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的人群又開始了議論。
也是，企業規模也不大，養不了那麼多研發人員。
「所以，今天我在這里，要向大家詢問，願不願意去錦城發展？願意去的，果核科技可以提供優厚的待遇。」吳楚之不得不加大了聲音。
離開鵬城？
去西部城市錦城？
這又不是幾十年前支援三線建設的年代！
在座的畢業生都開始犯起了嘀咕，這已經不是待遇不待遇的問題了，而是面臨又一次重大的人生轉折的問題了。
這個年代的畢業生都有著這麼一個情節，擇一城終老，遇一人白首，挽一簾幽夢，許一世傾城。
換個城市，對他們而言，並不是一個可以輕易做下的抉擇。
見大家伙沉默了下來，陳陽看了看手里的紙條，埋頭想了想，開始問起了下一個問題，「董事長，如果我們去了錦城研發中心，我們能做什麼？
或者說果核科技的研發中心，準備做什麼？」
陳陽的問話，讓大家心里一亮。
是啊，最關鍵的問題依然是他們能做什麼，果核準備做什麼。
陳陽認為，待在哪座城市，對于他們這種畢業生而言並不重要，他和鵬城這座城市還沒有產生感情的羈絆。
他看中的是未來的發展，這座城市再好，沒有他發展的空間，也是白搭。
或者說吳楚之描繪的大餅再香，如果沒有他願意的吃的餡兒，他也不想忍著。
吳楚之深深的看了陳陽一眼，這才是個聰明人啊，年紀不大，活的通透。
陳陽的話語讓畢業生們都冷靜了下來，特別是那十來個博士學歷的人，他們考慮的更多。
畢竟挨邊30歲的他們，已經不再年輕。
見吳楚之還在沉思，一個博士站了起來，「董事長，我叫何全義，是唐都電科大電子信息科學與技術的專業的博士。
請問董事長，是否能夠明確的講述公司下一步的研發方向和課題是什麼？」
這個把吳楚之難倒了，他苦笑一聲，這方面我懂個錘子！
不過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果核科技下一步……」
「這個問題還是我來回答吧！」門外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
循著聲音，食堂里的畢業生們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門口站著了好幾個人。
逆著光，他們的臉完全看不清楚，但隨著幾人的移動，人群中一些人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們的身影。
一個高個子中年人快步走了進來，伸手接過吳楚之遞過來的喇叭，也不客氣，坐在椅子上便講了起來。
「大家好！相信在座的一些同學已經認出我了，呵呵，還有很多不認識我的，那我還是做個自我介紹吧。
我叫吳青海，是錦城電科大電子薄膜與集成器件國家重點實驗室的主任，也是果核科技硬件研發中心的主任。
時間比較緊，我就不多客套了，直接進入正題。
現在由我來向各位即將加入果核科技的未來同仁們，介紹果核科技未來5年的研發路線。」
早有隨行的幾個學生，在食堂里的大白牆前開始搭建投影平台。
吳青海結合著PPT，開始講述起來，「根據果核科技公司‘構建自主可控的萬物互聯智能世界’的企業願景和公司使命，
錦城硬件研發中心的第一個五年計劃，主要分成三大任務課題進行研究。
第一，就是基于公司目前主營業務電腦主機，做板卡部件的國產化替代。
我們知道一塊主板主要是由CPU插座、內存插槽、板卡拓展槽、主板芯片組、基于CMOS存儲器的BIOS系統、時鐘發生器、I/O接口、IDE接口、電源模塊等九大部件構成。
目前的現狀是，這9大模塊中，國家只掌握了電源模塊的核心技術，除主板芯片組、CMOS外，其余模塊國家能造，但不具備技術的先進性。
我們首要的攻克目標便是CMOS，在這上面錦城電科大做了一些技術儲備。
……
第二，基于新興消費電子類核心組件的仿造，伺機進行部分組件的國產化替代。
這方面我們目前的科研任務，就是基于錦城電科大在CMOS全 光電集成上的全球領先研究地位，力爭搶佔MircoLED市場主導權，從而使國家實現對LCD、OLED的彎道超車。
……
第三，展開基于國產自研芯片進行自主核心架構的前瞻性研究與交互式兼容研究。
這方面，我們需要聯合華科院計算所的力量，依次從2進制翻譯拓展、向量拓展、高級向量拓展、虛擬拓展進行攻堅，構架屬于我們華國自己的基礎指令集。
……」
隨著吳青海的講述，畢業生們逐漸明白了未來要做什麼。
不過隨之而來的便是質疑，「吳院士，前面兩個大點我們都好理解，第三點是不是太過樂觀了？
據我所知，目前國內還沒有國產芯片的問世，就更談不上自主核心架構的研究了。」
問話的人，問題很尖銳，如果不是看在吳青海華國工程院院士的身份上，估計言語會更不客氣，說不定還會破口大罵。
華國人，造芯片？
這事听著就不靠譜。
吳青海面對這種問題，也只能微微一笑，「這位同學的質疑非常的好，不過有件事現在也不是秘密了，可以公布給大家。
2001年8月19日，也就是我們華國計算機之母夏培肅先生從事計算機事業50周年的紀念日。
華科院計算所的狗剩一號設計與驗證系統成功啟動linux操作系統，正在進行華國科學院組織的鑒定。
目前的消息是已經獲得鑒證通過，將在10月10日雙十節那天對外宣布。」
這個消息讓食堂里的眾人歡欣不已，不過很快又有人提出了疑問，「吳院士，這狗剩一號的性能怎麼樣？相當于國際什麼水平。」
吳青海嘆了一口氣，「根據目前的數據，狗剩一號只裝有600多萬個晶體管，最高可執行200多條指令。其性能只相當于因特爾公司于1989年發布的80486芯片。」
吳青海的話如同一盆冷水一般，澆滅了食堂里眾人的熱情。
落後了整整12年啊。
12年，按照摩爾定律，多少代了？
這還怎麼玩？
吳楚之站了出來，拍了拍手，吸引住了大伙的注意力，「狗剩一號的性能怎麼樣，這並不是最重要的！
而是‘有了’和‘沒有’的區別，這是天大的差距。只有‘有了’，才能問技術怎麼樣，‘有了’就代表有整套完整的設備技術及理論，即便落後，也不怕後續升級研發。
也只有狗剩一號的‘有了’，我們做的第三點，才會有意義！
12年的差距很大，大到我們現在看來這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但是你們想想，如果沒有狗剩一號呢？
我們連差距有多大都不知道！
現在知道了差距，而且是個可以量化的差距，哪還需要想那麼多做啥，無非是埋頭干嘛！
在這里，我也有言在先，要趕上這個差距，所有果核人完全不用考慮8小時工作制。
因為我們的敵人們，他們不可能停下來等我們，他們是每周五天、朝九晚五8小時工作制，我們就是每周六天、朝九晚九12小時工作制！
甚至在核心架構攻堅項目組里，只有工作進度的要求，不談每天工作時長的概念！
我把話撂在這兒，核心架構的攻克，我只給五年時間。
五年內做出來，凡是在項目組的人，只要果核不垮，你就永遠可以不再工作，只管躺平了享受！」
吳楚之的口號喊得很響亮，不過響應的掌聲很是稀疏。
這特喵的吹牛不上稅是吧？
甚至到了後面，寥寥可數的幾個拍掌的人，都在周圍人群異樣的眼光里訕訕的放下了手。
一個博士生推了推眼楮，「吳總，我是來自燕京郵電大學的郝季游。
我想請問，您有沒有考慮過，核心架構的攻克，光靠我們這些畢業生就能完成嗎？
這恐怕是，需要的海量的頂尖人員才能辦到的事吧，您是不是過于高估了我們的實力。」
郝季游本想說這是痴人做夢。
仔細想想後，他還是給予了吳青海的院士身份、吳楚之董事長身份一點尊重，言語客氣了幾分，不過他的意思大家都懂。
谷一眾人都笑了起來，神色中帶著不屑。
忽悠！
繼續忽悠啊！
你們叔佷就在這兒賣拐是吧？
吳青海也跟著笑了起來，插了嘴，「郝季游，你知道狗剩一號是怎麼完成的嗎？」
郝季游聞言便是一怔，「這麼大的工程，應該是集華科院計算所全所之力完成的吧。
不……可能還需要其他院校的科研力量支持。」
吳青海搖了搖頭，「資金上，狗剩一號原型系統只用掉了100萬元；時間上，設計出第一款驗證芯片花了5個月；人員上，只是一個叫胡偉武的研究員帶著七八個本科生。」
眾人一片嘩然起來。
吳青海兩手一攤，「事實就是這樣。不過大家也不需要擔心這方面的技術領頭人問題。
剛剛我說的華科院計算所，已經和我們研發中心達成意向性協議，狗剩課題組將和我們進行研究協同。
芯片其實沒有理論壁壘，沒有技術壁壘，有的只是工藝壁壘和架構壁壘。
華科院和各大院校的科研單位去解決工藝壁壘，我們果核科技來解決架構壁壘！
再多的細節只能等大家加入果核科技，簽署保密協議後，我們才能聊了，這點大家能理解吧？」
食堂里眾人紛紛點起頭，之前那副戲謔、不屑的神色已經完全收拾了起來。
吳青海其實已經給出了較為可行的研發路徑，這讓他們吃了一顆定心丸。
不過就算是拋開芯片不說，前面提出的兩點國產化替代也是行得通的路子。
踏踏實實的，一個一個部件的進行攻克，這本來也是華國趕上世界領先科技水平的一貫之路。
他們開始認真的考慮起，前往錦城研發中心的可行性。
光有理想和情懷是不行的，人還是要恰飯的，作為科研人員的個體，有的時候這才是重中之重。
光談貢獻不談待遇，現在是行不通的。
陳陽借著自己手里有喇叭，搶先發言提問，「吳總，請問公司對願意去錦城發展的員工，會提供什麼待遇？
畢竟我們很多人是看重鵬城作為特區的發展潛力和機會的。
如果去錦城發展，對于我們以後的職業生涯，並不是一個加分項。」
吳楚之點了點頭，看來還是比較理智嘛。
沒事，看我給你忽悠瘸了！
「第一！果核科技和錦城電科大有協議，果核科技的優秀員工，可以在錦城電科大讀在職研究生，也可以免復試正常讀研。
第二！公司會給願意去錦城發展的員工，一次性提供12000元的安家費。
第三！公司根據你們的學歷提供員工住房，本科生70平米、碩士90平米、博士144平米。
房子都是由公司統一購買，不過我有言在先，需要等幾個月或者一年，畢竟這次收購也是臨時起意。
工作滿10年，房子無償轉讓給你們，屆時你們只需要出交易的契稅。
同時，在員工住房沒有落實前，公司每月提供800元的租房補貼，隨著工資進行發放。
第四，也是大家最關心的一點！我在這里承諾大家，你們的畢業證、學位證今天下午就會還給大家。
並且你們之前所繳納的一切保證金，也會在10月9日前全額退回給大家。
第五，公司所有勞動合同全部重新簽，研發中心的薪酬比照華唯研究所薪酬，勞動合同的期限最長不超過6年。
第六，如果有不願意去錦城發展的，公司可以立刻解約！」
吳楚之的這番話，在人群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眾人紛紛倒吸一口冷氣，安家費只是合理的範疇，但是有一套房！
陳陽在心里暗忖，這董事長頭腦會不會有問題啊，雖然他們這些大學生自視甚高，但也不至于剛畢業值一套房子啊。
雖然價值肯定遠不如鵬城，但好歹也是個省會城市！
他也動了心思，錦城也不差啊，據說生活非常悠閑。
而且如果能爭取到優秀員工，這後續的學歷晉升也是一條好路，錦城電科大在電子這個專業實力可比東大強了不少。
再說了，勞動合同無論是薪酬還是期限都十分有誘惑力。
他們是吃夠了十年合同的虧的，現在變成六年，心里好受多了。
不少性子急的已經開始打起了電話，問著父母或者女朋友的意見。
吳楚之並不催促，給他們消化信息的時間，點燃一根煙悠閑的抽著。
看著眾人火熱的討論，吳楚之在心里得意的笑著。
房子，你們以為我會虧？
過10年，這房價何止10倍，只要是有一個人提前離開，就賺回10來個人的成本了。
何況10年後，留存率最多50%，這上面自己還賺上了一筆好吧。
至于勞動合同，呵呵……
自己可是有金手指的，你們還想簽10年合同？
做夢吧！
現在2001年，2009年新勞動法就會頒布，10年的合同直接變成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
這特喵的意味著企業在未來任何時間解除或終止合同，都面臨給予員工補償。
要是優秀的人才，吳楚之是不吝于給予他們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這也是留人的一種方式，表示企業對員工的忠誠度和能力的肯定。
但要是庸才，甚至模魚的，這種合同就是對企業家自身的不負責任。
人才，總要大浪淘沙選擇一番才行的。
這時，大家開始紛紛給陳陽遞著紙條子，讓他詢問吳楚之一些問題。
陳陽接過後，選了一張便問了起來，這也是他關心的問題，「董事長，如果我們去錦城，女朋友的工作，公司能不能幫忙安排？」
問罷，他自己也有點臉紅，這問題問的屬實有點不要臉了。
畢竟果核科技不是國有企業，他們這群畢業生也算不上什麼高端人才，其實沒有資格問這個問題的。
吳楚之聞言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問題，我不能承諾解決！只能說盡量解決，要看公司的人力需求和你們女朋友的崗位匹配度。
我唯一能承諾的是，你們可以把女朋友的簡歷，遞交到人力資源部，進入公司的人才庫。
同等條件下的職位需求，公司優先考慮家屬，公司也歡迎雙職工家庭的出現。
記住，是雙職工，男女朋友可不算雙職工，各位可要抓緊點時間了。
因為，對于雙職工家庭，公司會在房子的安排上，上調一個檔次，比如你本來是住70平米，雙職工就住90平米。
博士生雙職工家庭，由144平米直接升級到部門經理級別的160平米。
不過，我這個人吶，習慣把丑話說在前面，別在房子上面給我玩心眼，我也懶得規定那麼細。
一旦我發現有人通過隱婚套利來佔公司的便宜，我會讓他失去的更多。」
這句話堵住了一些人的原本升起小心思，不過總還是有些人不以為然。
……
盡管吳楚之已經祭出了解決房子問題的大殺器，不過蘇博中午電話匯報的結果，依然是只留下了不到一半的人。
在機場等著接人的吳楚之聞言聳了聳肩，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相比起現在遍地是機會的鵬城，錦城的吸引力還是差了點。
況且自研這條路本就不好走，能有百來號人跟著走，也算不錯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們去唄。
「楚楚，這是要接誰啊？」吳青海抽著煙，百無聊賴的站在吳楚之身邊。
樂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