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沉陷,群星墜落,萬物寂滅,鴻蒙陷入一片混沌。
陣陣哀嚎之音傳來,猶如無數鋒利的鋼針扎向林昊的耳膜,他忍不住用力地捂向自己的耳朵,想要將那些慘叫聲擋在身外,卻突然發現自己周身虛幻,已無實體,只是意識漂浮在天空之中。
「這是哪里?」
林昊喃喃自語著,疑惑地環顧四周,只見大地之上濃煙滾滾,肆虐的洪流像巨龍一般在山川之間席卷,不斷地吞噬著奔逃的生靈。
「林昊,你為什麼不救我們?」
「你明明可以阻止這一切,為何置身事外?」
「林昊,你枉負眾生的期盼,是你把大陸推向了滅亡的境地!」
林昊听著下方的一隊人族一邊奔跑一邊向著天空不住地責問,心中好生不解,張嘴大喊道︰「我做錯了什麼,你們為何責怪于我!」
那群人像是沒有听到林昊的呼喊,依舊埋頭狂奔,嘴上的喝責卻不曾停止。
林昊沒有意識到此時的他沒有實體,只是意識處在此間,那些人哪能听到他的聲音。
當他還想要申辯時,遠處的大地之上突然陷下一個巨坑,無數的岩漿沖天而起,灼熱的高溫似乎要將天空點燃一般,帶著一股毀天滅地之勢,朝著林昊襲來。
林昊反手向後,本能地想要拔出背後的長劍,卻地發現身後空空如也,不由大驚失色。
「轟!」
隨著一聲巨響,林昊感覺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少主!少主」
不知過了多久,林昊似乎感覺到有人在呼喚自己,睜開雙眼,發現原來是楚天嵐。
「我睡了多久了?」
林昊模了模自己的額頭,發現上面居然有一層薄薄的冷汗。
「沒多久,不過一個時辰左右。」
楚天嵐漫不經心地答了一聲,兀地發現林昊臉色蒼白,急忙關切地問道︰「少主,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麼?」
「沒事,不過是做了個噩夢罷了!」
林昊隨意地擺了擺手,陷入了沉思。
楚天嵐見林昊不語,沒再出聲,輕輕地從車輿之中退了出去。
這個奇怪的夢境到底預示著什麼,那些人所說的話又有什麼含義。林昊雖然表面上不以為意,心中卻是充滿了疑惑。
他從背後卸下長劍,將麻布褪去,右手不住地摩挲著那黑乎乎的劍鞘,發現劍身之上竟然隱隱發出一陣溫熱,不由暗自思量起來,莫非這個怪夢與這柄聖劍有關麼?
思慮了良久,林昊依舊沒有得出結論,歷來信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他也懶得再在這件事情上費神,將長劍重新包裹起來之後,掀開簾子從車廂之中鑽了出去。
「楚伯伯,咱們這是到了哪兒了?」
林昊朝四周張望了一陣,見道路兩邊各有一排齊整的古樹,時值盛夏之季,古樹之上卻滿是黃葉,通體不見一抹綠色,給眼前這條悠長的官道染上了一絲秋意。
三人一車一馬,未帶任何侍從,林昊二人坐于馬車之上,賀國甫則驅馬在前,一為探路,二則因其不好馬車之顛簸。
楚天嵐手持韁繩,正要回答,卻見前方的賀國甫勒馬駐足,笑著說︰「林世佷,你作為神風三皇之一的座下弟子,怎麼連大名鼎鼎的銘陽城都不知曉,莫不是跟著你師尊,落下了眼高于頂的毛病吧!」
林昊也不辯解,微微一笑,說︰「小佷初生牛犢,論起閱歷不及賀城主萬一,還望不吝賜教!」
三人一路行來,至此已過十日,路途中,林昊時而發問,不過有楚天嵐在,賀國甫鮮有賣弄的機會,難得林昊主動討教,賀國甫為表現自己的博聞,急忙介紹起來。
原來三人所在之處,正是距離神風國第二大城池銘陽城不遠的秋風古道,而銘陽城的城主,則是與左文昭、楚天嵐並稱神風三皇的古秋風。
古秋風之名,便是由秋風古道而來。
與左、楚二人不同,古秋風是一位武者,而且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皇級武者!
比起古秋風的盛名,眼前這條秋風古道在神風國乃至整個大陸更加聞名遐邇。
這條古道,從銘陽城西門而出,筆直地延伸出十里,其歷史極為久遠,相傳在人族統領大陸之前便已存在,經歷了無數戰火的洗禮,可古道之上的地磚以及兩邊的古樹沒有分毫損傷。
更加奇異的,就是道路兩旁的古樹,幾千年以來,沒有長大一分,也沒有變粗一寸,樹葉常年焦黃,卻沒有一片落下。
「你知道麼,傳說這些古樹之上,都烙有神的詛咒,任何生物損傷了它們,都會遭到天譴!」
賀國甫側過身子,煞有介事地向林昊說道。
「哦,真有這麼神奇麼?那我倒要試試看!」
林昊說著,忽然間沖天而起,身子陡然拔高數丈,右手捏住一根樹枝,作勢便要折下。
「不可!」
「不可!」
兩聲大喝響起,一聲是賀國甫的驚叫,另一聲則是來自三人前方不遠處的古道之上。
听到前方的喝止之聲,楚天嵐與林昊相視一笑,賀國甫急忙回首,只見一道身影化作流光,從古道之上一閃而過,瞬間已到林昊身前。
「古兄,手下留情!」
楚天嵐雖然知道林昊不會傷于來人之手,可明面上林昊畢竟只是一個劍宗修為的小孩,為了掩人耳目,他還是佯裝出一副急切的樣子,出聲阻止了來人。
听到楚天嵐的呼喝,來人向林昊揮出的手刀順勢一變,換作爪形,將林昊的右手捏住,雙腳隨即在空中連連蹬了幾下,帶著林昊憑空翻騰了幾轉才墜下地來。
來人身著一身青白相間的短打,滿頭褐發,臉頰稜角分明,濃眉大眼,顴骨高高凸起,遒勁的將單薄的衣物高高撐起,一股強大的力量感呼之欲出,正是銘陽城主古秋風。
「數年不見,古兄的修為愈發精進了!不費絲毫靈力,單憑竟能將空氣擠壓成為自己的踏板,真是讓為兄大開眼界!」
楚天嵐看著眼前笑吟吟的古秋風,忍不住拍手稱贊起來。
「慶陽賀國甫,見過古城主!」
賀國甫見來人是古秋風,急忙翻身下馬,俯首施禮,顯得十分恭敬。
「我這點微末本領,唬得了小鬼,卻嚇不到真神,楚大哥可別再取笑我了。倒是你,什麼時候收了個這麼頑皮的弟子,明知這古道上的樹踫不得,還以身試火,對賀城主的告誡置若罔聞,莫非是嫌命長了麼?」
古秋風捏住林昊的右手,將之高高舉起,手上的勁力不斷加重。
雖然手上傳來的力道越來越大,不過林昊卻感覺到古秋風在控制著,使這份力道剛好可以讓人疼痛又不至于傷及筋骨。
「啊!好疼啊!古城主,放過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林昊咧著嘴,裝出一副痛苦的樣子,大聲求饒起來。
「古兄,我這劣徒雖然頑皮,可也還算听話,他已知錯,就請你放了他吧!」楚天嵐或許是擔心林昊拙劣的演技被識破,出言勸道。
「哼!」
古秋風冷喝了一聲,將林昊的手甩開,說︰「今日給你一個教訓,切記日後不要莽撞,否則吃虧的是你自己!」
「是、是、是!我知錯了!」
林昊揉搓著自己的雙手,連聲應道。
一旁的賀國甫見狀,急忙上前,嗔怪地說︰「都跟你說了那些古樹踫不得,你非要去踫,怎麼樣,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知道什麼厲害?」林昊不明其意地問道。
「什麼厲害?」賀國甫白了林昊一眼,說︰「你還問呢?你看看你,還沒踫到樹呢,就受了這麼一通,若是真把樹弄傷了,那還不得身死魂消啊,知道了吧,這就是天譴!」
听到賀國甫一本正經的解釋,不止林昊,連一旁的楚天嵐與古秋風也深感無語,相視一笑,沒再理會他。
楚天嵐指著古道,問︰「古兄,你何以會在此處出現?」
「慶陽城的事,小弟雖未能親身前往,卻也有所耳聞,黃桐、青木死在神風,司徒絕天派自己的獨子接任首席供奉之位,宴請慶陽的功臣,我擔心宴無好宴,特在此等候大哥,為的就是與你同赴帝都,以防不測!」古秋風看著楚天嵐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擔憂。
楚天嵐聞言一陣感動,握住古秋風的手,說︰「古兄這份心意,當哥哥的心領了,只是此次帝都之行吉凶難料,你沒有參與過慶陽之戰,大可不必來蹚這灘渾水!」
「楚大哥說的哪里話,咱們神風三皇情同兄弟,哥哥有難,做兄弟的怎可袖手旁觀,若是此次司徒葉蓁那廝想要對付你們不利,小弟我絕不答應,大不了跟他拼了!」
古秋風說著,臉上揚起一股視死如歸的決絕,使得楚天嵐一時語塞,緊緊地握著他的手,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二位大哥,你們可別嚇我,怎麼感覺你們越說越邪乎了呢?兩大供奉與神風三皇大戰,那我們這些個蝦兵蟹將還不得遭殃啊!」
賀國甫滿臉痛苦地看著兩人,發出一陣哀嘆。
「賀城主不必驚慌,此次帝都之行,那個司徒葉蓁是不會對我們怎麼樣的,你們大可把心都放進肚子里!」
林昊話音一畢,古秋風不由扭頭看向他,疑惑地問道︰「世佷何出此言?」
林昊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古城主,不知你對黃桐供奉的真正身份了解多少?」
「這個嘛,據我所知,黃桐乃是司徒絕天座下的第三弟子,而且相較于其他弟子,司徒絕天對黃桐更有一種非同尋常的喜愛!這也是我擔心的原因!」古秋風沉吟著答道。
「古城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師尊猜得沒錯,這個黃桐乃是司徒絕天的私生子!」林昊眼楮一瞥,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什麼!?」
「什麼!?」
古秋風與賀國甫異口同聲地驚呼了一聲,額頭之上冒出一股冷汗。
「楚大哥,這是真的麼?」古秋風緩過神來,向楚天嵐求證。
見楚天嵐微微點頭,二人頓時如墜冰窟,連剛才還斗志昂揚的古秋風也變得萎靡起來。
如果僅僅是面對司徒葉蓁,他們或許還有一絲掙扎的機會,可若黃桐真的是司徒絕天的兒子,那麼即便是舉神風全國之力,也不可能躲得過「修羅殿」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