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因為密閉的原因酸腐味更重,聞得凌霽風一陣作嘔。
凌霽風重新點了盞燈,才看清床榻上睡著的人,薄唇緊抿,眉心微蹙著。
「水……」雲挽月干啞的喉嚨輕輕吐出一個字。
凌霽風想也沒想,去給她倒杯水,又看到了桌子上被咬了一半饅頭,跟石頭塊一樣。
這是人吃的?
凌霽風眸色一深,又看到了饅頭旁邊,放著三顆護心丹。
「這是留給本王的?」凌霽風把玩著那丹藥良久,心中仿佛羽毛劃過,生出一絲別樣的滋味。
原來,她是因為豬食的事,才要逃?
可她逃跑前,竟然還給他留了救命的藥?
凌霽風如寒潭般的瞳孔中,蕩起一絲漣漪,「雲挽月,你到底是什麼人?」
雲挽月的母親與凌逸辰的母妃是姐妹,因此雲挽月從小經常出入皇宮,也算跟諸位皇子一起長大的。
這些年,雲挽月心系凌辰逸,沒少做蠢事,常常被京都的人當做茶余飯後的笑柄。
後來,雲挽月卻被皇帝指婚給凌霽風。
凌霽風知她單純,才會對她毫不設防,沒想到竟被她刺殺,還中了寒毒。
凌霽風又以為她應該是心狠手辣的。
可是……
凌霽風看了眼榻上睡成了大字型的女人,又哪里像個陰損之人?
「水……」雲挽月啞然吐出一個字。
凌霽風下意識把茶盞遞了過去,卻發現那水面上泛著油光,不知道已經放了多少天了。
凌霽風收回手,雲挽月卻拉著他的手往嘴邊湊。
「蠢女人,我給你換一杯!」
「咕咚」雲挽月一口咽了下去,吧唧著嘴,一本滿足,倒頭睡了。
凌霽風嘴角抽了抽,真恨不得掐死這不听話的女人。
過了一會兒,雲挽月突然蜷縮成一團,面色蒼白,嘴唇發黑。
「雲挽月?」凌霽風往她額頭上一模,全是汗。
凌霽風接連叫了幾聲,雲挽月眉頭緊鎖,卻不應他。
那茶里有毒了?!
凌霽風瞳孔驟縮,抱起雲挽月沖進了碧霄閣。
「時安,去請大夫,京城最好的大夫!」
時安只看到一個黑影劃過眼前,自家王爺竟然抱著雲挽月回碧霄閣臥室了?
那地方王爺不是不許人踏足的麼?
那可是雲挽月啊,楚王府的仇人!
時安剛想多問兩句,揉了揉自己開了花的,還是算了吧!
一溜煙,很快拉著大夫回來了。
「回將軍,這位姑娘沒有中毒。」張大夫縷著山羊胡子道。
「沒有?」凌霽風眉心松開。
「這位姑娘就是常年饑一頓飽一頓,腸胃太虛弱,又吃了干硬壞掉的食物,才會月復痛不止,再者……」張大夫指著雲挽月手腕的傷口,「姑娘身上傷得太重,又沒有好好調養,難免支撐不住,暈過去了。」
那手上的傷口不是雲挽月在軍營時,自殺留下的麼?
傷口本就深,一直沒細心調養,大熱天已經浮腫化膿了。
凌霽風看著她消瘦的倦容,眸光一軟,「給我看好這丫頭,她再敢尋死覓活,本將軍讓你們陪葬!」
「喏。」屋里伺候的人,大氣不敢出一聲,躬身應道。
「自殺?」張大夫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回將軍,草民以為,姑娘不像是自殺的人。」
「何意?」
凌霽風凌厲的目光掃過,張大夫嚇得縮了縮脖子,踟躕片刻,才道︰「這位姑娘身體虧損嚴重,以草民之推斷,姑娘應該長期受了酷刑虐待,這種狀況下仍能活到今日,實屬品行堅韌。」
這樣歷經劫難的人,又豈會輕易選擇自殺呢?
凌霽風不解。
她一個堂堂侯府嫡小姐,就算了進了大理寺牢獄,但終究未定罪,怎麼會受諸多酷刑?
張大夫見凌霽風神色緊張,寬慰道︰「將軍也無需太過緊張,姑娘只要平時吃清淡些,切忌暴飲暴食,再加些補藥,慢慢也就能調理過來了。」
凌霽風冷眉一橫,「本將軍什麼時候擔心了?診你的病。」
「喏。」張大夫嚇得一個激靈,心道︰這鬼面將軍簡直比傳說中還要喜怒無常,該不會這姑娘身上的傷,也是被他折磨的吧?
想到這,張大夫倒抽了一口涼氣,「回、回將軍,姑娘身上的傷,要不要治?」
「不然本將軍請你來喝茶嗎?」
「張大夫且安心治病吧,治好了將軍有重賞!」
窗戶外,裴漠突然探出了腦袋,「我說霽風,關心人家姑娘,說出來又不丟人,何必冷言冷語的?」
說好的要手撕雲挽月呢?
也虧得他路上偶遇時安到處請大夫,還以為凌霽風不行了呢,原來是他的小王妃吃壞肚子了?
有趣有趣!
裴漠剛想進門看戲,卻被凌霽風攔在了門外,對他使了個眼色。
兩人一同往書房去。
「關于楚王府和雲挽月的卷宗,我又細細整理了一遍,都在這!」裴漠將卷宗遞給凌霽風。
這里面記載的都是從楚王府失火,之後所有的調查結果,不過薄薄幾頁紙。
倒是審問雲挽月的卷宗厚厚一疊。
凌霽風略掃了幾眼,就知道三年前的事根本沒人細查楚王府的事,只想從雲挽月嘴里逼出話來。
「當時有不少目擊證人看到雲挽月捅了你一刀,最大的嫌疑人自然是她。」裴漠唏噓不已,「只是這雲挽月受遍了鞭刑、炮烙、拶刑……硬是不招認。」
「十大酷刑?」凌霽風冷哼一聲,「大理寺辦事何時這般沒有章法了?」
就算是嫌疑犯、囚犯,使用刑法那也是有規定的,哪能濫用?
裴漠心里清楚,凌霽風是在意雲挽月身上的傷了。
這三年,大理寺底下的人的確對雲挽月施展了點非常手段。
裴漠為楚王府鳴不平,自然睜一只眼閉一眼由著他們折磨雲挽月。
說來這雲挽月也是個硬骨頭,打死不招認,且她畢竟還是寧國侯嫡女,也不好強行畫押,這才拖到了現在,苟活下來。
「我那不也是氣不過她吃里爬外嗎?」
「她犯了法自然有大夏律法懲治,至于欠了本王的,本王自會親自討要,別人憑什麼動她?」凌霽風眼中寒芒一閃,「把動她的人都給本王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