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債主上門

無量山,天道宗。

黃葉飄落,秋風蕭索,雜草叢生。

山門棧道,石壁白牆上「欠債還錢」血書字眼,觸目驚心。

一條骨瘦如柴的老狗鑽出了門,轉頭沖著山門嗚哼哼數聲,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隨後翹起下肢,留下一泡腥臭的黃尿,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 」的一聲巨響,天道宗山門碎裂,有一道人影倒飛了出來,驚得山林間為數不多的幾只鳥兒倉皇而逃。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們天道宗厚顏無恥,竟然縱容弟子行凶,還要不要臉皮了!」

那人口鼻流血,模樣極是狼狽,叉著腰指著破敗的天道宗山門,潑口大罵。

一陣秋風襲來,卷起幾片樹葉飄落,無人回應。

男子惱怒,咕 躺在地上撒潑打滾,沖著虛空嚷嚷道︰「耍無賴是吧,誰還不會了。今日,你們天道宗若不還錢,我還就不走了!」

天空忽然飛來一片雷雲,雷蛇翻滾。

「哎,哎……」男子驚慌起身躲避雷電的攻擊,口中罵道︰

「你天道宗要耍橫是吧,我爹是嘯月門門主歐陽康,你再動我一下試試!」

 嚓!雷電無情地劈了下來,似是預判出了歐陽過躲避的位置。

歐陽過前腳剛落,胳膊粗的雷電瞬間轟在他的頭頂。

電蛇在身體游走,滿面焦黑的歐陽過吐出一口黑煙,眼淚汪汪。

「你們竟敢如此待我,欺人大甚!欺人太甚!」

雷雲更加厚重,青色和紅色的雷電轉眼便要落了下來,歐陽過大驚,連忙閃避。

驚慌之中,歐陽過一腳踩空,想一個皮球般咕嚕嚕地滾下了台階。

「從來還沒有人敢欠嘯月門的錢不還。」

「我告訴你們,這事沒完。你們給我等著,這就下山點齊人馬,平了你無量山!」

歐陽過氣呼呼地轉身就跑,幸虧跑得快,否則準要被兩道閃電劈得七葷八素。

這時,有一個相貌平平無奇的少年拾級而上,關切地問︰「道兄,何以如此狼狽?」

「還不是天道宗那幫土匪干得好事。」

歐陽過拱拱手,打量了少年一眼,問道︰「小兄弟,你也是來天道宗討債的?」

「可不是怎的。這天道宗欠我們師門五萬靈石,已經逾期三個月了,我只能來跑一趟。」少年聳聳肩,有些無奈。

「天道宗的人都是些豺狼虎豹,就你這煉氣三重的修為,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小兄弟,听我一句勸,你還是打道回府,請你家的長輩來吧。」歐陽過好心提醒道。

「不能吧,天道宗好歹是有傳承的門派,做這等下作之事,豈不是與那些市井潑皮一樣?」少年狐疑道。

到底是年輕啊!歐陽過搖搖頭,這年頭欠債的都是大爺,討債的都是碎催的。

小兄弟這般年輕就被師門派出來討債,就他這點修為,踫上講理的還能平安無事,若是踫上像天道宗這種無恥敗類,恐怕有十條命也不夠霍霍的。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看在大家都是討債的份上,還是給他指條生路吧。

歐陽過指著天道宗山門外,那些龜裂的石壁說,「看見了麼,這石壁上每一處新痕都代表一個修行高手,全折在這兒了。」

「他們定然是姿態傲慢,觸怒了天道宗。討債講究個心平氣和,以理服人,咱們佔理,若與他們好生相商,不信他天道宗野蠻無理。」

「五行宗長老浪里白龍,崔大海听過麼?修法高手,元嬰期修為,剛一進門就被打趴下了,一怒之下,退隱山林。」

「不可能!」少年道。

「點荒派金手指,何東西听過麼?煉體高手,元武中期修為,門還沒進去,就被劈成了瘋子。」

「扯呢吧?」少年將信將疑。

「大佛寺的一絕大師,白雲庵的滅燈師太,相約前來討債,就是你站的位置。」

歐陽過稍頓了頓,滿面悲憤和遺憾,「哎,一怒之下,自廢修為,雙雙還俗,孩子都滿月了。」

「小兄弟,哪來回哪去吧,你連築基都不是,前來討債不是找死麼。」

少年連退兩步,一股坐在石階上,從懷里掏出一張欠單,欲哭無淚,「五萬兩靈石可是我師門弟子半年的用度,難道就這麼付之東流了麼。」

「錢重要,還是命重要?」

歐陽過同情地看了一眼少年,心道,這小兄弟也是夠慘的,攤上這麼個窮酸的師門。

「命!」

歐陽過剛要點頭,卻听那少年道︰「命沒了下輩子還可以再來,錢這輩子沒賺著,死了我都不甘心。」

「合著我費了半天口水,白說了。得,既然你想死,哥哥我也不攔著,就此別過。」

歐陽過哭笑不得,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轉眼御劍飛出數里開外。

少年望著歐陽過消失在雲海之中,臉上露出的奸笑︰

「嘯月門雖然只是雲州的一個中流門派,但煉丹有一手,這麼年想必也積攢下了不少家底。」

「歐陽過品性不錯,就是人憨直了點,倒是個不錯的生意伙伴。」

少年抬頭看了看天道宗破敗的山門,搖搖頭,轉臉哼著小曲朝山下走去。

想得卻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該舍的舍不得,只顧著跟往事瞎扯。

等你發現時間是賊了,它早已偷光你的選擇。

……

不多時,少年走進了一處農家小院。

院中,黃狗正從菜地里拖出一棵辣白菜津津有味地啃著。

少年見狀,止不住笑罵道,「你這憨貨,倒是識貨,這麼好的菜,給你啃真是白瞎了。」

「無量師弟!」

少年抬頭望去,只見胖道士腳踩著一口鍋,一手拿著鍋鏟,一手抓著一只野山雞,搖搖晃晃地朝農家院飛來。

說是飛行,卻比狗跑得還慢。

「鐘師兄,若我沒記錯的話,今日可是論劍的日子,你不去論劍台比試,怎有閑情逸致來我這寒酸的小院?」

「嗨,無量師弟,你就別揣著明白裝糊涂了。這些日子,你可沒少在山門前轉悠吧?」

「最近幾個月,債主天天上門鬧騰,半刻都消停不得,哪還有精力辦那勞什子的論劍會。」

鐘離將野山雞丟到竹藤桌上,倒一碗水,咕嘟咕嘟一飲而盡,隨後說道︰「我也是在山上待乏了,這不去鎮子上買只野山雞,來找你打打牙祭。」

「再這麼鬧下去,只怕天道宗數百年的清譽要毀于一旦。」

葉無量搖搖頭,劍指凝出一縷真氣,將野山雞剖腸挖肚。

「欠下那麼一大筆債,師門若是有能力償還,何至于忍受那些討債鬼的鳥氣。」

鐘離長嘆了一口氣,注意到葉無量指尖凝出的真氣,訝異道︰「師弟,沒想到短短數日不見,你的修為又精進了。」

「我這點修為哪能入得了師兄的法眼。」葉無量笑了笑說。

鐘離走進菜田中,拔了幾棵青菜,說道︰「天元子師叔傳了一門御劍術,等你到了金丹期,我教你。」

「師兄私自傳授我煉氣法門,已經壞了師門規矩,若再傳我御劍術,讓天機子道長知道,準是免不了一頓責罰。」

葉無量擺手拒絕,將處理的野山雞放進鍋中,結出一道水訣,一股清水憑空注入鍋中。

「怕什麼,責罰便責罰。其實我真搞不明白,當初師尊替你療傷時,說你天賦異稟,難得的修行人才。可不知為何,師尊不願收你入門。」

「不過你也別灰心,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憑師弟你的天資,遲早會進入天道宗的。」

鐘離有些無奈地斜靠在藤椅上,從儲物袋中掏出一把香料撒進鍋中。

「若非師兄和天機子前輩,我這條小命早就沒了,哪還敢有其他的奢求。」

葉無量心中感動不已,鐘離是他來到異世界以來,第一個真心待他的朋友。

半年前,葉無量莫名穿越到修仙世界,遭遇一場追殺,幸虧鐘離和天機子及時出現搭救,在病床上的躺了一個多月,這才恢復過來。

其實葉無量心里明白,天機子拒收他入門,既是善意,也是自保。

天道宗早非昔日的十大宗門之首,自天機子的師祖渡劫失敗,消弭三界後,天道宗日趨式微,人才凋敝,漸漸淪為末流。

而今天道宗處境艱難,風雨飄搖,負債數百萬靈石,此刻收葉無量入門,只會暴殄天物,荒廢了他的天資。

況且追殺葉無量的那群殺手修為高超,身份神秘,天機子生怕給天道宗帶來滅頂之災。

在真相未查清之前,葉無量的處境如同劍懸頸上,生命時刻受到威脅,以他的根骨天資完全可以投奔雲州的頂級門派,享受最高的修煉待遇,提升自身的修為實力,借助師門的勢力暗中查訪究竟是哪些鱉孫想要了他的性命。

不過葉無量最終還是決定留在了無量山,他舍不得鐘離這位知心好友,況且他手中還攥著底牌,想要在異世界立足,也非難事。

老話說,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天道宗處境艱難,天機子的救命之恩不得不報。

即便前世,只是一個庸庸碌碌,毫無作為的社畜,但今世再為人,葉無量想全力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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