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驚喜

胡保宗的身體素質太好,恢復的太快,所以線已經拆的有些遲了。

絲線大半已經長到了肉里,少半已開始發炎,李承志只能硬拔。

他拔一根,胡保宗就呲一下牙,再拔一根,又呲一下。

「真有那麼疼?」

李承志有些恍惚。

他記得當初胡保宗腸子都出來了,卻依然能和自己談笑風聲。

「這是疼不疼的問題?」胡保宗一額頭的汗,「針線縫肉,听都未曾听說過……」

李承志恍然大悟。

原來是嚇的。

這時他才想起來,當初他縫針的時候,胡保宗還昏著,但圍在旁邊的李松和胡信,大概就是他此時的這種神情。

「死都不怕,還怕這個?」李承志嗤笑了一聲,將最後一根線頭扔到了盤子里,又指派著醫師給他上藥。

「如何?」胡保宗擔心的問道。

「下床行走應是無礙了,但不能跑動,更不能騎馬!」李承志警告道。

那就是大好了?

胡保宗一喜,感激的說道︰「我欠你一條命!」

李承志嗤之以鼻︰「何止一條命,你欠的多了?」

兩人正說著話,一個身披札甲,身材健壯的漢子走了進來。

來的是李豐,李始賢早年的親兵,平時留在西莊給李柏打下手。

戰時則為李家步卒丙隊的隊副(百人一隊),隊正依然是李柏。

李松帶宋氏丁壯去了崆峒山下的僧莊,李柏在李家堡遷移民戶,李松便派李豐率了兩什甲卒負責保護李承志,順便听用。

本來這活應該是李彰李顯干的,不然也不會讓他們從小打到大,但李松總覺得兩個兒子的腦袋不太靈光,適應不了郎君的節奏。

等歷練上兩年再說吧……

李豐抱了抱拳︰「郎君,宋氏鄉老求見!」

李承志眉毛一挑。

哈哈,鬧事的來了……

這會的李松,怕是早將宋家的那四百余丁壯全綁了吧?

我看你怎麼鬧?

「讓他們進來!」李承志邊擦著手邊說道。

進來了三個人,兩個還是之前的那兩位鄉老,另外還有一個年輕的,也就二十出頭。

身上雖穿的是粗布麻衣,但模樣很周正,氣度也很是恬淡,倒有些像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

這是什麼人?

李承志正在狐疑,三個人竟齊齊的跪在了他面前,雙手貼額,往下一拜。

「郎君恕罪!」

李承志有些懵。

這可是「叩」,在這個時代,只有大朝典或是祭祀時才用得到的重禮,平時臣子見了皇帝都不這樣拜。

和平時李松動不動就給他跪完全是兩碼事,那只是比做揖稍重一些的禮節,在軍中很常見。

也與這個年代沒有椅子,坐的時候只能跪坐有很大的關系。

這三個宋氏族人無緣無故給自己行這樣的大禮,是何用意?

先聲奪人?

先俯低做小,表示臣服,再告訴自己糧食收不上來,以為這樣自己就不怪罪他們了?

做什麼春秋大夢?

郎君我原本只想著佔山為王,躲一時兵禍,等叛亂平了,繼續當我的大少爺。現在卻弄的不得不拖家帶口的給近萬人當保姆?

走到這一步,宋家至少要佔一半的功勞,沒上來就給你們一個下馬威,就夠仁慈了。

現在倒想拿道德要挾起我來了?

李承志面色一冷,不緊不慢的坐在軟榻上,肅聲問道︰「三位這是何意?」

听李承志開口,這三個才直起腰來。兩個鄉老不說話,只是看著年輕的那位。

「請郎君暫且恕我宋家從亂之罪!」這位又叩了下去。

你這是拜錯了廟門吧?

李承志一頭霧水。

我連個官身都沒有,你讓我怎麼恕?

胡保宗就在旁邊,你看不見?

再說了,別說胡保宗,就是涇州刺史胡始昌,估計也不敢說這個「恕」字……

這可是造反……

嗯?

他說的好像是從亂,又說暫時?

這個「從」字,難道不是裹挾,盲從的意思?

李承志心里一動,頗為玩味的看著地上的這三人︰「糧征的如何?」

那個年輕的回道︰「說只留三日口糧,便只會留三日,如多一粒,盡請郎君治罪!」

「呵呵呵……」李承志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原來是自己的心思被人識破了?

看丁壯全被調走,更無李氏族人監督他們收糧,就有人猜出來,自己在故意縱容他們犯錯。

這些人拿不準自己是真想拿他們開刀,還是只是為了征糧。驚懼之下,跑來請罪了。

看來宋家有高人,想必就是眼前這位吧……

李承志看了看那兩個還是一臉驚疑的鄉老,又看了看年輕的這個,冷笑了一聲︰「你怎麼猜到的?」

年輕人又是一拜︰「李氏老卒勇冠涇州,區區一伙僧賊,李主事何需征用宋家的丁壯去鎮壓?」

「哦?」李承志的眼中冒出了一道精光,「你是怎麼知道的?」

李其與李始賢當年當官和打仗的地方,可是在千里之外的武威鎮,而且還是十多年前的事情,涇州知道他們的底細的委實不多。

再加上李其李始賢都因戰敗獲罪,被奪去了官爵,所以大都只以為李家那些威武悍勇之名是花花轎子人抬人,或是李家自己在給自己的臉上貼金。

因此,知道李家養有百余精兵的人就更少了。

不然印光、印真還能將李家當做軟柿子捏?

年輕人微微一抬頭︰「家父曾任過懷德公的集曹參軍!」

懷德公就是李始賢,李松給李承志講過,給他爹當過參軍的,是宋家二房宋溫忠。

自己的庶弟,娶的就是這位的庶女……

李承志猛的一怔︰「你是三弟的舅兄?」

年輕人又做了個︰「不才宋禮深?」

李承志斜了他一眼。

我連我爹長什麼樣都不記得,你給我報個名字,我能知道你是誰?

胡保宗卻是一臉驚奇,看著宋禮深說道︰「你就是那個為了娶樂戶之女,被宋家貶出主宗的二房庶子?」

宋禮深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但還是點了點頭︰「正是!」

李豐也是一臉的恍然之色。

李承志卻又驚又喜。

不是說宋氏主家早已被滅門了麼?

竟然還有人活著?

不但活著,和自己還是至親,而且看起來挺聰明的樣子?

真是意外之喜,難道連老天都在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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