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黑夜,注定會混亂無比。
火堆和火把都已經熄滅,賀老三企圖再度點火的時候,天地間突然一片煞白,接著連響數聲震耳欲聾的雷聲。
幾息過後,大雨傾盆而下,伴隨著呼嘯的狂風,卷起了地上的泥土,讓人不得不感慨,大自然就是如此的神奇,非人力所能左右。
戰斗還在繼續。
十五個匪徒,被炸死了五個,楊進和宋老宰了兩個,現在只剩下八個。
「老大,雨這麼大,點子也硬,要不要撤退?」
「撤個屁,死了這麼多兄弟,難道就這麼算了嗎?給我砍死他們。」
劫匪頭子很硬氣,堅決不肯撤退,手下們沒法勸,只能繼續圍攻,現在分不清誰是誰,人多那方肯定會吃點虧。
杜雍抹掉臉上的雨水,運足目力,看向下游,還是只能看清大概的人影。
「趕緊跑,就在後面。」
梁河的聲音突然響起,身影一竄而過,他仍然背著昏迷的小呂子。
後面跟著三個黑哥,也是一竄而過,二黑已經醒過來,跑的飛起,嘴中嘰里呱啦的亂叫,听著中氣十足,完全不像傷患,看來是被大黑蛇嚇的不輕,激發了潛力。
再後面就是那兩條大黑蛇,只有大概的輪廓,它們來勢凶猛,小一號在河岸上沖鋒,大一號在河水中逆流而上,速度都非常快。
賀老三雖然看不清,但他也聞到了熟悉的惡臭味,想要逃命,剛站起來卻發現雙腿發軟,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接著感覺到褲襠里發熱,尿騷味直沖鼻腔。
杜雍見狀,趕緊跑過去拉起他,大吼道︰「你他娘的還愣著干什麼?跑起來呀!」
賀老三帶著哭腔︰「我腿軟!」
杜雍當機立斷,隔空一掌拍在賀老三的大腿上。
賀老三吃痛之下,猛的蹦起來,終于恢復了力氣,跟在杜雍的後面狂奔。
「趕緊停手,大黑蛇真的來了!」
杜雍邊跑邊喊,讓楊進和老宋收手,若是再打下去,肯定都得葬身蛇月復。
楊進和老宋應命,同時狂喝一聲,猛的殺出包圍圈。
這幫劫匪此前應該沒見過這兩條大黑蛇,所以並不怎麼在意,繼續糾纏楊進和老宋,完全沒意識到接下來會面對什麼恐怖的存在。
就在此刻,閃電再現,劫匪頭子終于變色,因為他清楚地看到了一顆碩大無比的蛇頭,還伴隨著兩道綠光,他倒吸著冷氣︰「我草,快跑!」
說罷轉身就跑,完全忘記了要給慘死的兄弟們報仇。
其他劫匪見狀,哪里還敢猶豫,立刻收手,跟著劫匪頭子狂奔。
局勢瞬變,剛才還在打生打死的兩伙人,現在都被兩條大黑蛇攆著跑。
大雨傾盆而下,四周一片烏黑,根本就分不清敵我,往左跳河只是找死,往右是沼澤,和找死也沒什麼分別,所以只能沿著河岸往上跑。
接近二十個人的隊伍,擠在一起奔跑,情況很微妙,對每個人都是考驗,既要跑的快,又得防備別人的耍陰招。
大黑為人靈泛,當即提議道︰「各位,現在大敵當前……大蛇當前,咱們應該放下紛爭,切不可耍陰招。」
劫匪頭子趁機開口︰「這位兄台所言甚是,大蛇當前,咱們要團結一致,千萬不能亂來,否則都等著喂蛇吧。」
然而話音剛落,就有人發了一記拳風,在隊伍中間炸開。
賀老三運氣不好,當場遭重,右肩被打的酸麻無比,當即扯著嗓子大喊︰「到底是誰?不是說要團結一致嗎?」
沒有人承認。
大家繼續跑,黑蛇繼續追。
砰!
又是一道拳風,比剛才那道要猛烈的多,還在是隊伍中間炸開。
賀老三再次遭重,連罵都罵不出來。
杜雍也被拳風擦中,差點跌下河。
除了他們兩個之外,還有兩個劫匪也被擊中,疼的呲牙咧嘴。
「到底是誰呀?我叫你聲大爺,不要再搞了好不好?」
賀老三心驚肉跳,不敢放慢腳步,也不敢往外擠,因為後面的嘶嘶聲越來越清晰,表明著大黑蛇越來越近,稍有停頓就會被吞掉。
「只要別亂搞,我也叫你大爺!」
「再搞的話,大家一起死。」
中間那兩個劫匪也在呼吁,他們雖說不怕死,但那是針對人而言,現在遇上這種大黑蛇,心中涌起難言的恐懼。
杜雍揉了揉胸口,心念電轉,剛才那記拳風非同小可,絕對是登樓境的高手發出來的,否則他的胸口絕對不會那麼疼。
在場的登樓境就四個。
劫匪頭子、老宋、楊進、梁河。
到底是誰呢?
杜雍傾向于劫匪頭子,或者老宋,因為楊進不可能這麼亂來,而梁河還背著小呂子。
砰!
拳風再來,依舊非常猛烈,擺明了不搞出事情不罷休。
杜雍的位置不好,但已有防備,將真氣匯聚于胸口,再度硬頂過去。
賀老三挺機智,以一個幅度極大的彎腰躲開了拳風。
另外兩個劫匪就沒那麼好運,又被打了個結實,雙雙吐血。
「去你大爺的,既然硬要這樣搞的話,那大家一起死吧!」
「大家一起死!」
他們兩個再也忍受不住,凝聚全身功力,拳頭左呼右擺,右腿隨便亂踢。
隊伍頓時大亂,終于慢了下來。
就頓了這麼一小會兒,河水里的那條黑蛇猛的竄上岸,大尾巴橫著呼過來,將前進的道路賭的嚴嚴實實。
與此同時,岸上的黑蛇也趕上來,大腦袋猛突。
前後夾擊。
杜雍想都沒想,直接往河里跳,落水之後,打了兩聲響指,然後速度往對岸游。
楊進听到響指之後,斜飛而起,準確地落到杜雍身邊,和他一起游水。
岸上已經亂成一團。
杜雍趕緊詢問楊進︰「你怎麼樣?」
「真氣保存的還好,只是手腳有些累。」楊進回答。
杜雍松了一口氣,這才有空傾听岸上的動靜,現在應該是人蛇混戰,光听聲音就能想象出慘烈無比的畫面。
「明明是來尋貴族墓的,怎麼會搞成這樣的?」杜雍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楊進苦笑︰「運氣不好,若非這兩條大黑蛇半路插入,咱們說不定已經搞定了那幫劫匪,這會兒應該在睡覺呢。」
游到河中間,杜雍再度回頭看了看,什麼都沒看到,喃喃自語︰「要不要回去幫忙呢,賀老三他們再怎麼說也是隊友。」
楊進趕緊出言制止︰「這種情況哪能回去幫忙?我看他們大半都會被吃掉,咱們兩個能撿回小命已是家山有福。」
杜雍扭過頭來,淡淡地笑了笑︰「我只是說說而已。」
頓了頓,疑惑道︰「楊大哥,剛才到底是誰在偷偷搞事情?不看場合,不計後果,完全就是莽夫行為嘛。」
楊進冷靜分析︰「不是那個劫匪頭子,就是老宋,我看著梁河呢。」
這個猜測和杜雍不謀而合。
杜雍嘆道︰「若是老宋,那他此行就是專門為我而來的……」
楊進沉聲道︰「不管如何,防備老宋總歸是沒錯的。」
游到了岸邊,兩人都很累,坐在泥地上喘粗氣。
歇息了一會兒,楊進站起來,運足功力望向對岸,可惜什麼都沒看到,只得側耳傾听,听到了嘈雜不堪的聲音,可見情況非常復雜。
「沒什麼好看的,還是想想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吧。」杜雍淡淡道。
「接下來?」
楊進模著後腦勺,仔細想了想︰「找個地方休息唄……」
就在此時,對岸傳來連環爆炸聲。
趁著片刻的光亮,杜雍和楊進看清了對岸,人影竄個不停,而那兩條黑蛇正在死命翻滾,顯然被炸的不輕。
楊進嘖嘖兩聲,猜測道︰「不會是趙三太爺干的好事吧?」
杜雍輕笑道︰「除了他老人家,還能有誰?他也是夠猛的,連續點了那麼多火器,擺明要將那兩條大黑蛇都炸死呀。」
楊進對此並不樂觀︰「直接炸死應該不大可能,炸傷還差不多。只要它們受點傷,以趙三太爺的實力和經驗,可以慢慢把它們玩死。」
杜雍舌忝了舌忝嘴唇︰「要不要去幫趙三太爺,他是我請來的,不能坐視不理吧?」
楊進啞然失笑︰「你是在想蛇肉吧?在大鱷魚身上嘗到了甜頭,就以為大黑蛇也能進補?」
杜雍反問︰「難道不能嗎?好歹也是大物呀,雖然沒有鱷魚那麼粗壯,但比鱷魚長呀,擺明也是通靈的。」
楊進想了想,認真道︰「想去幫忙不是不可以,但我們得歇一口氣,不能疲勞上陣。像這種漆黑的雨夜,不確定性是實在是太多。」
杜雍點頭同意,盤腿打坐,恢復力氣。