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真的是因為眼前這個叫寧陽的女人說的很有感染力，又或許是顧子謙心中本來便有這個想法，總之，他的目光落到對方手里遞過來的文件後，也就遲疑了一秒便伸手拿過來翻看起來。
校園外賣這種事。
他不願意擴大規模去搞，並不是因為沒有搞頭，而是覺得無論怎麼搞都不太可能在基本盤幾乎定下來的時候再入場分割，那樣完全時浪費自己的精力。
但轉念一想，學校外面的確實沒辦法去爭，但學校內部，他這種大學生或許還真的很有競爭力！
隔間里面陷入了安靜。
寧陽和張邈也都沒有出聲打擾坐在他們對面且無形之中散發出氣勢的顧子謙。
嘩啦！嘩啦！
唯一的聲音只有文件翻閱時的摩擦聲。
而很快。
顧子謙也把手里的東西看完，說是策劃書還有些不貼切，大概也就是一個用白話簡單描述的方案步驟罷了，在他這種專業人士的嚴重就顯得很粗糙和漏洞百出。
不過呢。
雖然還各種問題，但大體上和他此時的想法並沒有偏差，缺的僅僅是一些細節。
啪嗒！
手輕輕一甩，文件便被放在了桌子上，而同時發出的聲音卻好似驚雷一般將對面坐著的、顯得緊張不安的兩人嚇了一跳，那身體都不由一抖。
「顧……顧子謙，你覺得怎麼樣？」
見放下文件的顧子謙沒有主動說話，寧陽微微抬起頭看過來，接著試探性地詢問道。
來的時候吧。
她和張邈其實並沒有那麼多負擔，在她看來，大家都是大學生，所以都是同義階級的人，哪怕是談生意也不會有那種和社會人的隔閡感，完全可以放開。
但那種想法伴隨著走進這個房間開始便逐漸消失。
確實！
顧子謙和她調查之中顯示的一些信息是吻合的，脾氣很溫和，沒有那種盛氣凌人、瞧不起誰的感覺。
可那也不代表對方好說話。
就比如說剛剛，他們進來都已經說了好幾句話，作為主人的顧子謙並沒有主動邀請他們坐下，他們介紹自己的時候，對方就端坐在椅子上，倒也不是那種中大少霸道的味道，反正就是那麼一瞬間讓她明白，哦，原來我們其實並不是一類人的感覺。
當然，有了這種覺悟之後，寧陽心中卻也沒有產生厭惡，沒有像之前去拉投資時遇到的老板一般瞬間拿回自己方案書奪門離去的沖動。
顧子謙的距離感很真實，沒有那種強烈的割裂感。
或許其中也有大家都是學生的原因。
在寧陽說完之後，張邈也盯著顧子謙，比起前者，他明明是一個大男人，卻顯得更加娘氣，這麼久似乎都沒有完整地說過一句話，所有的中心思想都是靠著別人表訴，自己僅僅是一個看官的角色。
不過這也並不說他沒用，學生向生意人轉變，並不是那麼簡單，顧子謙上一世也都是經歷了許久毒打才逐漸有了自己的社會體會接著成為現在這個樣子，所以對方能坐到這里，已經算是有了擊敗部分同齡人的資本。
「我覺得沒有問題不大，不過……」
細細觀察了一番兩人的各種反應和神情，顧子謙終于是沒有再保持沉默，他往後一仰，後背瞬間抵在椅子的靠背上，于是，椅子發出了讓人牙酸的‘吱吱’聲。
說到這里，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目光帶著審視又再次掃過兩人。
而這邊，寧陽和張邈在顧子謙說話之際都瞬間露出幾分期待的神情，尤其是听到對方說‘沒問題’的時候，但是，在听到後半句多了一個轉折後，他們一下子緊張起來，心不斷快速跳動，仿佛都能從嗓子眼蹦出來。
「顧……顧總，有什麼問題你都可以提出來，我們今天找過來也不是期望著一次性就落實所有的事情，所以你要是有任何條件，都可以現在說出來，我們可以當面討論。」
張邈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鏡，聲音有些顫抖，他或許一開始是打算叫名字，但後面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直接用上了敬稱，神情也格外認真，雙眼之中多了幾分讓顧子謙心中一凜的火光。
這火光是什麼？
不是覺得顧子謙故意拿捏他們的怒火，而是一種野心的火苗，是一種突破自己的堅定。
從一開始站在旁邊不敢說話到現在主動開口。
這是屬于他心態的轉變。
而這，也是顧子謙希望看到的東西。
他不願意和一個在他面前話都不願意說的家伙合作，哪怕旁邊還有一個寧陽還算能撐場子。
嘴角向上翹起露出笑容，顧子謙站起來來到旁邊的飲水機，先是給坐在那顯得驚疑不定的兩人依次倒了一杯水，接著才又自己隨手接了半杯喝上一口，最後也不坐回去，就那樣筆直站著，說道︰
「我可以對你們進行投資，不過這個合作模式卻需要一些調整，我會成立一家公司，專職負責學校外賣送餐到寢的業務，而之後，我會邀請你們成為我的合伙人，當然，也可以是你們學校的代理人，前期的所有投資我全權負責，不過你們卻需要負責和你們學校以及商戶層次構建好我需要的關系。」
「甚至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有一份有法律意義的合同。」
「你們明白我意思嗎？」
一口氣把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都說出來，顧子謙也沒有急著要回復，端起水杯又再次喝上一口，接著轉身重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露出平靜的神情，仿佛兩人答應與否對他都沒有絲毫的影響。
之前詢問的張邈偏頭看向了同伴寧陽，其實從一開始的角色就可以看出來，他們兩人之中是以後者為主，不過或許是因為受到了顧子謙的一些隱約刺-激，他心中的一些東西逐漸覺醒，變得更具主動性。
「代理人？」
寧陽小心地揣摩著這幾個字，其實並不是很難理解含義，像他們學校，那些快遞也有校園代理人，其職責就是負責整個校園的相關快遞業務，所以，她自然是瞬間便把握住了重點。
當然，她也不是不願意，其實在來這里的時候就差不多預料到這種局面，不過那個時候她對自己的定位還是‘合作者’之類的，而眼下這個代理人，就明顯要低一層次，屬于打工人和老板的差距。
「說是代理人，其實也是合伙人，沒有太多的差別，我也不會過多干預交給你們的事情，所以稱呼什麼的怎麼說都行。」顧子謙以為對方在意的是這個，隨即又多嘴解釋一句。
他也是從大學生這個階段走過來的，當初誰不是想著自己單干，然後直接一鳴驚人，不過現實往往就是不可能，現在這個時期還好，等到後面內卷更嚴重的時候，哪怕是有風口，也不是你隨隨便便就能進去的，你一頭野豬，可沒有資格起飛。
不過他這個擔心卻還是多余了。
眼前兩人如果真的在意‘自己是老板還是員工’這個身份的話就不會眼巴巴主動找過來。
至于寧陽遲疑這麼一下，僅僅是因為她在思索顧子謙剛剛提到的那什麼開公司，他本以為就是以拉投資的方式讓顧子謙進入他們學校的市場，然後復制在這邊的模式。
但隨著顧子謙的話一說出來，她意識到對方的意思並不是那麼簡單。
公司、代理人……
這些敏感字眼不僅是讓她寧陽心中一頓，也讓旁邊露出思索神情的張邈陷入沉靜。
所以說。
眼前這個顧子謙似乎還不滿足于只是拿下他們財院的業務？
這種意思，就好像是在說代理人後續還會有很多，比如說不同學校的……
「學校方面的話，都不是問題，我們目前小團隊一共有三個人，我、張邈、還有一個今天沒來，而在來這里之前，我們也咨詢過學校的創業辦，那邊給我們的反饋也比較積極。」
很多事情想通之後，寧陽和張邈再次對視一眼，接著便沒有猶豫地說出了心中的話。
「嗯！」
剛剛看對方遞過來的資料時就已經注意到對方對自己學校進行了一次很全面的調查，其中不僅包括了商戶的數量和分類，還有學校方面項目支持，最後還有對學生的問卷調查之類的東西。
換句話說，他當初創辦‘歡樂送’的前期準備對方都已經落實，甚至比起他當初還要用心，唯一不同的是，他當初調查完之後就直接動手開干，而這兩人只能干等著。
為什麼呢？
自然是因為沒錢。
別看搞個外賣配送平台好像很簡單，但怎麼也要準備個十多二十來萬才算能完美鋪開所有的必須要求。
「這樣吧，你們……唔，後天早上吧，後天再來找我，我到時候會具體和你們討論實際點的條款，而這期間，如果你們後悔或者找到其他投資人，也都可以提前告訴我一聲，然後，如果沒有這些沒問題的話，我們到時候興許就會直接確定合作伙伴的關系，你們也可以準備一下。」
長話短說，既然有了稍微擴大規模的想法，那麼顧子謙也就不含糊，這種小投資但回報率不低卻穩定的事情，他沒必要推出去。
至于怕不怕這兩人回去之後另找他人合作。
對方都已經主動找了過來，想必已經是吃了不少的苦頭才會如此，甚至說哪怕他們回去之後反悔不打算進行後續合作，顧子謙其實也有自己的手段規避損失。
學校那麼大，兩個眼楮的人並不是那麼難找，他這種‘資本’對于學生來說還是很有威懾力和信服力，大不了到時候重新尋找代理人就是。
「好！」
寧陽和張邈也都逐漸被顧子謙這種直接的態度所影響，沉吟片刻後齊齊點頭，接著再次把之前拿出來的文件收回去，最後便和顧子謙告完別起身離開。
而看著兩人離開。
顧子謙坐在座位久久沒有沒有動彈，他在思索開這麼一家公司的可行性，也在完shan著一些腦海里面一閃而過的東西。
大概過去了十多分鐘。
他終于是回神，接著便毫不猶豫地拿出了手機撥打了一個很熟悉的聯系人。
「喂，我是顧子謙，下午我來律師所一趟，目前的情況就是……」——
放下代理人的事情。
顧子謙又著重把精力放到了速達這邊。
後續兩天，招聘的事情很快落實，新員工們除了行政人員之外也都陸續到位，本來顧子謙的打算是等著搬進新公司，也就是大概月底或者下個月月初的時候再讓新員工接觸工作，但速達那邊對于產品的開發很缺人，所以隨即只好加快進度。
一共六人，大部分都是有幾年工作經驗的人，薪資的話也算是業內比較中檔的層次，當然，其實這和他們的能力有一些不匹配，但這也是招聘時就有事先說明的情況，所以這些人大概也都是沖著新公司起步階段來的，和速達本身的這群人類似。
算得上是有抱負和追求的一群程序員。
而對于公司的第一款產品，顧子謙也早早給出了代碼，暫定為‘抖音’，嗯，反正都模仿了，那就更徹底一些好了，也不會有人告他侵權，膽子還是要大一點才行。
至于校園代理人的事情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先是和寧陽等人簽訂了協議，接著也第一步給予了部分的資金投入讓他們在學校進行運作，為後續的工作進行打好基礎。
除開這兩人，他們小團體之中還有另外一人，名叫羅飛，性子很內斂的一個人，給顧子謙的印象意外得比趙淼都還要好，不過也就沒有後續，印象是印象，真的有實力或者怎麼樣的話，他也不介意考察一段時間在給予其他手段的拉攏。
除此之外。
顧子謙也很自然地開始接洽緊挨著自己學校的另外兩所學校的人，既然一處代理是代理，那麼他不介意再多兩處，選擇放手做下去，那麼就直接把大學城給包圓了，那樣以後打包轉賣的話也更好出手。
這天晚上。
忙完了手頭事情的顧子謙正打算回女乃茶店。
昨天他也沒有過去，因為弄完了寧陽等人的代理人事情後他轉道去找了柳依，然後又是近乎徹夜的‘磨難’後才回來，這樣說來，好像都已經快一天沒有見到陳慢，自然需要回去和對方溫存幾番。
而就在這時，一個電話打來。
「顧子謙……你再哪呢，我喝醉啦，你來接我回去嘛！」
聲音的主人是謝詩雨。
所以顧子謙先是很意外，但听完之後卻不由自主皺眉。
印象中，對方並不是那種會喝酒喝醉的人，而且剛剛說完的時候，他隱約听到那頭還傳來了笑聲，是幾個女生的聲音，甚至于謝詩雨本人說話的時候雖然斷斷續續，但卻也不像是喝醉，有一種裝的成分在里面。
心中疑惑歸疑惑，顧子謙還是下意識地問道︰
「在哪，我馬上就來。」
于是，電話那頭很快抱了一個地址，接著伴隨著旁邊一個有點耳熟的女聲發出壓抑的笑聲後便匆匆掛斷了電話，好像是電話被旁人搶了過去。
不過雖然是這麼個情況。
但顧子謙卻也沒有過于著急，因為他隱約猜到了謝詩雨旁邊剛剛笑出聲的那個是誰，所以也就披上衣服啟動車子朝著剛剛那個地址而去。
那是一個ktv，離學校還有點距離，不過他以前去過幾次，環境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