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主街道,左轉有一條青石板路,每隔數丈距離就有一顆槐樹,兩邊很對稱,可見這條路是精心規劃的。
每棵槐樹前方都有一個小燈塔,里面點著大蠟燭,光線甚好。
路上沒剛才那般熱鬧,但行人依然不少,他們穿著華貴,多帶有武器,氣勢不凡,應該都是沖著黑市來的。
往前走約模二里地,來到山腳下。
上面就是所謂的避暑山莊,有一條寬敞蜿蜒的石板階梯通向山上,兩邊同樣有小燈塔,所以不用模黑上去。
此山並不高,不過樹木很密集,而且長勢甚好,清風徐徐吹過,枝葉簌簌作響,令人生出一股涼爽的感覺。
站在山腳下,不用聚神就能听山上嘈雜的人聲,完全可以想象那種熱鬧的場面。
仔細傾听的話,還能隱約听到到潺潺流水聲,應該是溪流,不急不緩,令人心神愉悅。
「這地方不錯啊!」杜雍忍不住感慨,有山有水,有人有市,關鍵離主城還近。
魏公子點點頭︰「這里確實是個難得的休閑之地,平州城有很多富翁都在山上買了房子,每年都要待好幾個月。」
裴頌仔細觀察了好一陣,呵呵笑道︰「這座山的氣勢其實不怎麼樣,若不是有丹慈湖,就是個普通之極的小山坡。」
魏公子也笑︰「丹慈湖只是一方面,主要還是官府引導的好,吸引人氣並且穩住,那樣才能持續發展下去。這座山雖然氣勢不足,但卻是富貴的象征,普通人可上不去。」
「上不去?」
裴頌有些疑惑,指著前方的階梯︰「爬上去不就行了嗎?難道有人攔著不成?」
魏公子沒有多做解釋,笑了笑,抬腳踏上階梯。
眾人跟上去。
階梯並不陡峭,走著還算輕松。
轉過一個大彎後,前面竟然出現一個收費站,有十幾個人在蹲守,身上穿著黑色的勁裝,腰間掛著大刀。
「官府還是黑幫?」杜雍細聲問道。
「官府!」
魏公子笑了笑,解釋道︰「每次開市的時候,平州城的官府都會派人過來,每個上山的人都要交十兩銀子,有通行證的除外。」
「嘖嘖!」
裴頌輕輕搖頭,語氣有些嘲諷︰「平州官府是會賺錢呀!」
魏公子輕嘆道︰「以前是不收費的,每次開市吸引的人都會擠滿山莊,其中大部分是想渾水模魚的地痞和混混,還有不少看熱鬧的普通百姓和孩子,經常發生大亂,受傷流血不在話下,甚至還有丟孩子的情況。鬧了幾次大的之後,官府就開始收銀子,十兩銀子不多不少,算設個門檻吧,可以規避很多風險,真正想逛市的人是不會在乎的。」
「這樣啊!」
裴頌喃喃自語,覺得誤會了平州官府。
走上前去。
那些官府的人看到魏公子和魏夫人之後,態度都非常熱情︰「魏大少,魏夫人,今兒怎麼有心情上山來啊?」
魏公子笑著解釋︰「這些都是京城過來的朋友,我帶他們看看咱們丹慈鎮的風景!」
「原來幾位都是魏大少的朋友,幸會幸會。」官府的人很客氣。
「好說好說!」趙德助拱拱手,臉上笑嘻嘻的。
魏公子掏出一張百兩銀票遞過去。
官府的人擺擺手,淡淡道︰「既然是魏大少的朋友,那肯定都是正經的游客,收啥錢呀,希望你們都玩的開心吧。」
魏公子把銀票塞到他們手里,呵呵笑道︰「別嗦!」
官府的人只得收下,讓開道路︰「前面比較陡,大家小心點。」
魏公子領路,快步走過去。裴頌跟上去,和魏公子並排走,大贊道︰「魏兄果然吃的開!」
魏公子謙虛︰「我在鎮上買了兩棟樓,也算是做了點貢獻,所以官府才會客氣點。」
杜雍哈哈笑道︰「裴老大,看來咱們這趟是榜上了大腿呀!」
裴頌點點頭︰「那是當然,到市場的時候,還望魏兄也要多多指點。」
「放心吧!」
魏公子拍拍胸口,非常自信地道︰「對于市場這一塊,魏某還是稍微有些經驗的。只是不知道你們想買些什麼呢?」
裴頌淡淡道︰「只要是好東西,我都想買下來。」
魏公子見裴頌這副根本就沒有把銀子放在心上的豪橫模樣,頓時露出非常敬佩的神色,豎起大拇指贊道︰「原來裴兄竟是大豪客,失敬,失敬啊!」
裴頌擺擺手,謙虛幾句。
魏公子轉向杜雍,見他有些發呆︰「杜兄呢,想什麼呢?你想買點什麼?」
杜雍回過神來,聳聳肩︰「我可沒什麼錢,隨便買點吧。其實我更想見識各類江湖人士,現在逛市的人應該都不簡單吧?」
魏公子笑了笑︰「原來杜兄是想體驗闖蕩江湖的感覺。」
杜雍很隨意地說道︰「兒時夢嘛,仗劍走江湖,路見不平,行俠仗義什麼的。若是能在這個黑市揪出幾個壞家伙,肯定比買東西過癮。」
魏公子哈哈笑道︰「確實如此……杜兄可有什麼好想法?」
「沒有!」
杜雍很干脆地搖了搖頭,雙眼忽的亮起︰「不過你剛才倒是給了我一個提示。」
魏公子愕然︰「什麼提示?」
杜雍搓著雙手︰「你剛才不是說有丟失孩子的情況嘛,這讓我想起有個朋友曾今說過,平州城發生了好幾起小孩失蹤的案子,找回了四個,還有幾個沒找回。」
魏公子點點頭︰「確實有這麼回事……杜兄懷疑黑市有人販子?」
「不是懷疑!」
杜雍搖頭,補充道︰「我那個朋友還說,平州有個厲害的小團伙做過買賣小孩子的生意,這個團伙的頭目應該叫,好像叫魏山……咦?怎麼跟魏兄一個姓氏?魏兄有听過魏山嗎?」
裴頌心中頗為佩服,杜雍這般左扯右扯,原來是想扯出魏山,听著還挺自然的。
魏公子眉頭微皺,認真道︰「我還真听過那個魏山。」
杜雍面帶喜色︰「魏兄能不能仔細說說?」
魏公子沉聲道︰「魏山的小團伙有五個人,據說都有登樓境的水準,實力異常強橫,他們確實做過買賣小孩子的生意,但不是在丹慈湖黑市,而是在南郊黑市。」
杜雍哦了一聲。
這些信息基本上都對的上,可見魏公子應該沒有扯謊。
杜雍追問道︰「魏兄,知道魏山長什麼樣子嗎?」
魏公子想了想︰「听說是刀疤臉,長的特別魁梧,使宣花斧。杜兄若真有興趣的話,我倒是可以托朋友去探探更詳細的消息。」
杜雍心中大喜,但表面不顯,輕輕搖頭︰「挺麻煩的吧,我們在平州待不了多久的。魏兄的朋友若能探到詳細的消息,報給官府也行呀。」
魏公子擺擺手︰「官府沒有追蹤魏山,因為沒有確鑿的證據。我們若是能拿到證據,官府肯定會派精英隊伍。」
杜雍裝作愣了愣︰「魏兄,你很關心這件事嗎?」
魏公子搖搖頭︰「我不是關心魏山,而是你剛才那句仗劍走江湖惹了我的興趣,所以想和杜兄你查查那個魏山。」
杜雍聳聳肩︰「既然魏公子如此熱情,玩幾天也無妨。」
裴頌適時開口︰「老杜,玩幾天我倒是不介意,那咱們是住城里還是住山下的鎮子上?」
魏公子順勢邀請︰「就住鎮子上吧,橫豎我有房子,住山上也行,有客棧的。」
裴頌搖頭︰「這不大好吧?」
魏公子很熱情︰「沒什麼不好的。」
杜雍和裴頌對視一眼,都感覺有些不對勁。
這個姓魏的好像太熱情了點,又是幫忙查探消息,又是安排房子的,只是萍水相逢而已,連名字都不知道。
但此時不好拒絕,裴頌拱手道︰「那就有勞魏兄。」
魏公子點點頭,大笑道︰「沒關系的……咦?趙兄呢?」
趙德助在很後面,靠魏夫人很近,好像在講笑話,把魏夫人逗的直樂。
這家伙滿臉色眯眯的,像個專門勾引人妻的登徒子。
杜雍和裴頌都很尷尬,裴頌陪著笑臉︰「魏兄,你別介意,那個姓趙的真是神經病,為人處世就和小孩子差不多。」
魏公子擺擺手︰「趙兄是真性情,我怎麼會介意呢。」
這家伙也是個怪人,好像完全不在乎他老婆。
杜雍大喊道︰「姓趙的,你在干什麼呢?」
趙德助听到喊聲,趕緊抬起頭來,看到杜雍和裴頌都是滿臉氣憤的模樣,心中一慌,快步跑過來嘿嘿笑道︰「我能干什麼,說說閑話唄。」
魏夫人也跟上來,笑意盈盈地盯著杜雍。
杜雍滿腦子問號,模了模臉︰「我臉上有東西嗎?」
魏夫人搖搖頭,呵呵笑道︰「剛才趙公子講了一個關于杜公子的笑話……」
魏公子滿臉好奇︰「什麼笑話?說出來讓我也笑笑。」
魏夫人正經起來︰「趙公子說,呵呵……他說了個禽獸不如的故事。」
這下連裴頌都心生好奇。
杜雍抓著腦袋︰「禽獸不如?跟我有啥關系?」
趙德助不會是把果奔的事情說出來了吧?添油加醋的話,還真有點禽獸不如的味道。
想到此處,杜雍狠狠瞪著趙德助。
趙德助嘿嘿笑,毫不在意。
魏夫人臉上略有羞澀之感,細細說起來︰「杜公子和一個漂亮的大小姐去城外踏青,天空突然下起大雨來,兩人就躲進山里的一間茅草屋,當時已經天黑,可是屋里只有一張床……」
听到這里,杜雍滿腦子黑線。
原來是這個禽獸不如的故事。
這個故事是杜雍之前說過趙德助听的,想不到趙德助這廝竟然說給魏夫人听,還把杜雍說成了故事中的主角。
「嘿嘿,然後呢?」魏公子滿臉八卦之色。
「是啊,然後呢?」裴頌也不是什麼正經人。
「杜公子把床讓給那個大小姐,他自己睡地上。天氣很冷,那個大小姐于心不忍,就邀請杜公子也睡床上。大小姐在中間畫了一條線,說越界者禽獸也……哈哈哈……」
說到這里,魏夫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魏公子滿臉揶揄之色︰「結果杜兄越過了線,然後被罵禽獸?」
裴頌對杜雍豎起大拇指,眨了眨眼楮︰「可以啊老杜,到底是哪家大小姐?」
杜雍還能說什麼呢。
「不是啊!」魏夫人擺擺手,繼續說道︰「杜公子是謙謙君子,整晚都沒有越線。」
魏公子當即豎起大拇指︰「好樣的,杜兄!」
裴頌有些失望︰「這算哪門子禽獸不如?」
魏夫人呼出兩口氣,哈哈大笑︰「第二天早上,那個大小姐不辭而別,還留了一幅字……你連禽獸都不如!」
魏公子和裴頌听完之後,立馬捧月復大笑起來,身體顫顫發抖。
杜雍翻了個白眼,瞪著趙德助︰「你小子是真能瞎編!」
趙德助毫無愧色︰「什麼瞎編,這故事不是你講給我听的嗎?」
杜雍喝道︰「那是故事,你安在我身上干什麼?」
趙德助咕噥道︰「你講的那麼繪聲繪色,擺明是親自經歷的嘛。」
魏公子和裴頌本來好了點,听到趙德助這麼說之後,又大笑起來,腰都直不起來。
魏夫人剛才已經笑了很久,此時還是笑的花枝亂顫。
連後面的楊進都滿臉好奇地看著杜雍,仿佛也在問︰是哪家小姐呀?
趙德助和裴頌的護衛也是如此。
「……」
杜雍想起了竇娥,仿佛看見了天空中飄著雪花。
不理會這幫家伙,杜雍快步前進︰「老子逛市場去,你們慢慢笑。」
看著杜雍那匆忙又狼狽的背影,眾人笑的停不下來。
踏上最後一層石階,前面豁然開朗。
這個山頭應該經過大修,非常的平整,中間是一條寬敞的石板大道,兩邊是密集的房舍。
和山下的街道一樣,這里也很熱鬧,人來人往的。
杜雍隨便抓了個人︰「兄台,市場在哪里?」
那個人看了杜雍一眼,指著前方︰「直走就行。」
杜雍拱手道謝,然後快步向前走。
「公子,你跑那麼快干什麼?」楊進趕上來。
「不跑等著他們笑話啊?」杜雍攤攤手。
「那個故事是真的嗎?」楊進很好奇。
「真個屁,趙德助編排我的。」杜雍低聲道。
頓了頓,杜雍說起魏公子想幫忙的事情,詢問楊進的意見。
楊進听完之後,並不是很在意︰「既然你們已經答應了他,那就隨機應變吧。魏公子和魏夫人雖然有些怪,但目前看來,並沒什麼惡意。」
杜雍點點頭︰「那走著,撿漏去!」
楊進哂道︰「撿漏需要絕佳的眼力,你有嗎?」
杜雍很自信︰「當初賀老三的仙石和秘笈,不就是我撿漏撿到的嗎?」
楊進呵呵笑道︰「你那是狗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