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疑,他不敢。
「你的腦子一直轉得很快,還需要我將話說明白麼?這次,事情你們辦好了,你今晚的話我會當做沒听見。」聶文彥面色陰沉似水。
見狀,那人無言,沒錯,現在會佯裝無視,但今後就不一定了。
按下小心思,那人坐下,看似是妥協了。
斜對面的聶文彥淡淡瞥他一眼,心中嘲諷,現場六人,哪位手上真的干淨?
都是為了一己私欲的商人罷了,他倒是會做人,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先對他發難。
「老爺還有何吩咐,直說便是,與自己人沒必要拐彎抹角了。」席間一道醉醺醺的聲音響起,那人眼神凌厲,但因低頭未語,反倒是令聶文彥心弦微松。
「呵,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們只需要無條件服從我,其他不用你們操心,明天聶氏全體高層開會,你們記得準時到場。」聶文彥說得意味深長,另一邊,北冥心思微動,看來是想要拖到明天。
至于聶文彥究竟想要做什麼,應該是打算借著明日聶氏大會讓所有人在他與被劫走的聶南伊之間做抉擇。
一個被劫走並且「無勢無權只有名」的繼承者,一個目前手握實權與聶氏經濟命脈的在位者,哪里需要做選擇?
聶文彥明明就已經替聶氏眾人做好了。
將消息立刻傳出去,程迦藍幾乎在不足一秒時間內便收到了,她此刻就在老地方,北冥已與她說明,亞瑟絕不可能真的對聶南伊動手。
其實程迦藍也並不擔心亞瑟會對聶南伊動狠手。
畢竟上了柏城總署黑名單的角色,再狂,人家的地盤上也得安靜點兒。
前提是聶文彥別做出什麼蠢事兒。
所以北冥與程迦藍為防止聶文彥出蠢招,打算給聶文彥下一計猛藥。
與此同時,正在與玄音聯系的茯苓,收到了來自程迦藍的魔鬼消息,什麼鬼?
這時候在柏城放消息出去,說程氏有意與聶氏合作,是為何啊?
{盡快,爭取在半小時內完成—Boss。}
任務完成度幾乎百分百,傳消息這種事情不要太簡單,DARK在柏城同樣有眼線。
眼線混跡在各大酒場、夜場,那些天然的消息聚散地就是絕佳保護屏障,只可惜柏城為舊時古都,夜間娛樂場所極少,且只在邊境才有。
半小時後,那人接到下面人的消息,說是雲溪城程氏早前便有與聶氏合作的意向。
消息來得實際上有些晚了。
當然,也可以說是他之前就沒想過程氏態度會峰回路轉來一記大回環。
下面的人說程氏有合作意向這事兒,是半月前的事情。
許是因為聶文彥平素忌諱下人提及有關聶泊安的一切,所以此事就這麼被擱淺了。
「您自己看吧。」那人將手機遞到聶文彥面前,北冥眸色微凝,細听著會議室內的對話。
比較幸運的是,北冥所用的監听設備,可監听範圍較大,所以監听器在方才的茶室,但也能監听到不遠處臨時會議室內的聲音,就是不算太清晰。
「消息您大可放心,我的人在邊境場內混跡多年,拿到的都是第一手消息。」那人聲音中含著些許雀躍。
程氏並未說明對誰產生了合作意向,但現在他只能默認是聶文彥。
總要先撬動聶文彥的態度,讓他想辦法找關系讓柏城總署保下四小姐再說。
四小姐是如今聶氏唯一的活招牌,絕不能有事。
聞聲,聶文彥捻揉著杯壁。
明顯是動心了。
別以為他不清楚,現在的程氏可是那位褚三先生在把控,與程氏合作也並非不行,程迦藍與聶南伊都是一路人,還不容易干掉麼?
「程氏就這麼一個意願,高興太早沒用。」聶文
彥沉聲說道。
聞聲,北冥失笑。
行啊,套路玩得是得心應手,他一听便知程迦藍玩了什麼把戲。
眼下,能達到暫緩聶文彥搞掉聶南伊目標的決定,只有放出去一個讓聶文彥心動不已的消息。
看似簡單放出一個假消息,只能拖住聶文彥的腳步,殊不知,還能同時在亞瑟身邊埋個驚天大雷。
他與藍藍對此次亞瑟柏城之行的行蹤了若指掌,說與褚思梵听,還不簡單?
而只要褚思梵知道了亞瑟來過柏城,期間聶氏與程氏還重新有了聯系,褚思梵真是想不懷疑亞瑟都難。
從亞瑟為雲嵩奔赴柏城之際,他與藍藍就明白褚思梵意欲何為,褚思梵對曾經的聶氏珠寶蠢蠢欲動多年,奈何始終未曾找到機會下手,在他的潛意識里,柏城仍在苟延殘喘的聶氏,已是他瞄準的獵物了。
否則以褚思梵的脾氣,斷不會在得知亞瑟即沒拿到雲嵩,同時還搞丟《還秋圖》的情況下仍未動大怒,這情況放在褚思梵身上,妥妥的反人類行徑。
那麼,只有一種情況說得通,那便是褚思梵為了今後能吃下柏城聶氏,選擇了暫時忍耐。
「您現在是何想法?」那人試探地問道,只是聶文彥沒回答。
半晌—
他說了句︰「你們做好準備吧。」
言辭模糊至極,北冥雙臂環胸,暫時不知聶文彥是何意,這邊,程迦藍居然蹲到了聲音。
與北冥猜測的不錯,亞瑟帶著聶南伊果然選了最後一條路,也就是能夠掠過老地方的路。
這條路很窄,一般在日頭最毒的時候,都無人踏足,可見其陰森。
眼楮被蒙住之後,聶南伊安全感大大下降,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置身于何處,唯有入骨的寒風時刻提醒她被綁。
按住聶南伊的肩頭,亞瑟輕輕一推,對面是破敗的牆壁,這里並非是一絲光亮都沒有,整條路有著一盞地燈。
亞瑟的一舉一動都被程迦藍盡收眼底,程迦藍由于年幼時期經常擲飛鏢,所以必須保證心緒平穩,也要確保劇烈運動之後,氣息不可太亂。
她收斂氣息的方式與北冥不太一樣。
「四小姐冰雪聰明,必然知道我與聶老爺是平等交易,但這交易方式,是可以換的。」亞瑟距離聶南伊較遠,顯然是有意給聶南伊空間,同時告訴聶南伊,他至少現在無惡意。
「您能將眼線***去,就說明你們的關系只差撕破臉這一步了,聶老爺是何人,四小姐無需我多言。」
「先生想說什麼直說便是了,我說過不會同意,就是不同意。」聶南伊的聲音出奇冷靜,平穩得不似一個處于大好年華的女人。
心若一灘死水。
聞言,亞瑟有些慶幸自己稀里糊涂將寶全部壓在聶文彥身上,從褚家出來前,他就猜到聶家這位四小姐的態度,只是沒料到真人居然出現了,讓他措手不及。
听著兩人對話,程迦藍雙眸微眯,亞瑟這是
想跑路了?
這麼說犀利了些,悅耳點兒的說辭就是他想金盆洗手了,如果亞瑟現在死忠于褚思梵,他何必與聶南伊廢話?
早就干掉聶南伊丟到荒郊野嶺了。
就算是礙于柏城總署的存在,也不至于到現在都沒動聶南伊的一根毛發。
「聶老爺野心勃勃,想從我手中拿走六億,也想盡量保住聶氏名聲,可天下沒那麼多好事等著他,四小姐說對麼?」亞瑟似乎不意外。
因為他很清楚,聶南伊若是能被輕易說動,那就不是柏城頗負盛名的聶四小姐了。
對付這種人,只要找到與她相似的立場,那就不至于被她趕盡殺絕。
然而,聶文彥會。
寧惹君子,也絕不與小人交惡。
當然也不是說君子就得做冤大頭,而是很多情況下,與君子對陣,無需考慮太多,而與小人交易,你不知道何時哪句話,哪個詞都得罪了他。
令人無語至極。
起初,亞瑟並非沒動過買通聶南伊的念頭,只是現在的聶氏內部形勢分割嚴重,經濟命脈與多數實權被聶文彥捏在手中,可同樣關鍵的名聲卻盡是聶南伊的囊中物。
一個輸在了太無下限,一個輸在了則不夠無下限。
聶文彥是能助他找回雲嵩,但亞瑟不放心聶文彥的人品,這類人也無人品可言。
所以先鎮壓聶文彥,再綁了聶南伊壓制聶文彥,到時候支持聶南伊的那些老夫子們,會替亞瑟給聶文彥天大的壓力。
最後聶文彥為了自己不被唾沫淹死,也只能將兩人夜半交易的秘聞爛在月復中,況且,亞瑟看得出,聶文彥滿口不在乎聶氏殘存的名聲,但依舊想利用它撈錢。
又當又立,著實不值得信任。
不過柏城聶家可供選擇的就這麼兩個人,亞瑟只能挑立場不堅定的聶文彥先下手。
可是他也必須想辦法拿到一個能鉗住聶文彥命脈的東西。
這個東西,就是聶南伊的價值。
因為,聶文彥不敢徹底抹去聶南伊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