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夏帆的呼吸變得有點急促。
他知道自己遇到了瓶頸。
第一次，夏帆的氣勢完全被對手給壓制住了。
在高育良突然起身，爆發出前所未有憤怒的那一刻，他將自己爐火純青的演技淋灕盡致地表現了出來。
夏帆的演技說不上頂尖，但也是遠遠領先于同輩，而今天卻是他第一次被其他演員壓戲，壓到無所遁形，壓到喘不過氣。
在導演李璐喊停後，夏帆微微低頭，然後輕輕喘著氣。
他腦子里閃過一副畫面，是前世陸毅扮演的侯亮平和高育良對戲的那一幕。
同樣也是被慘無人道地碾壓，然後被網友紛紛吐槽「他太出戲了」，「換一個演技好點的就好了」。
而此時的李璐表情興奮而狂熱，內心已經燃起來了，但同時又夾雜著幾分遺憾，因為張志堅這場戲演的實在是太好了，好到李璐生平僅見！
作為見多識廣的資深導演，李璐竟然會在片場里產生一種錯覺，那一刻張志堅不是在扮演高育良，他就是高育良本人。
這就是實力！
李璐看了夏帆一眼，隨即又感到幾分惋惜。
因為張志堅演的太好，以至于戲法的戲被徹底給壓制了，整個人的存在幾乎透明，這樣一來戲再好也不能用，不得不說是一個極為遺憾的事情。
可這該怪夏帆嗎？
不應該這麼做，因為這絕對不是夏帆的錯，換了國內任何一個和夏帆年齡相仿的藝人來，都很難接住張志堅剛剛那段表演。
演戲的時候，對手戲的演員很強，發揮精彩，而自己實力不濟，或者角色本身可塑性單薄導致自己的角色存在感下降，從而留給觀眾演技不夠好，或角色不夠出彩，甚至存在感很低的印象，一般這種情況的出現，和誰的戲吃重，誰才是戲眼所在無關！
哪怕是當初跟夏帆一起面試競爭侯亮平這個角色的陸坤。
即使那位被譽為中生代演員第一人，在這邊和張志堅對戲的話，恐怕也會是這種結果。
如果夏帆硬著頭皮演下去，就像前世的陸毅一樣，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最終的效果出來，觀眾就會發現，這場戲完全是張志堅扮演的高育良的獨角戲，夏帆的存在感會非常低！
「抱歉！」
夏帆快速調整著自己的情緒，向著張志堅和導演鞠了一躬，強忍著心中的失落感，開口道︰「是我的問題……」
作為如今當紅的樂壇天王，又是電影票房年度冠軍的主演，夏帆沒有絲毫的架子，論知名度和人氣，還有粉絲數量，他可是遠遠超過張志堅這樣的老戲骨。
隨著正常情況下，夏帆是不用道歉的，但張志堅用出神入化的演技貢獻了一組非常棒的鏡頭，而這個節奏卻因為夏帆被打斷了。
「好厲害……」
「簡直恐怖……」
「我一個旁觀者，都能感受到張志堅前輩那種氣場的強大，更別說剛剛處于壓力中心的夏帆了，這種級別的表演哪怕旁觀幾次也受益匪淺啊！」
周圍在議論。
他們的感觸沒有夏帆那麼深，也不能如導演一樣可以參考鏡頭和現實表演，但依然能夠感覺到張志堅這場戲的強大，仿佛控場般的能力。
真正的老戲骨，雖然不太可能拿到男一號的角色，但人家完全憑借著自身過硬的演技才能成為眾多優質影視劇的主演。
只要有這些老戲骨的存在，就是這些劇質量的保證。
「沒關系。」
于導演里李璐擺擺手，他有點擔心這會打擊到夏帆的信心，所以沒有責怪，反而鼓勵了一句︰「你多適應一下志堅的節奏。人家可是演了一輩子的戲，表情拿捏已經非常自然了。」
夏帆點點頭，又勉強一笑。
這部劇，他選對了，面對這樣的老戲骨，是打磨自己的演技和突破自己瓶頸的良機。
「小夏，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作為前輩，張志堅也關心地問道。
坦誠地說，他合作過不少當紅明星，包括那些人氣正旺的頂流，大多數人遇到這種場景，干脆是用替身了。
有些場景，干脆在後期制作是摳圖。
像夏帆這樣較真的很少見。
「謝謝老師，我緩一下就好。」
夏帆忽然抬起頭。
張志堅稍稍愣住，失落，頹喪，前一刻還圍繞著夏帆的負面情緒竟然消失了，這一刻，張志堅在夏帆的眼中，看到了更為璀璨的斗志！
拍攝繼續……
侯亮平的臉色有些猙獰，也有些掙扎，面部表情突然變得豐富了許多。
「老師，我不能告訴你這照片從哪里來，希望你能理解。」
說完這些，他似乎將身上的抱負卸下，目光直視著高育良。
前後幾分鐘時間。
夏帆竟然走出了第一次失敗的陰影，完成了第二次的挑戰，這樣的適應能力，讓李璐都有些被驚到了，嘴角也是情不自禁的勾起。
「當歌手可惜了，如果他當演員是不是潛力更大。」
他的腦子里莫名地出現了這個想法。
「好哇，我理解！」高育良似乎不敢面對侯亮平的目光，將眼神投向另一處，「亮平，說實話，你能夠在這時候將這些照片拿到我這里來，我還是很感動的。」
「說明你心里，還有我這個老師。」
說到「老師」兩字，高育良很自然轉過頭，望著侯亮平，臉上的神態一下子從容了很多。
旁觀的人也在感嘆，這表情轉換實在是太牛逼了！
侯亮平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子，說道︰「我還記得多年之前，老師跟我講的海瑞精神，講海瑞抬棺上朝。」
高育良苦笑︰「你成了海瑞，我成了商鞅。」
侯亮平重新坐回沙發，神情已經平淡下來︰「您沒有搞過變法，所以談不上作法自縛。」
高育良殘然一笑，又拿起那三張照片說道︰「這幾張照片其實能說明什麼，當時我喝醉了酒，小高正好來攙扶我。」
這時候，高妻也加入了戰場。
「亮平，這是有人在陷害你的老師啊。」
她睜眼說瞎話，不過表情淡然，似乎早已經了解內幕。
「您是我的啟蒙老師，如兄如父。」夏帆的目光瞥了一眼那三張照片，臉上頓時釋然，「老師，您這麼說就釋然了。過幾天，我就會被調回燕京。」
高育良喝了一口茶水，教誨道︰「那就好，這件事算是小小的教訓，你發小舉報你的事不算什麼，不會給你的仕途留下什麼影響。」
這在隱晦地給好處了。
侯亮平突然起身，對著高育良深深鞠了一躬。
「老師，給您添麻煩了。」
高育良臉上一變，頓時沉默。
這個鞠躬其實在意味著師生之意恩斷義絕了。他應該會在這事上繼續調查下去。
導演的聲音也是適時的響起，緊接著一道猶如天籟般的聲音在夏帆的耳邊響起︰「很好，這條可以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