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二尕子,人心

胖服務員很快就把餃子給買回來,南易等四人就著餃子大快朵頤,等飯吃的差不多,南易又把剛才那個胖服務員叫了過來;

也不再裝什麼老客,直接就說道︰「姐,我們呢,剛剛從京城過來,您能不能幫著介紹個人,明天帶我們到處轉轉。」

「這人呢,大姐還真有這麼一個,不過……」胖服務員為難道。

「姐,怎麼說?」

再南易的追問下,胖服務員才說道︰「這人吧,有點不靠譜,是個街溜子。」

「街溜子也沒事,吃喝我都供著,末了再給他二十塊錢的辛苦費。」

「那姐幫你說去,明天上哪找你們去?」

「春誼賓館,明天早上八點在賓館大堂等,要是沒等到人,就和賓館的前台說一聲,找305的南同志,我會給前台留話。」

「成,明兒一早,他肯定到。」

「那就謝謝姐了。」

從鼎豐真出去回春誼賓館,沒一會六子又來了。

「今天我送了幾盆君子蘭過去,有好有壞,基本都是甲等,只有一盆是乙等,出門的時候,我就把那盆乙等給出手了,賣了兩萬八。

那盆花,章運水說養廢了,沒想到居然還能賣上這個價,君子蘭這價真是有點瘋了。」

「今天,我們在外面也瞧見了,那些收花的我看後面都有人戳著,都是什麼人,知道嗎?」南易問道。

「那可雜了,有江浙過來的,也有粵省的,香人、李家坡人、日人都有,國內其他地方來的也不少,有很多君子蘭是從大別山那邊來的,把帶來的君子蘭賣掉後,人就留在這里繼續倒。

一開始,本地人也就是把自己養的君子蘭送到花市出手換倆錢花花,可後來看這價一直漲,有些干脆自己不養了,也就在花市倒來倒去。

特別是三爺吩咐演了那幾場戲後,這價更是猛漲,可光听有價,看不到多少人出手,在倒的都在那里憋著,指望憋出個天價來。」

「啥價的時候換手最頻繁?」

「一萬到兩萬這段的時候,買賣是最多的,一天能交易個幾百盆,前面把自己的蘭花賣掉的人又殺回來買蘭花了,從養殖戶變成了蘭倒。

等價格破兩萬的時候,叫價的人多,賣的人少,大家都開始憋。

就在那個時候,我就把手里次一點的蘭花出手了大半,等漲過三萬的時候,又把剩下的大半給出完,手里也就只剩那兩百來盆精品。

就今天那盆乙等的,還是我從一個養殖戶里收的,收的時候花了六千五。」

南易听完,沉默了一會說道︰「趁著花王大賽達到最頂峰的時候,把手里的花都給出手了,也不要按市價賣了,打點折扣快速月兌手。等事情辦完,你先回京城歇倆月。」

「好的,南爺,那章運水?」

「再給他三十萬,就跟他說,合作結束了。」

「好的,懂了。」

六子走後,南易幽幽的對悶三兒說道︰「說說你每次收到賬的金額。」

「第一次55萬、第二次72萬、第三次93萬、第四次206萬……」

「停,第三次和第四次隔了多久?」

「第三次去年年底,第四次就是上次和你在李家坡見面後,過來安排炒作的事情,順便把錢給收走,差不多仨月吧。」

「我們在這個時候出手,炒君子蘭的事情也就見得光,沒把柄好抓。去年就听說,金陵那邊在炒錦鯉,浙省那兒在炒五針松,本來還想去摻和一下,現在也就算了。

分錢的時候,再給六子加半成,剩下的我們再分。半年內,六子再來找你求財路,這人還可以繼續防著用,要是沒主動找你,以後就別用了。」

「南爺,你是說六子坑了我們的錢?」

「財帛動人心,多點少點吧,這本來就在我預計的損耗之內,他沒把錢都卷跑就算人品過得去。」

「那也得他卷的走啊,他最多也就能卷走一筆,我把甲亢也放在這里呢,他就負責盯著六子,前幾次來拿錢也是甲亢私底下通知我的。南爺,我也想得到不能把太多錢留六子手里。」

「六子坑了我們也好,沒坑也罷,這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就按我前面說的,你自己決定還用不用他。也有可能人家賺夠了,回家躺著享福了。」

炒君子蘭這個項目,創意是南易給的,技術層面的思路也是他出的;管理是悶三兒干的,錢是南易和悶三兒一起出的;最終項目落地和執行是六子奮戰在一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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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出其中,理智的看待這個問題,南易和悶三兒分大頭是天經地義的。

沒有創意和技術思路,沒有啟動資金,這個項目根本就不可能啟動,這三點是決定項目能夠成功的基石和關鍵因素。

可往往執行的人不會這麼想,他只會看到自己奮戰在一線,日夜辛勤的付出,才把項目從「一無所有」變成「高屋建瓴」。

六子肯定認為自己勞苦功高、付出最多,再加上幾百萬的現金在床底下撓啊撓的,他的心能不亂才怪。

「他媽的,事情都是我干,分錢我只能拿一成,反正沒人知道,我從錢堆里扒拉一點揣自己兜里也沒事。」

某時某刻,南易相信六子肯定有這樣的心理掙扎,貪婪、憤不公,都會促使他把不該拿的給拿了。

當然,還有每隔一段時間就能收到的報告,南易推導一下,就大致能計算出來錢數對不上,不符合這個項目的收支規律。

不過他只要確認兩件事就行,一、在他的底線範圍內;二、他大概少拿了多少錢。

僅此而已,追究是不可能去追究的。

那樣沒多大意義!

……

翌日,八點整。

南易和悶三兒準時到了賓館的大堂。

只見大堂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穿著黃皮襖子,頭上戴著一個氈絨帽,雙手攏在袖子里,渾身直哆嗦,眼楮還不忘亂瞅的男人。

「你是胖姐介紹來的?」南易上前問道。

「對對對,我是二尕子,您就是南同志吧。」二尕子一邊說,一邊還從兜里往外掏煙,想給兩人散。

南易瞄了一眼他的煙盒,鄒巴巴,軟不拉幾,煙盒開口處也只能看到一抹白裹著一圈土色的煙絲,它孤零零的,邊上根本沒伴兒。

估模著這煙盒里也就只有這麼一根獨苗,人家根本沒誠心想發煙,無非就是做個樣。

這煙,南易倒是挺好奇,不是這邊常見的長白參、迎春、蝙蝠、金葫蘆、春歸、海蘭、參童中的任何一種,而是茅台。

「煙挺好,茅台啊。」

二尕子把唯一的一根煙從煙盒里拔出來,夾到自己的耳朵上,煙盒往茶幾上一放,「不好,差煙,湊合抽。前幾年還從南邊來了幾個土老帽,說要搞什麼花卉,還拉著我入股呢。

一人就出千把,就這點錢夠干啥的,小氣巴拉,我都沒正眼瞧他們。」

南易一聲輕笑,手往兜里一伸,掏出兩盒華子放在茶幾上,「二尕子兄弟,這兩盒煙你拿著抽,今天還得麻煩你呢。」

「華子啊,南同志抽的可以啊。」

「不好、不好,就是用來撐場面,原來還好抽個廣喜,後來發現煙錢開支太大就戒了,戒了後,家里每月能多添三頓肉呢。」

「南同志,你這混的不行啊,我平時就拿根棒子去林子里打個傻 子,整上一頓大肉,再開瓶茅台,這喝茅台、抽茅台、吃 子,這才是生活麼。」

二尕子的話音還余音在耳,可茶幾上的兩包華子已經不見了,獨留下空空如也的茅台煙盒。

真是街溜子,這手藝爐火純青。

「二尕子兄弟,那麻煩你了,帶我們倆到處轉轉。」

「行啊,這春城就沒有我不熟悉的地方,我肯定帶你們轉個遍。」

「那好,走著。」

「南同志,你們吃早飯了麼,要沒吃,我先帶你們去整口早飯?」剛走出春誼賓館,走在前面的二尕子就回頭說道。

「還真沒吃,那就先去整點。」

二尕子帶著南易他們在大街上左轉右轉,沒一會,就來到新民胡同的回寶珍餃子館。

「四十年前,這新民胡同就是春城的市中心,是整個春城最繁華的地方。這南來北往的旅人、商客都得來這里吃上一盤餃子,整上半斤燒刀子。」

南易其實不太想大清早的吃餃子,不過他也沒說什麼,給自己點了四兩羊肉冬瓜餡的餃子,悶三兒和他一樣。

二尕子呢,沒怎麼客氣,給自己點了八兩牛肉芹菜餡的餃子,還點了鍋包肉、牛條、牛腸,附帶半斤燒刀子。

南易都納悶了,沒听說東北有喝早酒的習慣啊。

好在,二尕子還知道自個現在是干嘛的,一邊胡吃海塞,還沒忘記給南易他們扯一下回寶珍的典故。

「听老人說,這1924年啊,回寶珍在永春路小劇場開炒菜館的哥哥突然去世,這回寶珍被迫從冰城過來接替他哥哥的產業。

可他來了,沒把炒菜館給整起來。

第二年,他就關了炒菜館,把鋪面遷到現在的位置,開了一家回記餃子館。這回記餃子館,價格平和、講究實惠和信譽,很快就在春城叫響,而且聲名遠揚。

干倒了其他四家清真餃子館,回寶珍把泰來慶、薛寶順、孫振明、傅連玉四家倒閉餃子館的雇工收到自己餃子館來,為他們謀一條生路。

這回寶珍的名氣,也和回記餃子館一樣,在這里叫的響亮著呢。」

南易听著點點頭,只是現在這回寶珍估計和回家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二尕子這街溜子,干起向導兼導游還挺盡責,帶去的地方都是春城的好地方,什麼偽滿皇宮博物館、淨月潭國家森林公園、春城電影制片廠……

春城值得一去的地方,二尕子都帶著他們轉了個遍。

南易也管了二尕子三頓飯,好嘛,估計這二尕子打算用三頓飯管上後面的半年,好菜點起來不客氣,往肚子里塞得也多。

而且一天下來,愣是沒上過大號。

吃完晚飯,南易就拿出二十塊錢,又拿了兩包華子,把二尕子給打發走了。

二尕子還挺高興,估計難得踫到南易這種出手這麼大方的傻帽。

街溜子麼,肯定不受人待見,平時想混上好吃好抽的也難。這一天,關于一個傻帽的故事,不知道他會編出多少個版本,也不知道會說給多少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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