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聞父親讓自己退出燕大系，蕭亞軍頓時臉色就變了。
他臉色為難著，半響，才猶豫著開了口，「爸，這件事沒有您想的那麼簡單。
這里面的牽扯太多，涉及的人不少，我不是那麼好退的。」
蕭老爺子也明白，燕大系盤根錯節，早就不是20年前那個小破爛公司了。
自個兒的兒子，自個兒還是清楚的，持身很正。
他也沒必要去撈什麼，畢竟兒媳婦掙的錢不少。
但是蕭亞軍這麼一退，最近剛開始實行的離任審計，就很容易掀開蓋子，把很多問題暴露出來。
這里面有著太多的歷史遺留問題，弄不好很多家都會折損進去。
真要這麼做的那麼決然，到時候自家可就變成孤家寡人了。
不過望著眼前愁眉苦臉的兒子，他還是有點氣不打一處來，
「你給我好好背背《借前韻賀子由生第四孫斗志》！」
蕭亞軍聞言一怔，而後老老實實背了起來︰
「今日散幽憂，彈冠及新沐。
……
無官一身輕，有子萬事足。」
听見大哥背到這里，蕭亞男瞪大了雙眼，一臉的不解，「爸，您讓我哥再生一個？
這和生孩子有什麼聯系？」
蕭老爺子氣不順了，抬起拐杖就想揍人，想了想，沒舍得揍這個小女兒，「成天不學無術的！」
蕭亞男撇了撇嘴，「我好歹也是人民教師！誰讓您和我哥那麼愛掉書袋子！」
蕭亞軍略有所悟，「爸，您是說？」
蕭老爺子笑了起來，「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那小子不是你學生嗎？
他不是想娶咱家小月牙兒嗎？不是听說他在經濟一事上面手段了得嗎？那就讓他替你這個老丈人煩心去！」
蕭亞軍樂了起來，會心一笑。
是啊，別的混賬事不說，吳楚之這小畜生在這方面確實很有一套。
不過老爺子知道了小月牙兒和吳楚之的事情，多半也知道了這小子花心的事，這怎麼辦？
總不能讓女兒做小吧？
「爸？玥珈和那小子的事？」他試探的問著。
蕭老爺子那因為歲月的變遷而變得渾濁起來的眸光，突然閃亮了起來，「有所爭，有所不爭！」
蕭亞軍臉上有點掛不住了，「爸！那個位置不爭，還爭什麼？」
蕭老爺子嗤笑一聲，搖著頭嘆著氣，「老子怎麼生出你這麼一個愚笨的兒子啊！
你們連爭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結婚證上的名字有意義嗎？
是，對于普通家庭來說，是有意義的。
但對于吳楚之那樣的人物來說，以後他會考慮嫡庶之分嗎？
將來，誰的兒子有出息，他那份家業就是誰的！
而作為母親，那才是真正的地位！」
說罷，老爺子頓時大怒了起來，
「你們啊！真是好心辦壞事！你們要是在這事情一出來就告訴我，哪有現在的破事？
老子就算拿槍指著那小子的腦袋，也會把玥珈那幾個對手趕走的。
現在好了，你娘的！三代聖眷，老子都沒辦法了！
這事你們也別管了，玥珈爭的過就爭，爭不過……就爭下一代吧！」
所謂儒將，便是如此。
該拽文的時候可以拽文，罵起人來也能髒話連篇……
……
蕭玥珈打了一個車，來到了老宅附近。
她找了個超市，買了些打掃的用具，而後才走到老宅打開了門。
這門有三間，中間那間可以開啟，蕭玥珈婆娑著上面的銅光閃閃的門釘，嘴角浮起了笑意。
這是爺爺和女乃女乃以前居住的地方，女乃女乃去世後，爺爺才搬進了西山的干休所。
門上有45顆銅釘，她小時候數過。
長大了才知道，這種門又叫郡王府大門，僅比五間63釘的王府大門低上一等。
在燕京，這樣現存的四合院並不多。
這還是爺爺被圖書館管理員大爺表彰後，念在和先祖是老搭檔的情誼上，特意分得的一套。
其實這套郡王府大門也只是徒有其表，里面可跟王府沒什麼聯系了。
實際上，這套原本四進的四合院，是被分割成了兩套兩進的宅子。
不過佔地1000多平的院落，現在放哪兒也算是霸氣十足，何況是在這寸土寸金的燕京什剎海附近的呢？
而且說是兩進的院子，實際上三進院該有的配備它都有，只是少了倒座房而已。
蕭玥珈興沖沖的跑進了老宅，準備打掃。
不過進門後卻傻了眼。
眼前滿地枯葉，一幅破敗的樣子，讓她怎麼也聯想不到小時候的那溫馨的場景。
天啦！
自己一個人要打掃到猴年馬月去了！
望著落滿灰塵的的檐柱、額枋、雀替，蕭玥珈不禁氣餒起來，這些該怎麼擦啊！
怪不得爺爺要搬去西山！
蕭玥珈拿出掃帚，把台階掃了出來後，就郁悶的坐在台階上嘟著嘴。
自己想的太天真了，這座大宅子打掃出來，還要翻新，可不是自個兒一個人能做到的。
她模出了手機，把情況告訴了老媽，「媽！怎麼辦啊，我怎麼打掃的出來？爺爺還說今年春節在這里過。」
沈柔聞言怔住了。
不過她也沒問女兒老太爺為甚將這宅子給她，晚上問自家那口子估計才會清楚。
「你就別打掃了，有專門打掃四合院的公司，我去聯系。你先看看什麼需要換吧，記下來回來我們商量商量。」
沈柔揉了揉眉間，老爺子春節要在老宅過……
春節他不是應該呆在西山，接受慰問嗎？
這是什麼信號？
老爺子靜極思動了？
但是為什麼把老宅提前給了女兒？
掛斷電話的沈柔百思不得其解，現在這時間，自家那口子又在老爺子那，也不知道問誰。
揣好手機的蕭玥珈癟了癟嘴，就算是統計要更換的，自己也得掃出一條路來。
要是那個壞哥哥在就好了！
可他現在……
應該正是幾家人觥籌交錯的溫馨談論他和秦莞的未來吧？
蕭玥珈晃了晃自己的小腦袋，不去想那些煩人的畫面。
拍了拍小手，帶上了防塵口罩和手套，她拿著掃帚，慢慢的清掃出路徑來。
……
吃完飯也才八點半，吳楚之開著車和孔昊回公司加班，秦莞則帶著爸媽坐商務車回四合院那邊。
「楚楚這一天到晚也真是忙啊！假期也得不到休息。」王淑珍在車上感慨著。
「自己選的路，怪不得別人，就是委屈了莞莞了。」吳青山歉然的看著後面和鄭雪梅、楚秀蘭擠著的秦莞。
「爸，沒事的，我平時也會去幫他的。」秦莞想起幼兒園的事情，便一臉的興奮，嘰嘰喳喳的把事情告訴了幾個爸媽。
「這是好事！但莞莞你可得用心辦好了，別好心辦壞事了。
到時候不僅丟得是楚楚和你的臉，更寒得整個公司員工的心。」開車的秦援朝出聲指點著。
三個媽媽也摻和了進來，互相討論著。
這樣的話題，她們也感興趣。
「青山、向東，楚楚飯桌上說的事，你們怎麼看？」
秦援朝出聲，朝著坐在副駕駛上吳青山和第二排的孔向東問著。
「這個我說不好，不過畢竟是你女婿，嘿嘿……」吳青山笑了起來。
桌上吳楚之話里試探著問秦援朝，能不能內退了，來給他幫忙，去唐都那邊坐鎮。
孔向東撓了撓頭，「我覺得還是看你自己的個人意願。」
秦援朝面上很是猶豫著，「我確實拿不定主意的，所以才讓你們幫我想想。」
孔向東嘬著牙花子，「我覺得可以，反正你在設計院也升不上去了，也沒必要去做那些官面文章，算是解月兌。
楚楚也說得很清楚，你去唐都就是管中後台，前台不是有那個叫伍陸軍的管嗎？
中後台我覺得和設計院沒太大的區別，你也省心。」
吳青山倒是打了一岔，「我倒是覺得，援朝現在完全沒必要考慮這個問題。
那臭小子不過是摟草打兔子的順嘴一提，唐都的事情他自己都說是不一定的，到時候再說吧。
說實話，我倒覺得柳大慶去更合適點。」
秦援朝一琢磨，還真是這個理兒。
至于柳大慶適合不適合，這就兩說了。
柳大慶在國資系統工作，但沒正兒八經的管過企業，去了實際上還是白搭。
楚楚要的是一個監軍，監督伍陸軍，要是沒有企業實操經驗的人去，被蒙蔽是大概率的事。
不過，楚楚那小子也說的是，如果到時候實在找不到人，才會這麼考慮。
不多時，一行人回到四合院里。
爸媽們坐在院落下面，很是愜意的喝著茶。
「還是莞莞眼光好，這種四合院打理出來就是舒坦。」孔向東一臉的艷羨。
「要不年底分了紅，你讓昊昊也買一套？」吳青山遞過去一支煙。
孔向東搖了搖頭，「這種院子適合人口多的……」
話還沒說完，孔向東反應了過來，借著點煙的機會，岔開了話題。
秦援朝眼角抽了抽，沒好氣的瞪了吳青山一眼，接過他遞過來的煙，
「楚楚那邊，你還是喊他合適點哈，唉……」
吳青山訕訕的笑著，肚子里已經是把吳楚之罵的狗血淋頭。
臭小子！
這特喵的，干得是什麼事！
秦援朝也不好說什麼，畢竟自家老爺子和老岳丈在這方面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顯然現在的楚楚，也已經不能用普通人家的條條框框來約束。
只要他不虧待自己女兒就好。
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秦莞在院角的水龍頭處洗好了水果，端過來，拉了一張獨凳坐著給打牌的爸媽們削著水果。
「莞莞，你看隔壁院子里是不是亮燈了？」眼尖的鄭雪梅看著隔壁傳來的亮光，好奇了起來。
秦莞放下手里的水果刀，踩在板凳上張望著，「嗯，是亮燈了。不是說隔壁已經好幾年沒住過人了嗎？」
鄭雪梅想了想，「莞莞，你提些水果過去，畢竟是鄰居，搞好點關系好照應。」
秦莞應了一聲，又轉過身來，「我自己去啊？」
鄭雪梅笑了起來，「這是你的家，我們平時又不在，我們去作甚？
而且住這里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就在門口拜會，不會不安全的。」
秦莞歪著頭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
其他的鄰居都拜會過了，這戶就在自家身後，只隔著一堵牆，搞好關系還是有必要的。
回廚房收拾了些水果和茶葉，她拿著網兜提溜著出了門。
順著胡同轉悠到後面，秦莞看著這氣派的大門很是艷羨。
買了四合院，惡補了一些關于四合院的知識，她自然知道這座門代表的涵義。
她眨巴眨巴那雙大杏眼，暗忖著，要是這戶人家有賣房的意願就好了。
那自己說什麼都要逼著楚楚把這買下來，兩座院子連成一片該多好！
這套臨著什剎海，門口的風景太美了。
秦莞走上前去，先是按照規矩，用門環敲打門，等待片刻後才摁響了一邊的門鈴。
半響，門開了，出來一個帶著髒兮兮口罩的紅衣少女，高高的馬尾隨著臻首而動，一雙桃花眼映入了正堆起笑容的秦莞眼簾。
秦莞那絕美的笑容僵在了臉上，蕭玥珈也目瞪口呆的望著她。
「怎麼是你？」
「怎麼是你！」
兩個人呆在了原地，眨巴眨巴眼楮互相望著。
隨即蕭玥珈眉頭一皺，取下了口罩，「秦小莞！你什麼意思啊？還興著追著殺狗是不！你過分了啊！」
呵……現在還流行跟蹤了是不？
秦莞嗤笑了一聲，「蕭家妹妹，我是來拜會鄰居的！」
說罷揚了揚手里裝著水果的網兜。
蕭玥珈霎時間愣住了，小臉上寫滿了驚訝，「隔壁是你家？」
秦莞嗯哼了一聲，「是啊！有什麼好意外的，不過是我的嫁妝而已。」
說罷她得意的指了指隔壁那座院落，而後問道，「這家主人呢？你親戚？」
蕭玥珈小臉上十分的精彩，半響古怪的說著，「這是我的院子。」
而後，揚起了下巴，「我的嫁妝！」
「你剛買的？」秦莞不確定的問道。
蕭玥珈冷笑了一下，「我家的老宅子，我爺爺送我了。」
秦莞聞言頓時覺得不好了。
啥意思？
這是啥意思？
你們家是故意來惡心人的吧！
秦莞把手里的網兜往蕭玥珈腳邊一放，轉身就走。
蕭玥珈撲閃了一下眼楮，出聲叫住了她，「來都來了，不進來看看？」
她頓時了然了，爺爺這簡直是神助攻啊。
她這套是北院，秦莞那套是南院，合起來本來就是一套四進的大宅。
坐北朝南，北為尊，南為卑。
秦莞停住了腳步，轉身回來，「那就有勞蕭家妹妹，帶我看看吧。」
蕭玥珈一雙桃花眼眯成了縫，「秦小莞！你無聊不無聊？」
秦莞撿起台階上的網兜，從里面掏出一個隻果。
打開後遞給了蕭玥珈，她眼露凶光，「吃個隻果吧，我在家洗好了的。」
蕭玥珈嘴角抽搐了一下，將手套取了下來，接過隻果咬了起來。
好女不跟惡女斗！
打不贏這怪力女！
蕭玥珈撇了撇秦莞的胸前，轉身帶著路。
哼！
咱靠腦子！
秦莞跟著蕭玥珈走進了街門，映入眼簾的便是大氣蓬勃的雙翼影壁。
穿過月亮門，沒有發現倒座房，秦莞不禁撅起了嘴。
她想起了，上次買房的時候，福伯就介紹過，這和自己的那套本就是一套院子。
而蕭玥珈這套才是後面那兩進，當時拆分的時候換過門。
秦莞有點不爽了，這套比她的那套要大。
而且保留的更完整，是原來郡王府原汁原味的裝飾。
自己那套的房子什麼的，是後面拆分後重新修的。
蕭玥珈看著秦莞的神情，嘴角上浮起了得意的笑容。
「還入得眼吧，秦小莞？」她站在院子里，抱著手望著身側秦莞那小模樣，心里爽利極了。
秦莞聞言深吸了一口氣，望著左右搖晃的高馬尾，「嗯！很漂亮，就是沒什麼人氣。我那套小是小點，不過有男主人在。」
蕭玥珈臉上頓時一僵。
呦吼！
你的意思是，他在哪兒，哪兒才是正房？
她嗤笑了一聲，「這說得是哪家子的酸話？都是自家姐妹，東西兩邊你挑一間吧。
到時候一起生活，咱姐倆也好有個照應。」
秦莞杏眼一寒，而後又笑了起來，「還是改天妹妹你在我院里，東西廂房里也挑上一間吧。
你先選，免得和後面小米、冰冰、素素爭。」
蕭玥珈冷哼了一聲，「我才不去你那邊！」
哼！
秦小莞，你想開團戰是吧？
誰是誰的盟友，還說不定呢！
秦莞搖搖頭，抄著手在院子里溜達了起來，半晌回過頭來，「你自己打掃？」
蕭玥珈嘆了一口氣，「太大了，我怎麼打掃得過來？我讓我媽找人打掃。今天剛拿到鑰匙，我也就是看看缺什麼。」
秦莞眨巴眨巴眼楮，「要不，你和我用一個管家吧，讓福伯來安排。
這種四合院都是有專門的團隊打理，你媽去找，還不是一樣，市場上只有一家專業的。」
蕭玥珈聞言苦笑了起來，無奈的點了點頭。
畢竟都是老建築，不是普通的家政公司可以打理的。
特喵的，這都是什麼破事啊！
她有點抓狂起來。
這……越來越像一家人了。
秦莞溜達到了牆根處，蕭玥珈剛跟了過去，就听見秦莞說，「要不要都在這里架個梯子？免得以後繞來繞去的。」
蕭玥珈看著這堵厚厚的牆壁，頓時哭笑不得。
這算什麼？
姐妹鬩于牆？
以後大家騎在牆上吵架？
「開個小門吧，晚上哥哥爬來爬去也不安全。」
牆角的那棵正在綻放的桂花樹，一個枝丫斜斜的伸向了對面的院牆。
望著枝頭上花開並蒂的桂花，秦莞沒好氣的說了句，「摔死那個渣男最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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