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懷緒風

偲茶心頭一動,透過圍帽朝著來人瞧去。

只見一男子被人攙扶著下馬車,他膚色極白,白得近乎半透明,仿佛安放在靈堂中的骨瓷器一般,潔白通透。嘴唇同樣沒有半點血色,蒼白並且略微發暗,帶著一種怪異的病態美感。

這位病弱的公子乃是武安候府的二公子懷緒風,不同于懷謙今後要世襲侯爵,這位懷懷二公子乃是庶出之子,且身子骨差,在府中更是被武安候夫人極力打壓,算是個透明人般的存在。

不過,偲茶想起這沽名釣譽的午安候府,倒是對這位懷二公子並無敵意。畢竟上輩子這個府邸的人都是一副假面,倒是這個懷二公子曾隱隱告誡過自己,可惜自己那時一心愛慕懷謙,不僅僅沒有領會這份好意,還曾斥責過這位懷二公子。如今想想,偲茶心里覺得幾分歉疚。

懷緒風感覺到一道目光瞧著自己,那目光不如平日里瞧見的那些目光帶著譏諷或者同情,這目光很平和,平和的讓懷緒風覺得自己似乎很久沒遇見這樣的目光。

偲茶在懷緒風目光瞧向自己之時就忙垂下目光,帶著糖豆準備離去。她倒是不擔心,若是武安候夫人真的就這樣不理會自己,自己樂的開心回廣陵去。就怕武安候夫人在自己身上看到可利的東西,怕是不日就會讓人將自己接入這候府。

「那兩位姑娘是怎麼回事?」懷緒風的聲音清淡如水,說起話來更是溫聲。

守門侍衛見著是二公子開口詢問,不論這二公子是否得寵,那也是主子,故而守門侍衛不敢隱瞞「這人說是候夫人的佷女,屬下瞧著就是個騙子!」

守門侍衛這話讓已經走下台階的糖豆很是不滿,回頭瞪著那侍衛「你撒謊!明明我家小姐將侯夫人給小姐的信件給你看了,是你故意不讓我們進去!」

守門侍衛有些尷尬的瞧了瞧二公子,忙狡辯「誰知道你們那信件是真是假!」

偲茶本不想和一個侍衛爭辯,可此時也不免皺眉「那信件上的印章乃是侯夫人的,難不成你的眼楮生了銹瞧不清?那我可是漲了見識,這諾大的午安候府竟然讓一個瞎子來守門!」

懷二公子蒼白的唇勾勒淺淡的笑容,他平日里見著的女子大多端著,還從未見過這樣得理不饒人的女子,且這女子雖瞧不清容貌,但這咄咄逼人的架勢不僅僅讓懷緒風覺得生機勃勃,還莫名覺得真實的很。

「你!」侍衛還想狡辯,可懷緒風卻踏著緩慢的步伐來到偲茶面前「這位姑娘,可否將那信件給我一看?」

「自然!」偲茶對糖豆點點頭,糖豆瞧著這位公子瞧著也是這候府的,可說話卻不似那般高高在上,忙將信件遞給懷緒風。

懷緒風並未瞧信件前面的內容,只是看了眼信件後面的印章,果真是侯夫人的印章。

「的確是母親親筆書信!」懷緒風將信件折好遞給糖豆,瞧著侍衛吩咐道「此乃母親的佷女,還不快快去稟告母親?」

侍衛這才知道自己闖了禍,忙跑入候府。

偲茶瞧見這懷緒風還站在自己身旁,怕是準備陪著自己等候侯夫人,可偲茶知曉侯夫人對懷緒風的惡意,不想懷緒風被侯夫人為難,故而善意開口「外面風大,這位公子還是早些入府吧,且瞧著你穿的單薄,如今一日溫差大,你還是披件披風的好!」

偲茶說這些話語,是因為上輩子懷緒風的善意,可如今偲茶一出口才發現自己這話太不得體,畢竟男女有別,且兩人還不相熟。

偲茶懊惱的搖搖頭,懷緒風本因為對面這姑娘突然的關心弄的一愣,後瞧著這姑娘搖頭晃腦的樣子覺得有趣極了,明白人家姑娘這是不好意思了,懷緒風很是配合的點點頭「姑娘所言極是,想必不過一會母親就會派人來接姑娘,我就先入府了!」

懷緒風踏上台階,就在腳步要跨入府邸大門的時候,突然說了句「多言一句,母親不喜女子穿白色繡著梅花的衣服,姑娘若是有其他衣服還是趕緊換一身吧!」

懷緒風說完這一句自己也愣了下,他並不是多管閑事之人,更何況這女子還是母親的佷女,自己就該離得遠遠的,可懷緒風還是忍不住提醒,或許是因為這女子難的不同吧。

偲茶低頭然後緩慢瞧著自己那身白色翩翩的衣裙,衣裙裙角繡著錚錚紅梅,偲茶櫻紅的唇緩慢的邪肆綻開,聲音慵懶如貓「可是,我好喜歡啊!」

懷緒風只是提醒,可听著這姑娘的話語,突然生出幾分疑惑來。為何,他覺得這位母親的佷女,對母親帶著的卻是惡意呢。不去深究,懷緒風踏入府邸,將一切疑惑壓入心口。

「小姐,這衣服?」糖豆擔憂的詢問,府邸門口停著的馬車上面有很多衣服,若是想換自然可以,哪怕時間匆忙了些。

「不必了!雖我們身份低了些,可也不必事事膽怯!」偲茶站在那里無動于衷,她自然知道侯夫人不喜這身衣服,因為曾經這候府的世子妃,上輩子的自己不就是最愛穿著一身白衣繡紅梅嗎。為什麼不喜呢,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心里有鬼呢,他們怕是不知,自己沒有變成鬼反而光明正大的回來了!

話音落,只見侍衛領著一嬤嬤還有幾位穿著清秀的丫鬟走來,那侍衛不見剛剛的不屑多了幾分討好之色「這位姑娘,剛剛對不住了!還請您海涵!」

偲茶不語,她對于這侍衛可沒有什麼好說的,這種捧高踩低的小人處處都有,不值得自己生氣。

偲茶只是站在那里,原本站在侍衛身後的嬤嬤正等著偲茶上前寒暄,卻不想偲茶只是站在那里。

嬤嬤心下不舒服,卻也知道夫人的打算,故而上前露出笑意來「這位就是夫人的佷女偲姑娘吧!瞧這下面人是怎麼辦事的,夫人可是日日盼著您來呢!」

「勞夫人記掛!」偲茶不咸不淡的說了句。這位嬤嬤偲茶識得,府中上下稱呼為俞嬤嬤乃是候夫人身邊的得力之人,更是侯夫人曾經的女乃娘,感情自然深厚。

俞嬤嬤瞧著無趣,就領著偲茶入府,踏入候府氣派華貴,庭院樓台躍入眼簾,連續的拱門和回廊讓人眼花繚亂。

俞嬤嬤知曉這位夫人的佷女來自廣陵,且這位姑娘只是商人之女,俞嬤嬤本以為這樣的女子沒見過世面,如今瞧見大氣的候府定是會好奇贊嘆。卻不想這位姑娘不僅僅面不改色,甚至連腦袋都無本分移動,嬤嬤細瞧更是吃驚,這位姑娘走路姿態那是比世家貴女都要端莊,就如同尺子丈量過一般,除了那位嬤嬤還從未見過哪家貴女有如此好的儀態。

候府夫人入住在麗寧苑,偲茶瞅了眼麗華苑,腳步不停的隨著俞嬤嬤入這麗寧苑內,腦海中過往一一回憶。

曾經,自己滿心想要融入這候府,想要伺候好公婆,天還未亮自己就來,侯夫人一睜眼自己就伺候在旁,從洗臉淨手到用膳,哪一樣自己不是事事親力親為,就算不是兒媳是條狗也該有幾分感情。可後來自己病入膏肓,這位侯夫人不說派人來醫治自己,甚至連過問都未曾,連一盆像樣的炭火都沒有。

「夫人讓您進去!」丫鬟的聲音響起,打斷偲茶沉入的回憶,收斂心里思緒萬千,偲茶隨著俞嬤嬤的腳步踏入武安候夫人的房內。

「偲茶,見過夫人!」偲茶站在房內,微微朝著坐在上位的午安候夫人行禮。明明不過是一年未見,可如今再瞧著上位武安候夫人,偲茶卻覺得如同隔絕一輩子。

武安候夫人日日都是精心打扮過,一身百雀添花窄上衣、孔雀金線洋縐裙,面容雖不是何等絕色,甚至還帶著歲月的侵蝕,可也是精心保養過,瞧著也是個美貌婦人。

「怎的還帶著圍帽?」武安候夫人漫不經心的問道,可在瞧見偲茶身上的裝扮下意識的皺眉。她對于這位長姐的孩子從不在意過,或者說對于長姐是死是活都不在意,若不是侯爺覺得這丫頭或許對攝政王是不同的,她才懶得接一個商人之女來府邸。

偲茶並未想過要遮掩容貌,一路上也是生怕惹是生非,既然如今來了候府自然要取下圍帽,更何況如今自己這番容貌已經和上輩子不同,自己有何可怕的。

圍帽緩慢摘下,只見武安候府夫人驚詫的瞪大眼楮,屋子里的丫鬟們更是一臉艷羨的盯著偲茶。

只見拿下圍帽的偲茶,唇色像是花汁凝結而成,橘里透紅,剔透如蜜,面上的肌膚更是比冰雪還要晶瑩透白,那雙桃花眼更是含著萬眾風情,流轉間勾人心魂。

武安候夫人瞧著偲茶,就想起自己曾經嫉妒的姐姐,明明是姐妹二人,可姐姐生的花容月貌,而自己也只是清秀婉約,當年若不是姐姐看中一個商人跟了去,怕是如今比自己的身份還要高。

「生的真是討喜!果真是姐姐的孩子,和姐姐年輕的時候像極了!」武安候夫人瞬間變得熱絡起來。若是說之前武安候夫人還覺得攝政王和偲茶不會有什麼,可如今瞧著偲茶的容貌武安候夫人卻不確定,這樣精致的容貌怕是個男人都會心動,哪怕是攝政王也不例外。

「多謝夫人夸獎!」偲茶不卑不亢的說道。

「我乃是你的姨母,叫什麼夫人,多見外!」侯夫人說著就擺擺手讓偲茶走近,溫和的牽著偲茶的手,直接將自己手上的鐲子套在偲茶的手腕處。

「這」偲茶想要取下,可卻被侯夫人給拉著雙手「第一次見你,這是見面禮!俞嬤嬤,吩咐下去,今後府中上下定要好生伺候好表姑娘!」

有了侯夫人這句話,屋內的一眾下人忙收斂好神色,不敢小瞧這位遠方來的表姑娘,畢竟只要夫人喜歡,那這表姑娘在府中就有著絕對的地位。

偲茶不語,可心里卻是一片冷淡,她瞧見的不是侯夫人對自己喜愛,而是看著自己就如同在掂量一塊肥肉般,待價而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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