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心意難屈,留書而去

作者︰小卒沒過河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下離家出走的決心,對鹿梧來說並不容易。

人總是好逸惡勞,尤其鹿梧自幼到現在日子過得著實舒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躺著睡覺,修為也‘噌噌’的往上漲——這種生活要是能一直持續下去該多好?

只要一想到出去,就有可能要面對風餐露宿,睡不好覺的環境,鹿梧就渾身不舒服。

但留在這里,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

對其他人,敢讓鹿梧不爽的直接殺了便是,白天不方便,晚上還不方便嗎?

不然五個丫頭的鎧甲兵刃、練武資源,都是哪里來的?

可鹿金河與三位娘親怎麼說也是自己這一世的生身父母,自幼把自己撫養長大,也包容自己孩提時種種任性,才讓鹿梧有了今日成就。

雖然大娘鹿常氏可能存有那麼一點私心,可自己說要認字,她便先後找來三個老師為自己啟蒙學文;說要練武,也找來府中供奉細心指點,更是配了五個丫鬟照顧自己生活起居,絕對沒有虧待過自己。

至于後來鹿梧覺得再學下去沒用,把這些老師都氣走,那是另外一回事,不能說大娘沒盡到心意。

而且大哥鹿松、二哥鹿柏小時候別說五個丫鬟了,他們沒到十六歲之前,連一個丫鬟都沒有,全是一幫粗手大腳的老爺們伺候著,美其名曰專志學業,不可分心。

——當然,在別人眼中,鹿梧身邊的丫鬟們和粗手大腳的老爺們也沒啥區別就是了。

自己這次甩臉給老爹,硬是跑路回梧桐莊偷懶,已經算是做到極限,總不能真為了偷懶這點小事和父母翻臉。

只是鹿梧本來就為了這幾日迎來送往煩惱,再想起過兩日要去金吾衛報道,給人當孫子,心里更是憋氣。

好吧,其實包括上至吳王、下至金吾衛統領,大家早已商量好了,也做好思想準備,只要這位大爺能來掛個名震懾宵小,他想怎麼偷懶都沒關系——不過鹿梧不知道啊。

這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就像是壓在駱駝背上的一捆捆重物,等到今天岢列跑來說,太後居然要替他做主婚姻,終于變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鹿梧可以想象,只要太後把要賜婚的消息告訴老爹鹿金河和三位娘親,保證他們興高采烈舉雙手雙腳歡迎。

哪怕他們四個輪流不睡覺,也得看著自己,別鬧出蛾子來。

其實在外人看來,這已經是榮寵之極,可以說吳國王室已經做到極限。

可在鹿梧看來,無論任何理由,哪怕是所謂的為他好,只要有人扭曲他的意志,便令他感到不快。

別人憋屈不要緊,鹿梧卻是不能受憋屈的。

要知道,想要鑄就上品金丹,必要全心全靈一以貫之,不可有半分屈心之處。

有一分屈心,金丹便有一分缺陷,不能代表修道人的全部心靈。

金丹有缺,元神難成,這是鹿梧都沒辦法的事情。

這也是修道之人在鑄就金丹之前,大多要封了自身力量,去紅塵煉心、經歷人生百味的原因。

這不是為了游戲風塵,而是為了找到自己心靈缺陷,並一一補足,然後才敢著手凝聚金丹。

所以鹿梧不得不走,不然這麼憋屈下去,父母子女親情漸漸磨滅,一旦情緒爆發,只怕有不忍言之事。

鹿梧下了決心,只是看著五個丫頭討論得愈發熱烈,要帶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鹿梧不禁覺得,自己帶上這五個丫頭一起跑路,是不是一個錯誤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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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鹿府。

「鹿大夫,宗正大人三日後方有半日空閑,還請鹿大夫帶小鹿大夫前去宗正府選擇封地,切莫錯過。」

蔡黎把手中茶杯放下,袍袖在桌子上一帶,不動聲色的將桌上房契抹入袖中。

「蔡主簿,鹿某識淺,不知這封地選擇可有講究?能否給鹿某指點一二?」鹿金河笑眯眯的問。

「唔,左右無事,便于鹿兄多聊幾句,不過鹿兄可不要外傳。」蔡黎不動聲色眼角朝下一瞥,那是一處嵩京城內房屋地契,頓時看這位暴發戶大夫順眼起來。

嵩京城雖大,但面積依然有限,吳王又曾大舉遷移富戶來嵩京充實人口——鹿家便是那時候被強制遷移來的,不然還未必輪到鹿金河做鹿家之主。

如今幾十年發展下來,貧者早就立足不住,不得不賣了房子搬到城外。

嵩京城內沒有貧民,隨便那個犄角旮旯,房產至少千兩銀子起步。

「吳國自從三十年前那場大敗,被迫遷都,過了瀾水偏安江南之後,這封地就緊俏的很,好的地方早就沒了。如今只有靠近南疆那些新打下來的地方,才有大塊封地。」

「只是這些地方有好有壞,好的地方田畝一年三熟,還產各種香料水果;

差的地方臨近山地,常有不服王化的山民下來打劫,有的地方已經一年內死了七八位官員了,鹿大夫選擇封地要千萬注意……」

蔡黎倒了些許茶水在桌上,畫了一副簡易地圖,指指點點,給鹿金河透露些消息。

兩人一個說一個听,正全神貫注間,突然有人火急火燎的沖了進來︰「老爺、不好了!」

「什麼老爺不好了!成何體統?」鹿金河喝道。

如今鹿家乃是士大夫之家,往來之人大有身份。這僕從如此慌張毛糙,真是丟了鹿家的顏面。

「少爺跑了!」胡成連忙說道。

「五兒不過是回梧桐莊休養,什麼跑了。」鹿金河更加惱火。

有外人在,這胡成一點眼色都沒有?還是不要讓他當管事了,簡直丟了他鹿大夫的臉

「不是,是真跑了!還留下一封書信給您。」胡成連忙把手里拿的書信送了上來。

鹿金河只是一瞥,便覺得眼前一黑,一時間站立不住,坐倒在椅子上。

那信就是一張紙,上面寫著「家事煩擾,不喜上班,兒欲游走天下增廣見聞,封地由父親大人處置——兒︰鹿梧留筆。」

(金吾衛輪值又稱上班。這里的不喜上班,是指不喜歡去王宮里站崗的意思,和現在人說的上班不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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