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破城一死,城南的戰斗漸漸由總管府一方佔據上風。
杜雍沒有管城南,而是帶著楊進和品玉人直奔中城,前去支援聶青雲。
與此同時,杜雍的腦袋飛速旋轉,思考著今晚的戰斗。
今晚是蒙濟人和毒蠍幫聯手發難,蒙濟人出動千余好手在城南放火殺人,毒蠍幫出動殺手之王穆飛雄伏擊聶青雲,如此雙管齊下,想乾州城弄癱,手段不可謂不狠。時機選擇頗有刁鑽,因為乾北軍團的六千精銳明天才會趕到,就算今晚總管府能順利壓下動亂,也會損失慘重,屆時那六千精銳只能駐守在城中,暫時無力威脅毒蠍幫佔領的懷離城。
若今晚聶青雲出個三長兩短,毒蠍幫的懷離城就能迎來很長時間的發展期,期間還可以出動高手在川明和川寧二縣再掀風雨,把守官道要害處,切斷水路,對乾州城形成蠶食之勢。在乾北軍團不宜全部出動,以及京城高手隊伍去了平州的情況下,乾州城將要面臨的困境可想而知。
所以聶青雲的安危是最重要的,他是主心骨。
然而等杜雍趕到的時候,戰斗已經結束,只留下了一地尸體,很多都是杜雍認識的騎尉,以及聶青雲身邊的護衛。
「完犢子!」
杜雍暗罵了一聲,四處掃視︰「聶總管不會掛了吧?」
楊進和品玉人蹲在地上查看尸體,看了一圈之後,發現都是穿著制服的,倒吸涼氣︰「穆飛雄好大的膽子,竟然真是單槍匹馬。」
這里最起碼有八十具尸體,都是總管府的人,死狀相似,都是胸骨或者肋骨被擊碎,仔細看的話應該是掌風所致,打在胸口,傷及腑髒。
不過有個好消息,地上沒有聶青雲的尸體。
杜雍幾人往城北方向走,走了一段距離,賀老三突然從陰暗的角落蹦出來。
「公子,你們沒事?」
賀老三看著杜雍幾人都是龍行虎步,心中大喜,問道︰「張破城呢?」
杜雍焦急地反問︰「別整那些沒用的,聶總管呢?」
賀老三趕緊回答︰「聶總管受了重傷,高騎尉等幾個護衛護抬著他回了城北。」
「抬著他?」
楊進眉頭大皺,這傷的多嚴重呀,問道︰「那穆飛雄呢?」
賀老三感慨︰「穆飛雄也受了傷,他本來可以慢慢消耗,哪知道聶總管故意賣了個破綻,冒死硬頂穆飛雄兩掌狠的,趁機刺了穆飛雄一槍,刺在小月復處,然後是一幫護衛不要命般的狂攻,終于把穆飛雄趕跑。那個場面,真的是嚇死人,我都以為穆飛雄死定了呢,還是被他殺出重圍,他逃走的時候好像在血池里打過滾,整一個魔神。」
說著這段話的時候,賀老三手的聲音都在發顫,眼中的恐懼遲遲沒有散去。
杜雍沒有在原地停留,抬腳就走︰「去見聶總管,防止還有人再刺殺他。」
四人很快就來到了聶青雲的府邸。
門口有很多護衛,身上都沾滿了鮮血,眼楮赤紅,握著武器的右手青筋曝露,顯示著他們此刻內心極度的憤怒。
看到杜雍之後,由于光線比較暗,他們趕緊做防御架勢,非常敏感。
「杜雍!」
杜雍掏出騎尉牌子,徑自走過去,冷然道︰「我要見總管大人!」
護衛們這才看清楚是杜雍,但紛紛搖頭︰「杜騎尉,現在不能進,總管大人受了傷。」
杜雍硬闖︰「正因為總管大人受了傷,我才要進去,我有氣療術,趕緊讓開!」
護衛們還是不放行︰「我們收到的命令是,任何人都不能進,除非從我們的尸體上過去。」
杜雍正要辯解的時候,高潛走了過來︰「放行,讓杜騎尉進來!」
護衛們听到命令之後,趕緊讓開。
杜雍扭頭,對楊進等人吩咐︰「你們三,也幫忙守著吧!」
楊進點頭︰「公子快進去吧!」
杜雍抬腳進去,見高潛一瘸一拐的,臉色蒼白如紙,顯然受了非常嚴重的內傷。
但此時不是關心高潛的時候,杜雍邊走邊說︰「總管大人如何?」
高潛沉聲道︰「情況很不樂觀,穆飛雄全力打了兩掌,護體真氣當場告破,還好總管大人的經脈和體魄都很有韌性,而且穿了鱷魚皮鎧甲,否則早已經一命嗚呼,眼下正在輸真氣續命。」
杜雍略松了一口氣,嘆道︰「怎麼不護送總管大人躲開?」
高潛苦笑︰「穆飛雄三拳兩腳就清理了十幾個騎尉,直接殺到總管大人面前,怎麼躲?再說以總管大人的性子,怎麼可能會躲?我很想拉總管大人離開,剛靠近就挨了掌風,只是擦邊而已,我當場就吐了兩口血,肚子里翻江倒海,歇了十幾息才緩過勁來,其他護衛們也上不去,若非總管大人冒死刺出一槍,後果更嚴重。」
杜雍狠狠道︰「他女乃女乃的,早知道不去城南,跟著總管大人才是。」
高潛嘆道︰「誰想到穆飛雄會出馬呢,平州那麼亂他不去,竟然來乾州城滋事。」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聶青雲的房間。
幾個大夫正在走廊上熬湯藥,三個爐子,武火猛煎。
床邊有好幾個護衛,正在給聶青雲輸送真氣。
聶青雲的妻妾也在旁邊,輕輕哭泣,不敢大聲,生怕吵了聶青雲。
情況確實不樂觀,聶青雲身上滿是血污,呼吸很紊亂,胸口起伏不定。
看到杜雍之後,聶青雲的正妻趕緊走過來,帶著哭腔︰「小杜啊,你要救救老爺啊,這次看著好像撐不過去。」
她認識杜雍,知道是京城杜家下來的,之前她還听聶青雲講過,杜雍的醫術不錯。
「大夫人請放心,杜雍一定竭盡全力!」
杜雍趕緊上前,將幾個護衛扒拉開,先給聶青雲上了一股冰電混合真氣,慢慢滲入胸腔,滋養他的內髒。
沒過多久,聶青雲咳出一口血,嚇了大家一跳,不過聶青雲的呼吸節奏穩定下來。
「能量不足,上參湯!」
杜雍放緩輸真氣的力度,扭頭吩咐高潛。
高潛趕緊跑到走廊上,大喊道︰「參湯好了沒?」
大夫端起一碗參湯,遞給高潛︰「還很燙,要放一放。」
高潛端過來,放在水里,過了一會兒拿給杜雍。
聶夫人接過湯碗,用調羹慢慢喂給聶青雲,很順利喂完一碗湯。
高潛見狀,又端來一碗,放在床頭邊的桌子上。
杜雍替聶青雲把脈,好一陣子過後,眉頭微微皺起。
「怎麼樣?」
大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杜雍說出病危的話。
杜雍安撫道︰「別緊張,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但是內傷嘛,短時間難以扭轉。接下來幾天都需要外渡真氣,最少要三天之後,才能啟動自療。」
高潛拍了拍胸口,長舒了一口氣︰「這情況已經很樂觀啊!」
聶青雲的妻妾幾乎喜極而泣。
杜雍想了想,看向聶夫人︰「大夫人,應該還有鱷魚內髒吧?熬點粥喂給大人喝,可以大大加快恢復的速度。」
聶夫人面露難色︰「內髒倒是分了一些,但是老爺沒舍得吃,派人送去了京城,讓公婆和幾個兒女補身體。」
聶青雲的父母和兒女都在京城,這是封疆大臣的規定,父母和兒女必須在京中。
聶夫人問杜雍︰「小杜,鱷魚肉行不行?還有十幾斤,燻好了放在盒子里呢。」
杜雍也沒剩鱷魚內髒,只能點點頭︰「挑幾塊好的,剁碎熬小米粥,跟老參一起熬。」
聶夫人應下,親自去熬粥。
期間杜雍一直在給聶青雲輸真氣,力度比較小,所以撐的住。
鱷魚肉粥來,慢慢喂下去,過了大概半個時辰,聶青雲突然睜開雙眼。
「老爺!」
「大人!」
所有人都湊到床前,激動的不要不要的,聶夫人等更是直接哭出聲來。
「城南如何?」
聶青雲撐著坐起來,神情比較焦急。
杜雍趕緊回答︰「大人請放心,屬下趕回來的時候,城南已經佔據了主動,蒙濟領頭人張破城被我等活活耗死,丟進火堆中,變成了烤肉。」
聶青雲雙眼冒著精光︰「此言當真?」
高潛等人也是大喜過望,他們知道蒙濟人是張破城帶隊,消息是從穆飛雄口中得知的,當時大家都非常慌,因為都听說過張破城的大名,是個狠角色,想不到杜雍已經解決了張破城。
杜雍拍著胸口︰「屬下豈敢信口雌黃,聶縣令當時也在,但被張破城一腳踢傷。屬下只能命人將聶縣令送走,然後和張破城決一死戰,我們在火海中圍攻他,憑著人多的優勢才弄死他。本想一舉在城南奠定勝勢,但听說穆飛雄在襲擊大人,只能拋下城南。這會兒城南的戰斗應該已經結束,不用細想就知道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聶青雲尚未答話,聶夫人就道︰「老爺,小杜說的有道理,您就別擔心了呀!」
高潛等人也附和。
聶青雲看著杜雍也是渾身血污,知道他是拼了命︰「你也歇歇吧!」
杜雍道一聲多謝大人,扭頭看向高潛︰「高大哥,我幾個手下也拼了命,都受了重傷,現在他們還在門口站崗,我想讓他們回去養傷。」
高潛點點頭︰「我去說!」
說完就出去安排。
又過了一陣子,有個滿臉血污的護衛踉踉蹌蹌的走進來。
杜雍趕緊站起來,做防御狀︰「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護衛站直身體,大聲匯報︰「總管大人,城南的戰斗已經結束,是慘勝之局,咱們的人馬折損了九成有余,剩下的一成人人重傷,都沒有歇著,在組織滅火事宜。」
聶青雲臉色大變︰「那百姓呢?」
護衛臉色慘然︰「到處都是尸體,那幫畜生,連三歲的小孩都不放過。」
砰!
聶青雲狠狠拍了一下床沿,結果牽動了傷口,咳出了兩口血,臉色又變得煞白。
「大人,勿動氣啊!」
杜雍趕緊上氣療術。
聶夫人也上前安撫,輕輕拍著聶青雲的後背,好不容易才穩下來。
此時高潛趕回來,對杜雍道︰「楊兄他們已經回去。」
接著看向聶青雲,拱手道︰「大人,屬下去幫忙滅火?順便安撫百姓?」
杜雍哂道︰「你去個錘子,能站穩嗎?」
高潛有些訕訕,他確實站不穩,這會兒他很想睡覺。
杜雍看了他幾眼,認真道︰「我以大夫的身份建議你,別再硬撐,找個角落好好睡一覺,否則以後別再想進步。」
高潛大吃一驚︰「有那麼嚴重嗎?」
杜雍淡淡道︰「透支成了什麼樣子?你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聶青雲揮揮手︰「听小杜的,趕緊去睡覺,別回家,就在府里睡。」
高潛只得點頭,轉身去了客房。
杜雍又給聶青雲輸了幾股真氣,正要提出告辭,外面來了人。
「杜騎尉,你的護衛楊兄弟找你!」
「他不是回去休息了嗎?」杜雍有些奇怪,問道︰「知道什麼事嗎?」
「不知道,只說十萬火急。」
「十萬火急?」杜雍皺著眉頭,看向聶青雲,請示道︰「大人,屬下出去看看?」
「快去吧。」聶青雲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杜雍匆匆趕回來︰「大人,您好好休息,屬下要出城。」
聶青雲愣住︰「出城干什麼?」
杜雍沉聲道︰「我那兩個丫鬟被人綁走,留信讓我去城外。」
聶青雲大驚︰「這是陷阱啊!」
杜雍苦笑︰「陷阱也得去呀,兩個丫鬟都不能丟。第一個是我四叔安排的,說是丫鬟,其實是朋友的朋友的女兒,另一個是陛下賞賜的宮女。」
說完看向聶夫人,認真道︰「大夫人,總管大人的傷勢已經穩住,接下來只需靜養就好,我現在必須出城。」
聶夫人哪能拿主意︰「這……」
杜雍繼續︰「總管大人,屬下一定要去,還望大人成全!」
聶青雲見杜雍心意已決,只得答應︰「我派幾個人幫你。」
杜雍搖頭︰「現在人手緊張,還要防止偷襲,若大人因為分了人手給屬下而導致出事,那屬下萬死難辭其咎。」
聶青雲想了想︰「出城可以,你必須養足精神才能去,明早再去吧。」
杜雍只能答應,確實要養足精神才能去,明早去也行,反正信中沒有要求一定要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