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45章 破釜沉舟

作者︰混亂不堪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煩請官家速速寫下詔書,禪位于本王。」

兗王的聲音之冷,宛若臘月寒風,沁人心脾,寒人肺腑。

其實嘉佑帝很久以前就已經醒了,只是一直‘被昏迷’著,雖然早已經能夠下床,可這麼長時間以來,卻只能纏綿病榻,日日用以湯藥。

「你要做什麼?」

「你想弒君?」

兩句話幾乎是同一時間說出來的,第一句話乃是曹皇後所問,基本上就是一句廢話,第二句話,則是嘉佑帝所出。

嘉佑帝神情淡然,處變不驚,眼中不見絲毫波瀾的看著兗王。

至于那把擱在嘉佑帝脖子之上,寒光四溢的寶劍,嘉佑帝好似全然沒有看到一樣。

兗王的動作卻隨著嘉佑帝的話為之一僵。

弒君!

那可是弒君呀!

若是兗王當真如此做了,只怕頃刻之間,整個大宋就會烽煙四起,各地的宗室子弟,地方大員,立時便會騎兵入京征討于他。

可是。

神武軍已經以雷霆之勢,破了南燻門,不知朱雀門還能抵擋多久,皇城難免的宣德門又能抵擋多久?

屆時自己怕是就要步邕王那個蠢貨的後塵,今日邕王府滿門的下場,就是明日兗王府的未來。

想到這里,兗王那冰冷的眸子當中,猩紅之光暴漲,握著長劍的手背手臂之上,青筋暴起,似野獸般極力壓制著自己內心的瘋狂。

「你寫不寫!」

嘉佑帝只定定的看著兗王,眼神之中的平靜已經告訴了兗王嘉佑帝的回答。

只見兗王眼中凶光浮現,劍光一閃,如長虹掠空,隨即便見一朵血花濺射,緊接著便是一身痛呼。

「啊!」

「賊子!」

嘉佑帝目瞪欲裂,平靜的心緒登時被打破,怒視的兗王︰「你怎麼敢?」

「別動!」

嘉佑帝剛欲起身,一只大手和一只長刀已經按在了他的肩上,抵住了他的脖子。

「逆賊!」

卻見兗王手中所持之劍,劍尖已經沒入曹皇後的大腿之中,隨著兗王抽出長劍,一個血洞伴隨著飛濺的鮮血,一身雍容華貴宮裝鳳群的曹皇後,已然捂著大腿,無力的摔倒在龍榻之上。

從來都養尊處優,享受著無與倫比的尊貴,母儀天下的曹皇後,平日里連油皮都沒擦破過,除了當初年輕時生孩子的時候,哪里還受過這般痛楚。

「陛下還是莫要亂動的好,末將手中的鋼刀可不長眼楮!」吳光遠按著嘉佑帝德吉肩頭,笑臉盈盈的道。

嘉佑帝怒瞪一眼吳光遠,似乎要將他的音容笑貌深深的烙印到腦海之中,隨即擔憂的看著捂著大腿哀嚎連連的曹皇後。

「皇後。」

「喲!皇後娘娘怎麼這麼不小心,替陛下縫制衣服竟然也能用剪刀傷到自己。」兗王咧著嘴,臉上堆著笑容,眼中卻閃爍著攝人心魄的寒光。

吳光遠也嘖嘖嘆道︰「皇後娘娘還真是不小心!幸好只是傷了腿,若是一不小心刺中胸膛脖子這些要害之地,日後誰來照顧咱們陛下呀!」

說著便笑嘻嘻的道︰「還請皇後娘娘保重身體,莫要再如此了!」

兗王將劍身之上所染的鮮血,在龍榻之上的錦被之上慢慢的擦拭干淨之後,這才將長劍繼續指向皇後,劍尖和曹皇後脖頸初雖然不復光滑,可卻依舊白皙如故的肌膚之上。

「還請官家速速下詔!」兗王並沒有看著曹皇後,而是看著嘉佑帝,看著嘉佑帝的眼楮。

可驚怒過後,確實滿腔的無奈,嘉佑帝看著曹皇後臉上痛苦的神情,兗王冰冷的表情,殘忍的眼神,以及周遭的女官內侍們臉上驚懼之色。

嘉佑帝闔上了雙目,像是認命了一樣說︰「你動手吧!殺了我們便是!」

「你‧‧‧‧」兗王臉上神情一滯。

皇後仍舊捂著大腿,因為的腿上的傷口還在不斷的往外冒血。

听到嘉佑帝這般決絕的話,曹皇後的臉上不僅沒有露出絲毫害怕和恐懼,就連臉上的痛楚好似也消失了一樣,先是看了一眼嘉佑帝,隨即端正的坐了起來,扶了扶有些凌亂的發髻,理正衣袍,端坐在龍塌之旁,隨即才抬眼看著兗王。

「本宮乃是當朝皇後,一國之母,皇後當有皇後的死法!豈可刀兵加身!」眉頭歲依舊皺著,可話音之中,卻滿是決然。

听到這話,原本已經閉上了眼楮,不忍心看曹皇後的嘉佑帝,也不由得睜開了眼楮,看著一臉決然,卻絲毫不失皇後威儀的發妻曹氏。

心中頓時便涌出一種叫做感動的東西,腦海之中更是浮現出這麼些年以來,夫妻二人相互扶持,攜手共度的一幕幕回憶。

初掌朝政,輕徭薄賦,施行新政,行改革,促民生,生兒育女,然後三個兒子接連早夭‧‧‧‧‧‧

「皇後!」

嘉佑帝喉頭更咽,眼中閃爍著晶瑩微光,不由自主的便月兌口而出這麼一句極富感情的稱謂。

「陛下!」曹皇後也眸光閃爍著扭頭看著嘉佑帝,臉上卻是一片坦然。

夫妻二人,目光于半空之中交匯,兩個加起來已經超過一百歲的人了,卻在深情的對視。

「你們當本王不存在嘛?」

卻在此時,一道陰惻惻的聲音打破了這美好的氛圍。

「本王再問你一遍,這禪位的詔書,你寫還是不寫?」兗王提劍指著嘉佑帝,一字一句的冷聲問道。

嘉佑帝淡然的看著兗王,一言未發不說,嘴角還輕輕上揚一絲弧度,露出淺笑來。

兗王眸光閃爍,神情連連變換,目光在嘉佑帝和曹皇後身上不斷來回交錯,最後忽然收劍入鞘,仰頭放聲大笑。

嘉佑帝和曹皇後見此情形,都不由得有些疑惑。

卻听得笑聲漸退,兗王轉身走了幾步,邁入殿中,定住腳步,對著吳光遠吩咐道︰「吳指使,既然咱們官家和皇後娘娘不配合,那留在世上也沒什麼意義了。」

吳光遠看著兗王臉上那略帶著幾分瘋狂的笑容,笑嘻嘻的阿諛道︰「王爺放心,末將明白!」

「不!」兗王卻話音一變︰「你不明白!皇後娘娘不是說皇後該有皇後的死法,不能刀兵加身,嗎??既然他們夫妻二人不能如本王的願,你說本王能如他們的願嗎?」

吳光遠立馬道︰「自然不能!」

「前幾日咱們請官家看得那出好戲不是還沒有看完嗎?本王瞧著今日天朗氣清,風和日麗,正是看戲的好時節!」

兗王眯著眼楮,淡淡的道︰「吳指使可要好好招待咱們官家,千萬千萬,不要再像上次那樣,讓咱們官家看得太過激動,都昏迷了過去!」

吳光遠就跟個狗腿子似的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笑呵呵的道︰「末將定好好招待官家,請王爺放心!」

「嗯!」

兗王點了點頭,說道︰「那這里就交給吳指使了,本王去起草禪位詔書。」

兗王也懶得再和嘉佑帝周旋了,既然嘉佑帝不願寫,他叫人來寫便是。

左右不過是一封禪位的詔書罷了。

若是他能熬過這一劫,自然能夠騰蛟化龍,榮登九五之位,日後執掌天下權柄,立于世間萬萬人之上。

可若是度不過。

了不起便是一死而已。

早在早飯之處,兗王乃至于兗王一系的所有人,都已經做好了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打算。

大步離開福寧殿,殿外無數甲士魚貫涌入殿中。

沒一會兒,殿內便傳來了一聲聲淒厲的吼叫聲。

福寧殿外,玉階之上,兗王抬頭看天,眼楮下意識就眯了起來,陽光差不多已經到了頭頂,頗為此言,叫人難以直視。

微風徐徐,送來滾滾熱浪。

雖然漸入深秋,但秋老虎卻仍有幾分余力。

兗王也不拖拉,徑直便去了文德殿,取了璽印,叫麾下的文臣盡量模仿嘉佑帝的筆跡,寫了一封禪位的詔書,還有一份罪己詔。

兗王親自端著璽印,蓋在兩份詔書的落款處。

只是筆跡若是能夠輕而易舉的模仿的話,兗王又何必多此一舉,非逼著嘉佑帝寫詔書呢!

兗王手底下的謀士文臣們,其中最擅長模仿筆跡的那位,也只將嘉佑帝的筆記模仿了七成左右,若是不懂行的人,自然不容易瞧出破綻。

可若是朝中那些一個個精明似鬼,又和嘉佑帝打了一輩子交道的文臣們來看,只怕須臾之間便能找出這兩封詔書之中的破綻。

可事已至此,兗王也無可奈何,只能破釜沉舟,走一步看一步了。

宣德門。

作為皇宮的正南門,宣德門之外,便是尚書省,御史台等朝廷各部有司衙門的所在。

水滸里頭魯智深倒拔垂楊柳的大相國寺,便也是在宣德門外,內城東南區域,御街之東。太廟就在大相國寺的後邊。

朱雀門直接重蹈了南燻門的下場,南燻門還阻攔了神武軍半個多時辰的功夫,而朱雀門,卻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能堅持上,城門才剛剛關上,就被迎面而來的炮彈給轟開了。

幾輪開花彈轟炸便將城頭之上的天武軍壓的連頭都不敢露。

數輪轟炸之後,徐章直接讓人招降城頭之上的叛軍,還將方才受降的那些天武軍的俘虜前去游說,袍澤相見,心底的戒備自然也沒有面對外人時那般高。

再加上徐章給出的種種許諾,沒一會兒城頭之上的守軍便豎起了降旗,排著隊下了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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