山上邸報這一塊日進斗金,即便這樣很多人都不知曉九方山是個什麼地方,最多就會以為是個生財有道的山上宗門。

說其實力吧,能位列聖地就一定不會差,可是要論道法吧,好像也沒什麼拿的出手的,雷法屈居天師府之後,符一道又有鶴鳴山與鳴翠山交相輝映,可九方山的修士在世人眼中就要比確實地位很高,畢竟言出法隨的威懾力可不是說著玩的。

九方山的煉氣士一般愛自稱方士,而其中管轄某座山頭的大修士或者宗主的嫡傳弟子又被叫做山人,而宗主玄元老人又外號八大山人,至于為何不是九大山人這個稱呼,外人不得而知。

方孝圭身為宗主玄元老人的嫡傳弟子,新近九方山盛大的開峰儀式上才被賞賜了一座最為靠近祖山方寸山的玉帶峰,雖然峰上如今才他一個上三境的修行者,不過只要他再開枝散葉,境界也能再提升一境的話,不止玉帶峰,未來整個九方山都有可能是他的囊中之物。

方孝圭此次下山游歷,第一站就選擇了江南郡,以他看來,大陸上世家那麼多,論威望唐家遠遠稱不上一流,不提大慶的劉家,北邊慕容家,南邊的秦家,便是他方家都要比唐家更顯一籌,即便唐家一直聲名不顯,卻從未有任何家族膽敢小瞧唐家。

五行宮舉全國之力伐慶,這麼多年一直未曾越過幽游江,很大的原因便在于唐家,要論護犢子跟睚眥必報,唐家敢說當世第二,沒誰願意去搶那個第一。

九方山與三國都相交,可若是在心底評起親疏來,方孝圭還是更願親近些大慶,除了自身是人族的緣故外,有些隱晦的想法他也希望通過這一次的游歷來得到些證實,天命所歸是一方面,不是還有句老話叫‘事在人為’嘛。

重泉關一事後,唐定安便已然返回了江南郡,唐家也已悉數撤回了在平樂郡的部署,免得落人口實,如今的平樂郡已成劉宋兩家的角力場,其中的水太深,本身就有些捉襟見肘的江南郡處在風口浪尖,依照老爺子的意思是先靜觀其變,守好自家所在的一畝三分地。

看著廳堂上應對有法,氣度軒然的方孝圭,便是高傲如唐定安也很是感慨,在接人待物方面這位被稱為‘玉面賢人’的方孝圭比他更像個在泥塘中模爬打滾數十載的江湖人,這哪里像其所說是第一次游歷江湖,不得不說,有些人對有些事來說真的就是天分。

對這位能在唐家大堂上面對族中一眾老謀深算的老家伙侃侃而談的方孝圭,唐定安也從家族渠道那里了解過一二,更是對其如今取得的成就欣賞不已。

方孝圭真實年紀並不大,方家又是世家,其父雖僅為一縣之長,然母親詩書傳家,傳言其出生之時天有異像,一家人和樂融融,很受羨慕,誰料在其出生不過數年後本來好好的一個家半途崩毀,為此沒少遭受詆毀。

其父親升官赴任途中遭賊人所害,母親就此一病不起,更有不少與他們一家交好的族人或多或少都遭遇不順,導致族內很多人都罵其是掃把星轉世。

方孝圭在隨後不久便被九方山收入門牆,念及娘親孤苦無依,更是將其接至身旁一直侍奉到老人西去,即便如此,族中仍有不少人執拗于其身世,至今不肯讓其真名歸于祖譜。

好像察覺到了唐定安的目光,方孝圭略微偏頭致意一下,又與家主唐世蒼閑談起江南郡最近所遭遇的境況。

來唐家之前,方孝圭就拿到了一份關于唐家一些重要人物的絕密資料,尤其是對于唐家如今年輕一輩的領頭人唐定安,方孝圭很是看重,雖說其不是嫡出,可是在唐樂一死之後,再無任何人對唐定安執掌唐家產生威脅,若其有意的話,不妨是個好盟友。

當初得知唐樂一事之後,他第一直覺便覺得這其中最大的受益人便是唐定安,可是唐家查了那麼久,即便是身為貴妃的唐霽薇為了親弟弟的事大發雷霆之怒都無濟于事,可想並不是唐家自己人所為。

直到前不久得知自己將要出山游歷之時,在看過師尊玄元老人交給他的那份絕密資料後,方孝圭更是對師尊深謀遠慮,掌玩天下人心于無物時的那種淡然心有余悸。

「唐家主,這是我們九方山特有的墜仙茶,師尊特意囑咐我一定要帶些給家主嘗嘗,並說這當今世間,若飲茶有道,家主當真是與世無敵,難逢對手,還說若是不經家主之口,這墜仙茶難登大雅之堂。」

唐世蒼這些年略微有些發福,仍不掩其風流儒雅之氣,听聞方孝圭的話,頓時眉開眼笑起來。

待旁邊侍女烹茶完畢,唐世蒼細品之後,捋著一縷青須哈哈大笑起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果然是絕世好茶,清香繞口舌不去,回味無窮,又似一道甘霖入五髒六腑,令七竅通透,流連忘返,好茶!不負墜仙之名,怕是那天上神仙飲得此茶也要貪杯,方賢佷,這茶可還有多余?」

唐世蒼神情有些急迫的看向方孝圭,生怕其說出個不字,也是礙于家主身份,還有在場眾多族中長老,不然他片刻都不想待下去,只想把這墜仙茶藏于幽閣處,再細細品嘗。

方孝圭從懷中掏出兩個小巧精美的茶罐遞與唐世蒼,茶罐之上各有一株形貌各異的古茶樹,雲霧繚繞其上,徐徐而動,連同之前的一個,這三個茶罐都非凡俗,是可列入玄品的寶貝。

「家主休急,師尊早知家主愛茶如命,已用大法力將三株古茶樹拘役茶罐之上,又不會影響其產茶品質,只可惜此等異種實在太過稀少,師尊也僥幸尋得五株而已,不過家主若是依照師尊茶罐之上的方法培育,應該也能勉強解口舌之苦。」

摩挲著兩個袖珍茶罐,入手沁涼如水,以靈氣探尋,果然在罐壁上還銘刻有一篇古方,對于如何培育古茶樹,采摘、烘焙都有記載,唐世蒼會心一笑,玄元老人這一手確實有些意思,若是其他,便是送件半仙器也不見得有這三個茶罐來的對他胃口。

面對唐世蒼的滿口稱贊,廳中數位頭發都已掉的沒幾根的也都不時拿眼神瞧著那三個被唐世蒼贊不絕口的茶罐,他們其中也不乏好茶之人,有老人以心聲傳信唐世蒼,大意就是要其小心九方山。

作為大慶最為富饒的州郡,唐家與九方山的往來不算少,可戰時不比往日,九方山態度不明,又貿然來訪,江南本就多事,如今唐家好不容易穩住的局面莫要因為幾罐茶葉出了差錯,到時就算唐世蒼身為家主,也免不了唐老爺子的詰難。

瞥了眼執後輩之禮的方孝圭,唐世蒼不易察覺的搖了搖頭,戰時好發財這個道理,九方山懂,他唐家當然也懂,九方山一向中立,應該不至于如此愚蠢的過早站隊,至于其是否想要在這場前無僅有的曠世之戰中來分一杯羹,他管不著,也不想費那個神多想。

一場宴席後,賓主盡歡,唐世蒼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其余長老都各歸其所,唐定安也要前往城中臨時設立的衛所,在那處理公務,順便接待些江湖勢力。

「唐兄,請留步,早就听聞唐家除了有據陸前輩那樣的刀道先賢,還有像定安兄這樣的後起之秀,當真是流芳百世之家,只可惜我一直在山上苦修,未能早日出山與唐兄見面,今日得逢,實在是三生有幸。」

礙于情面,唐定安停步看向滿面喜色迎來的方孝圭,略微皺了皺眉,他與這位方孝圭素不相識,今日也是第一次相見,不知方孝圭這份突如其來的熱情所為什麼。

「唐兄也不必驚訝,我恰好在下山的時候多看了些關于江南唐家的邸報,對唐兄你的處境深有感觸,你我境遇大抵相同,想我如今已是聖地嫡傳弟子,仍是不得入祖譜,是不是可笑至極?」

「我與唐兄初次見面,便覺志氣相投,這個世道,有太多的千年王八蟄伏,我們這些年輕一輩的總得為將來謀個出路,唐兄以為然?」

前面一段話方孝圭大大方方的說了出來,不過後面這一段則是以心聲之法直接影在唐定安心湖間的。

唐定安眼神有些奇怪,方孝圭的檔案他也看過,確實與他有幾分相似,可大家都不是三歲小孩,哪有一見面就這樣拋根露底的,是方孝圭看著比較傻,還是自己看起來人畜無害?

「唐兄是否還在為唐樂之死耿耿于懷,可你是否想過,只有唐樂死了,將來唐家家主的位置才有可能輪得到你?」

方孝圭這話是什麼意思?唐定安猛的轉身,死死盯住緩步向前的方孝圭,哪怕巽國逼的再緊,唐家都有暗部在一直追查當初唐樂的死因,至今沒有任何結果,難道當初唐樂的死不止是絕情崖的手筆,九方山也在其中參了一手?

方孝圭盯著唐定安,笑著搖了搖頭。

「一個紈褲的唐樂還不值得九方山出手,何況這種事對九方山可沒半點好處,我不過是站在一個局外人的角度上給唐兄指點些明路罷了,走不走都在唐兄自己,若是唐兄不嫌棄,我方孝圭一直會當唐兄是我九方山的好朋友。」

行至唐定安身側,方孝圭輕輕拍了拍唐定安的肩膀,有輕笑聲傳來。

「鳥困于籠,恨關羽不得張飛,劍藏于鞘,願定安以慰笑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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