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這種環境，天生就適合忠僕。
飛檐走壁一樣，更還不帶風聲，再加上經過強化的黑暗視覺。
艾薩克這邊方才看到遠處的火光。
已經完成對危險，對潛伏的偵查了，庫李如蝙蝠一樣，輕巧地自下水道上方的溝巢，一飄而下。
「主人，一邊是人族的冒險者，一邊應該就是那些邪教徒，他們像是召喚了一頭火屬性的變異泥怪，還有一些亡靈。」
忠僕極輕聲地匯報著。
冒險者！
艾薩克心中略一琢磨，一點點的疑惑。
在他的估計之中，城里的那些冒險者，多半是被雇佣來，清繳外圍的邪教徒的。
至于主要目標，自然是教會在上！
不過，只是外圍的邪教徒，都有這麼厲害了？
他的感覺顯然不會錯，忠僕所說的那火屬性的變異泥怪，分明透出了地獄的氣息，而且明顯是第二層次的怪物！
能召喚出這樣的怪物，這些外圍的邪教徒，可也有點意思了！
「或許是特例！正好被這些倒霉的冒險者踫上了！」
心中這麼解釋著，艾薩克也輕聲下令道︰「過去看看，但別驚動他們。」
雖然地獄泥怪不是典型的地獄魔鬼，不過既然遇上了，那自然沒必要錯過。
他的數據庫，從來不會嫌標本太多。
黑暗之中，僕從立即前後一散，有的倒鉤著在頂上爬行，有的潛伏在了最隱蔽的角落，一組在前，一組在後，將偉大主人嚴密地守護在了中間。
並隨著偉大主人的腳步，也以相同的速度，逐漸地接近向了那邊。
一個拐角之後，火光迅速明亮，艾薩克也遠遠地看到那邊的狀況了。
幾條通道的交匯處，那邊是個六角形的空地。
地獄泥怪……更像是岩漿怪，直接佔了空地的三分之一還多。
這是一頭大型的，沒有固定形態的怪物。
在一層透明的膠膜之中，岩漿一樣的東西在沸騰一樣地翻滾著，時不時還從它的外皮之中迸裂出來，落到地上，地面立即就燃燒了起來。
看著，就不是好接觸的樣子。
而當它揮舞起扭曲的肢體時，更有燃燒之血如箭一般射向周圍。
不過，它還是被人拖住了。
扇形一樣包圍著它，幾個重甲重盾的武士，明顯上了防護火元素之類的狀態，又附加了法師護甲和牛之力量，還有一頭土元素在配合著他們，不過最重要的是，準備充足的他們，還帶著充足的聖水。
聖水這東西，對地獄怪物天生克制，每每被他們澆灌了聖水的重盾撞上，地獄泥怪都要顫抖一下。
勉強，這才拖住了地獄泥怪。
他們這邊拖住泥怪。
另一邊，七八個灰袍的邪教徒，操縱著僵尸和骷髏，地面上還有一些詭異的蠕動蟲子，則和更多的冒險者廝殺在了一起。
有游蕩者，有蠻武士，更有施法者，在泥怪被拖住的此刻，邪教徒也是抵不住他們，地上已經躺下兩三個了。
畢竟，敢在這個時候，接受雇佣，來獵殺邪教徒的，這些冒險者顯然都是精銳，更準備足夠充分。
聖水，人人都足量攜帶著。
武器更附加了聖力祝福。
施法者也都帶著針對性的卷軸。
閃電束的光弧不時暴起，魔法飛彈也在飛舞不停，又有冤魂一樣的負面力量在嘶吼……
激烈的廝殺。
邪教徒在倒下，冒險者同樣也在犧牲，暴怒的泥怪，身體之中更是射出了一道道的燃燒之血，重甲武士也擋不住所有，不時就有冒險者慘叫著被火焰燒到。
不過，無論是邪教徒，還是冒險者，全都沒有退走的打算，廝殺得反而更激烈。
「終究不是真正的魔鬼。」
艾薩克看著那邊幾眼，臉上微有一點遺憾。
即使被針對，變異泥怪依然還算強大，不過，這個強大也是相對的，同生命能級，如果跟真正的魔鬼相比……
不過，他依然還是斂合起了他的眼楮。
心靈的視野，三個切口徐徐進入了感知。
兩個如出一轍，隱隱透出某種無法想象的深沉之暗，吞噬一切光明的概念。
應該是那些邪教徒所崇拜的什麼。
艾薩克謹慎地沒有去觸踫。
現在的他，暫時還是沒有盜竊神術的思路，沒必要與此發生糾纏。
另一個則透出了岩漿的焦臭之味，顯然正是地獄泥怪。
模擬著泥怪的氣息，意識輕輕地靠近了過去。
無邊的岩漿，無邊的煉獄，終焉的邪惡，同時……
艾薩克的眼楮一下睜開，眼中，一點異樣之色。
「地獄，墮落之源！」
前一刻，他還未真正靠上去，意識之中居然像是出現了一個聲音在歡迎他︰「來吧，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力量！權勢！財富！一切的一切！」
「地獄本身的誘惑？」
「應該不至于是意識！」
「不過，這可比‘寰宇巨蛇’的概念，不知道要活躍多少了！」
「一切守序邪惡的最終，與深淵並列的終極邪惡……」
沉吟了一下，艾薩克還是再次閉起了眼楮，綠龍本身就是守序邪惡，再墮落，最多也就是墮落成……邪惡的守序邪惡？
而且，偉大龍後也在地獄盤踞著呢！
收起了心靈之中的雜念，再次切入了泥怪的端口。
無邊的煉獄迎面而來，又有著對一切生靈的歡迎。
概念是不會欺騙人的，加入地獄大家庭，只要你付出，力量，權勢，財富，一切都會有！
重點在于，加入，以及付出！
艾薩克靜靜地潛伏在泥怪的線路之中，一動不動。
一道信息緩緩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類法術能力「人類定身術」，每日一次！
緩緩，他退出了這個切口。
「人類定身術」，三級法術，每日還只能使用一次。
他要隨時竊取這個能力，卻要先使用四級的「變形術」，顯然沒任何意義。
不過，只看一頭泥怪都能被賦予能力，就可見魔鬼的不凡了。
也不管那邊的人類，如何自相殘殺了。
在忠僕的護衛下，艾薩克又退向了黑暗之中。
他此行，只是一個觀察者，人類跟人類怎麼鬧，可跟他沒關系，除非……有什麼能引起他關注的東西。
這個念頭還沒落下，腳步還沒跨出火光的範圍。
「嗯？」
心中忽一動，一個回身，艾薩克目光又再次投向了那邊。
六角形的空地，大量黑暗又污穢的力量在涌出，化作一道道的黑氣，繚繞不息地翻騰了起來。
空地之上，那些倒下的冒險者，那些倒下的邪教徒，身體迅速就干癟了下去。
邪教徒的首領，一個身上有黑暗靈光籠罩，面目都看不清的男子，一手托著黑色水晶，一步步走向六角空地的中央。
有施法者立即向他射去一道閃電束，卻被黑暗之氣直接消磨在了空氣之中。
更有冒險者想沖過去，身體精血竟也被抽出一樣，連忙給自己灑了一瓶聖水，又退出黑氣範圍，才恢復過來。
隨著邪教徒首領一腳踏在空地中央，所有的黑氣，正也以黑色水晶為核心，構成了一座六芒星。
黑暗之光自水晶之中一下綻放，像是有什麼嘶吼的聲音，空間一陣陣的漣漪，一只巨大的骨爪撕開了黑氣，又一只骨爪也虛空踩了過來，恐懼靈氣在散播出來了，冒險者已經在紛紛避讓。
「用聖水！」
一個施法者一邊冷靜指揮，一邊撕開了一張卷軸。
一道光之法陣，直接壓到了六角祭壇之上。
反邪惡法陣！
一下間，黑氣被壓制住了，那兩只骨爪連連掙動，也硬是跨不過來。
又有一瓶瓶的聖水也投擲了過去。
灑到祭壇上，黑氣在不斷被淨化。
灑到骨爪之上，骨爪也冒起了黑煙。
憤怒的咆哮聲，在空間的另一面，也能傳到這邊。
邪教徒首領的目光看了下地獄泥怪。
泥怪智慧不高，卻像是能感覺到他的命令，並且也服從他的命令。
沖著冒險者那邊一聲咆哮，十數道的燃燒之血一下激射了過去，巨大的身軀也同時撲出。
邪教徒首領目光再看了一下後面。
他的同伴，同樣是施法者，一揮手，直接將僅剩的兩個灰袍邪教徒推進了祭壇。
黑氣一下纏繞住了他們，淒厲的慘叫聲中，他們的身體迅速干癟了下去。
像是得到力量了，骨爪一下撕開阻攔，硬頂著反邪惡法陣，一個巨大的骷髏頭直接沖了進來。
血紅的眼楮一掃周圍，像是找到目標了，一道深黑的氣柱怒噴而出，反邪惡法陣劇烈震蕩起來。
骨魔！
艾薩克的目光終是一亮，真正的魔鬼！
不僅骨魔，他的目光還看向了邪教徒首領手中的那一黑色水晶。
「也帶著地獄的氣息！似乎，比這骨魔還要高出一個層次，甚至可能更高！」
「是因為它，才能獻祭和召喚出地獄泥怪，以及這骨魔嗎？」
「同樣也是因為它，才能指揮地獄泥怪和骨魔吧？」
「這應該，是出自那一位！」
艾薩克目光微微一動，很快對這黑色水晶的由來，有了一點猜測。
這就有點意思了！
把這東西，交給邪教徒，讓他們在外圍搞起來……
肯定不止這一處！
這是，還準備反殺教會一波不成？
三大教會聯手。
高階魔鬼，除非是深獄煉魔，否則很難有這樣的底氣！
而如果不是深獄煉魔，那就更有意思了！
艾薩克目光微微閃爍，眼見著那邊的反邪惡法陣，就要被祭壇的力量和骨魔的力量撕碎，他也一抬手，嘴里吐出幾聲咒文，遠遠地朝那邊一點。
那邊的法陣剛被沖破，又是一道法陣直接鎮壓在了上面，比前一道法陣還要更穩固，正要沖進來的骨魔，再次被卡在了那里。
兩個邪教徒目光同時朝這邊一轉。
就見陰暗的光線之下，一個黑袍之人，正抬手指著他們。
又有一些同樣黑袍，但極矮小的影子，潛伏在他的周圍。
一道火光隨即一閃，熾熱的火元素波動！
兩邪教徒的目光不由一縮！
火球術！
冒險者的施法者，要顧忌炸死同伴，艾薩克可不需要！
立即，兩只骷髏從祭壇旁邊竄了出來，又有一些蟲子也蠕動著，游向了那邊。
祭壇之外的邪教徒，則一邊走出，一邊低頭祈禱。
一道黑暗護盾，頓時在他身周形成。
迎著那飛射而來的熾熱火珠。
一只骷髏跳了起來，卻沒擋住。
又一只骷髏也跳了起來，同樣也沒擋住。
兩只骷髏腳步不停，又和蟲子一起，直接沖向了艾薩克那邊。
帶著黑暗護盾，邪教徒也擋在火球術的射線之上。
一聲沉悶的低爆，巨大的火焰圈一下將黑暗護盾淹沒在里面，甚至還波及到了後面的祭壇，大量的黑氣纏繞過去，才把這火焰沖擊擋在了外面。
眼見著一邊的冒險者，被泥怪堵在了通道之中，暫時沖不出來。
自己這邊的「肥料」，卻已經全部用完。
而黑氣的消耗，反邪惡法陣的禁錮，骨魔不僅沒能過來，已經露出的身體，還在逐漸被壓回地獄。
「吞噬一切之暗，夜之剝奪者，永恆的黑色之月，您的僕人祈求您的力量。」
刀鋒一樣的指甲，在腕部一劃，妖紅的血液直接滴到了黑色水晶之上，邪惡的魔鬼之力貪婪地吸收了起來，黑暗之光一下大作。
骨魔一聲咆哮，眼楮之中的紅光如火一樣燃燒了起來，黑色魔氣熊熊噴發。
電光卻也在這時一下閃亮。
一手冰暴劍，一邊魔杖，艾薩克的身前，電弧之光一耀，又一耀，再一耀。
後邊的忠僕繼續戒備，前邊的忠僕則俯身沖了出去。
鋒利的短刃，鬼魅的腳步。
怪蟲一刀一個。
骷髏更是先一刀斷腿，反手再一刀，直接就插進了頭顱之中。
眼見著那邊火球術的爆炸圈熄滅下去了。
庫李和心月復的步伐又一個交錯，直接給倒地不動，但身體並未被焚化的邪教徒，補上了一記抹喉。
他們的頭頂，一道，又一道，再一道的閃電束，則接連地貫射到祭壇之上。
轟轟轟的爆炸之聲中。
那異教徒首領即使在用自己的血澆灌著這邪惡儀式，黑暗之光的力量，也是沒能讓骨魔完全沖出來。
惡毒的目光死死地盯著緩步走來的黑袍人，像是要把那張臉，烙印到靈魂之中。
腳步一個踉蹌，他跌下了祭壇，手中卻又多出了一張卷軸。
藍光迅速耀起。
對面，卻又有一指同時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