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新庫兵穿好衣物,狄仁杰讓曹盛源出去叫回上官雲和馬方。
上官雲和馬方回到大堂,狄仁杰拔出簽子丟地上。
「此案已破,上官雲和馬方、曹盛源听令,速速捉拿所有庫兵,即刻歸案!」
張玄素和上官雲看不懂,這個狄仁杰到底在搞什麼飛機?
只問了馬方一些事,其他人一個沒問,就要把庫兵全抓起來?
上官雲問,「就這一會兒,這新庫兵就招了?」
狄仁杰鄭重地說,「沒啊,但是,不需要他招供!」
張玄素似乎猜到了一點什麼,即道,「你們三人速去捉拿所有庫兵,不得跑了一個。」
「諾!」
三人即刻集合衙役、捕快去捉人。
刺史竇建祥听說案子破了,也即回到大堂,驚疑不定地看著狄仁杰。
狄仁杰坐在上頭,又去專心看《狄公案》。
張玄素撫掌大笑,「妙啊,小英,你不動聲色,就把人犯找到了。」
半天之後,二十個庫兵全都捉了來,遲疑不定地看著主位上的狄仁杰。
「怎麼是個孩子做縣太爺?」
「不知道啊,誰家的孩子?」
「看他的穿衣打扮不是尋常人家!」
「官宦之子吧。」
眾人猜測紛紛。
狄仁杰問所有庫兵,「說說,你們之中,誰經常去青樓、賭場?」
眾庫兵突然把目光看向一個叫步由間的老庫兵。
狄仁杰即點著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老庫兵先是莫名其妙,後又突然一頭大汗,囁囁喏喏道,「步~,步由間。」
狄仁杰又道,「馬方,你還有一事要做,詢問全城的打鐵匠。
見到了只問他是否認識步由間,一旦有異,立刻抓來。」
「遵命!」
此刻,馬方已經明白了一些,但是具體如何認定的,他還不明白,等案件了結後,他打算再請教。
這一會兒兒,就找出真犯,馬方他可是找了許多時日,愣是沒找到。
馬方非常服氣,哪里來的孩子,居然這麼聰明!
狄仁杰說,「曹盛源,你再檢查一下這所有庫兵的身體,這個步由間一定是最大的。」
「諾!」
老捕快曹盛源已經完全明了狄仁杰是如何破案的,佩服得一塌糊涂。
立刻興沖沖地帶著手下,去了後院,挨個檢查。
張玄素此刻也全然想通,不住點頭,心中暗綽綽地想,此子果真宰相之才,不得了,不得了啊!
這邊一通忙乎,那邊馬方帶回來一個鐵匠,興沖沖地進來稟報。
「報,抓回一個鐵匠,他已經招供了,我說怎麼在市面上,包括黑市里,怎麼都找不到那些鎮庫銀子?
原來他們把銀子融了,然後多給鐵匠提成,卑職佩服!」
狄仁杰問,「那鐵匠,你叫什麼名字?你把你所認識的去你處融化銀子的人全部招來!」
鐵匠顫顫驚驚、一五一十的說了。
鐵匠叫駱華聲,來他那里熔化庫銀的人,並非是最近才來的,而是五六年前就有了。
駱華聲顫顫驚驚道︰「當初那步由間拿出庫銀出來,說是要熔化成碎銀的時候,我當場就被嚇到了。
因為做這種事情,幾乎就是死罪,我哪里有這膽子啊!
不過步由間當時直接就塞給我一錠銀子,告訴我說。
如果我幫他熔化,那麼半年熔化的費用,就是一兩銀子,一年就是二兩。
大家都知道,鐵匠做一年也賺不到十兩銀子,所以當場就心動了,答應了步由間。」
「除了步由間,大約還有多少人來到過你這里融庫銀?」狄仁杰發問。
駱華聲說道︰「大約有近百人吧,每個人都知道我願意冒著殺頭的危險,幫助他們熔。
所以每個人都願意每年給我二兩。」
上官雲冷笑,「可以啊,一年兩百兩,你姑女乃女乃我一年俸祿都沒這麼多。」
說完,上官雲直接踹了駱華聲一腳。
駱華聲急忙求饒道︰「官爺,雖然小老兒貪財,但是小老兒真的不知道,這幫人是怎麼將銀子弄出來的。
我真的沒參與盜竊,這是他們內部的事情,小老兒不清楚,冤枉啊!」
狄仁杰眼楮微眯道,「內部?什麼意思?」
駱華聲立馬說道︰「是庫兵啊,全是庫兵,他們盜竊銀子之後,都是親自拿來這個偏僻地方熔化的。
所以我能知道他們的身份,因為甘州就這麼大,很多人看著都眼熟。」
「什麼?全是庫兵?」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全都震驚了。
竟然全是庫兵,怎麼可能?
這些庫兵都是普通人,怎麼可能在諸多頂尖高手玄甲軍兵士的看守下偷竊庫銀,他們怎麼拿出去的?
這听起來,著實是太不合理了。
張玄素皺眉問,「你確定他們是庫兵?」
駱華聲急忙道︰「確定,小老兒雖然不知道州府的大官都有誰。
但是這些底層的庫兵,怎麼可能會不認識?
小老兒敢用性命擔保,他們絕對都是庫兵,有些還是小老兒的親戚呢。」
張玄素以手撫額,想一想吧,皇帝省吃儉用,每年從牙逢里省出點銀子。
就指望攢個五六年,足夠對西域用一次兵;
結果到頭來,卻被一群小蛀蟲,把好不容易積攢的一點銀子,監守自盜了。
皇上听說後,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張玄素不由勃然大怒,立馬站起下起命令。
「上官雲,拿下那刺史,他有管理不善之責以及收受賄賂之嫌,押回長安,等候朝庭發落。
再去調兵1000,把這一百多人,還有前後幾任庫房管事,全部捉拿歸案,所有人等一並押回長安。
現在馬方、曹盛源,立即帶手下錄好口供,不肯招供的,給我狠狠打。」
再說那個庫兵步由間早已經嚇癱,盜竊軍資庫銀,可是死罪。
上官雲立即持著調兵魚符去調兵,要把這一百多個庫兵、管事,一網打盡。
那刺史竇建祥沒想到害人害已。
皇帝派來的破案高手,到了甘州只憑問詢馬方幾句,就把案子破了,還連累到自己。
此時,已經沒有狄仁杰什麼事了,他又津津有味地看他的《狄仁杰》書了。
忙碌了三天,甘州之事了結,張玄素指定了新的甘州代理刺史、大將軍,暫管甘州。
大隊人馬上路回長安。
中途休息,上官雲和馬方圍著狄仁杰問,「小英,你是怎麼想到銀子被融化了。
你又怎麼想到他們是這樣螞蟻搬家方式偷竊庫銀的?」
張玄素和曹盛源也湊了過來听狄仁杰怎麼說。
狄仁杰侃侃而談,哪里象個五六歲的孩子,分明是個破案高手。
「我一看就知道,馬方是個老捕快,為人正直,經驗豐富。
庫房現場找不到線索,他就必定想找贓銀;
結果他在市面上肯定也沒找到,因為若是他找到了贓銀,這案子就被他破了。
那麼找不到贓銀,這銀子能跑哪去?
只有一個可能,被融掉了;
甘州很小,找打鐵匠一提步由間的名字,再一詐,他就得全吐了,馬方經驗豐富,他懂這個;
至于庫兵是如何瞞過庫房守衛帶出銀子的?
男人只有一個地方,後庭谷道。
這個刺史,不僅有管理不嚴的責任,還有收受庫房主管賄賂的嫌疑,所以,張大人直接把他拿下;
並且他與那崔御史,還有合伙陷害楊岌的嫌疑,可能是受到了京城世家大族們的指使。」
在後世,庫兵這個職業,大多都是世襲,從祖上就傳下了用肛~門夾帶東西的絕技。
進入銀庫後,他們先將官銀用油潤滑,然後塞入肛~門帶出。
據說有些本領高強的,一次能夾帶七八十兩銀子。
可即便如此,八百五十萬兩白銀,也不是十幾個庫兵一時就能搬完的,不定多少代人就干這營生。
可若想正兒八經地當上庫兵,必須得賄賂庫房主管,這主管就會先檢查他們的「谷道的功力」。
而這庫房主管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就得不斷向負責人刺史上貢。
而那步由間是「功夫」最深的,他能多帶一些,所以,他手頭最闊綽,常去青樓和賭坊。
你可別說,那世家大族的刺史和御史,為什麼這麼笨?
他們高高在上,打死也不會想到,這世間還有這樣的偷盜方法,他們肯定也想不通庫銀是如何短少的。
即便是那捕快頭頭的馬方,他也不會想到,這世間還有「谷道夾帶」的絕活。
上官雲听到男人谷道,臉一紅,啐他一口問,「呸,你小小年齡,怎麼知道這麼多?」
狄仁杰舉起《狄仁杰》書,言道,「我這書里都有類似案例。
恩師在教我之時,還會把其中的案件,再找幾件同類的案例教我。
一千多年後,就有一個同樣的密室庫銀被盜案。
恩師說書中自有千鐘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稻梁謀,稻梁謀啊……誠不欺我!」
狄仁杰說到後來搖頭晃腦,活月兌月兌一個酸書生模樣。
張玄素驚異。
書中自有千鐘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稻梁謀?
這是何人總結,竟是如此精闢、通透!
一千多年後的同類密室庫銀盜竊案?
嘶~~!
這個小英的師尊是個什麼樣的恐怖存在啊,這人竟然如此厲害,還著有如此實用的書?
上官雲驚嘆,這個狄仁杰,好厲害。
不,應該說李盛唐這人太恐怖,莊子里一個小孩子,居然都教導得這麼恐怖。
好恐怖的李家莊!
馬方和曹盛源,對這小孩佩服的五體投地,果然高人出高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